當喬吉起身的時候,暴風雪越來越猛烈,天空就像是上凍了一樣。呼嘯着的冷風,將那些釘在樓鬥上的皮革,吹得嘩啦啦的響個不停。好在當初負責這項施工的人員一點都沒有划水,皮革的四周全都訂的死死的。不然在這麼大的冷風當中,非得被全部都吹飛了不可。
即便是在坑道石屋之中,喬吉依舊發現一旁衛兵的鼻子和麪頰凍得厲害,好像是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紅色。凜冽的空氣更加頻繁地灌進外皮內麻的外套裡,使得士兵們把衣服裹得更緊些。
遠在勃蘭登堡南面,處於馬爾金領中部的位置,一支車隊正在頂着狂風和暴雪緩緩前行。
“大人!能不能夠先休息一下,小夥子們都快要不行了。”一名士兵將自己蜷縮在一件像是棉被一般的大斗篷當中。
“不行!如果現在停下來的話,這些和我們一起出來的小夥子,可就沒幾個還能夠再走的了。”領頭的那名軍官說着將自己頭上那油膩的羔羊皮帽子掩的更緊了一些。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生後那些,在行走的同時有些瑟瑟發抖的士兵們。他們身上穿着的衣物與這該死的天氣並不相符。他們的衣着並不統一,外面裹夾着的冬衣也都是破破爛爛的根本防不住風。
“這該死的的天氣,怎麼雪說下就下呢!往年可沒有這麼早的。”在自己嘀咕了幾句之後,他轉身對後面的士兵們大聲說道,“夥計們!現在還不能夠停下。一旦停下之後,我們的現在的衣物可保不住自己的性命。等到了下一個城鎮之後,再看看能不能再買上一些應急過冬的舊衣服吧!”
說着這名軍官身上的斗篷被一陣冷風吹起,在那下面掩蓋的不過是一身淡薄的獵裝。知情的士兵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在隊伍當中趕路。
這是從卡拉達派出的,向着勃蘭登堡運輸給養的諸多運輸隊當中的一支。和其他的隊伍不同,裝載這箭矢的他們,出發的時間要比其他隊伍晚上一些。
這段時間裡,勃蘭登堡的箭矢消耗的可是相當的驚人。同時阿伯克龍比·科克裡·加菲爾德男爵的求助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的發向卡拉達。都城當中的大人物們當然也知道前線的困難,可是這些事情當中有些好解決,而另外一些卻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處理的
。
其中箭矢的補充在這當中就是一件令人頭疼的問題。爲了這件事情,內政大臣巴普蒂斯特·馬爾科姆森·烏姆弗拉維爾男爵可沒少掉頭髮。
而身爲書記官的博勒姆子爵,這段時間也坐立難安。因爲他的寶貝兒子現在正處在戰鬥的第一線。當然與其相同的各家領主還有兩人。
畢竟這次喬吉那一夥可以說是,呼朋引伴的前往勃蘭登堡奮戰。除了不是繼承人的格林與基本上每年冬天都呆在本拉登堡的本之外。卡奇普爾家族與科爾曼家族的兩位家主,也在補給方面的事情下了相當大的力氣。
但是箭矢的製作週期雖然不長但也算不上短。從全部的粗胚入手的話,即便是十天時間,一支合格的箭矢也無法完整的離開工坊——這是爲了消除新制箭矢當中的應力。當然最爲重要的是,卡拉達的倉庫當中的存貨,也就只夠勃蘭登堡兩天之用的。
諾汗公國雖然還算得上是在上升期,但是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與其他人發生過什麼大型戰役了。而箭矢的保質期,根據保存的地點的氣溫還有溼度,會有着較大的變化。但是總的而言不會超過兩年,在此之後箭矢射出去的彈道就會有着比較大的問題。
爲了不讓大量的金錢因爲箭矢的過期而白白流失。諾汗公國本身每年儲存的箭矢,都是根據之前一年的消耗量來加以計算的。這種做法雖然能夠幫助公國節約大量的時間與金錢。但是在遇到這史無前例的突發狀況之時,又顯得有些無助。
而之前儲存的那一大批箭矢,已經在秋收之後運輸當勃蘭登堡了。卡拉達當中能夠剩下的,都是用於最低限度的防禦用品。如果是其他時候,這些說不定還能被作爲應急之用。但是今年這詭異的環境以及氣氛,使得衆人不敢輕舉妄動。
同勃蘭登堡傳回的消息當中,公爵大人已經清楚的明白,有其他的國家在這次的蠻族南侵當中動了手腳。所以不僅僅是卡拉達當中的這些箭矢的儲備不能夠動用。就連分散在各地駐軍手中的箭矢,也都必須留在當地以保證軍隊的戰鬥力。
同樣的諾汗公國的邊防軍與普通的駐軍們,都已經進入了緊急狀態。在短時間之內也不太可能給予勃蘭登堡太多的人力援助了。也就是說按照之前的意思,勃蘭登堡在中的各位,暫時只能夠依靠着自己來對抗,那人數衆多的蠻子們
。
好在事情突然又有了轉機,應該是說在幾位領主的不懈努力之下,總算是籌到了剛剛那批士兵們所押運的箭矢。雖然僅僅是勃蘭登堡守軍在這次的戰鬥當中,最大規模使用時三天的份額,但是對戰鬥而言也不無小補。最重要的是這些來至於卡拉達的物資,能夠相當程度上的振奮守軍的士氣。
事實上在籌集箭矢的這件事情當中,博勒姆領當中某位誤解了喬吉用意的官僚,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在喬吉上路之前,有曾經給領地當中下達了大量囤積戰略物質的命令。喬吉原先的意思是囤積像是糧食、鋼材、礦石等資源儲備。以應付可能發生的戰爭與隨後將要飛漲的物價。
但是現在的這些文官的想法,絕對與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喬吉不同。他們在囤積了大量的生活必需品之後,將目光轉向了武器裝備之上。那一大批的箭矢就是其中的部分成果,除此之外還有頭盔、盾牌、各式兵刃。而後在博勒姆子爵得到了消息之後,這批的物資當中的箭矢被立刻轉賣給了公爵大人。
其中當然也賺到了一點小小的差價,畢竟交易歸交易嘛!當然作爲公國當中重要的一員,博勒姆領在這次交易當中,並沒有佔公爵大人多大的便宜。畢竟與那些坐地起價的奸商們不同,貴族之間需要考慮的事情是很多的。
然後這一隻小隊就開始上路了。不得不說專門修築的北方大道,確實是要比喬吉他們之前的旅途要方便的多。在同樣的路程上,喬吉他們在丘陵當中彎彎繞繞了整整十天。而通過這條大道,不過是僅僅花費了四天的時間。
依照晚年的情況,諾汗公國的氣溫不至於突然下降的這麼快。所以運輸箭矢的這一支隊伍上路之時,統一穿着了軍中的秋裝。除了轉載箭矢的馬車上加蓋的篷布之外,也是有帳篷與行軍被能夠用來保暖了。
所以這突如其來的降溫與隨之而至的暴風雪,給這些運輸給養的輜重兵們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好在當時他們是在北方大道旁的一個小村落當中留宿。萬一是在野外安營紮寨的話,這些傢伙說不定就見不到第二天上午的太陽了。雖說在暴風雪當中也看不到太陽。
畢竟那突然降低的氣溫,很容易就把那些灰巖階位纔剛剛入門的士兵們凍死在睡夢當中。隨之而來的暴風雪也很容易就颳倒或者壓塌簡易帳篷。就算是有人守夜,也不能夠保證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有些人剛巧碰上在這時候走黴運的話,那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當然還有一點對整支輜重隊而言最爲關鍵的事情。那就是如果再野外宿營的話,他們就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獲得保暖的衣物了。光光是穿着秋裝,在暴風雪當中的曠野之上行走的話。除了那名軍官和隊伍當中的少數幾人之外,絕大多的士兵都將被永遠的留在這裡。
而在那個村落當中,士兵們因爲相對結實的房屋,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因爲這突變的天氣而減員。而後更是從這些村民手上購買到了暫時可用的破舊冬裝。這些冬裝都是村民們已經不用了的貨色,可想而知究竟是有多麼的劣質了。事實上當從各家各戶籌集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其中有一部分根本就無法穿着。還是耽擱了好長時間起村中的婦女們加以修補才能夠上身的。
即便是這樣也無法滿足所有的人員,在較爲公平的分配之後,也只能夠保證士兵們不被凍死。至於保證行動力與戰鬥力什麼的都是浮雲了。唯一的好處是這批冬裝,在村子當中原本被當做廢棄物的存在。全部採購下來也不過每個人的兩頓飯錢。
而現在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儘快的趕往下一個大道邊上的村子。在得以休整的同時,再購買舊衣物以保證接下來的行程安全。畢竟現有的那些實在是太過於影響行動了。
北方大道上的這些村莊還有小鎮都有着特殊的存在意義。他們屬於公爵大人的直屬領地。每年除了開墾周圍的田地以及放牧之外,爲過往的軍隊還有商隊提供服務,也是極其重要的收入來源。當然其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他們必須對其片區內的這條道路進行維護。因爲一年到頭往來的人員不在少數,想在這方面偷工減料的難度可不小。
若非如此的話,即便是諾汗公國的士兵們軍紀再好,在這種情況下絕對會有償徵用,那個村落當中的全部冬衣用以滿足自己的需求。畢竟與需要在曠野當中頂着暴風雪前進的輜重兵們相比較。那些可是在這種天氣之下,舒舒服服的躲在屋子裡烤火的村民們並不需要太多的衣物。
說一千道一萬也無法改變這些士兵們現在的處境。前排的士兵們在雪地踩出深深的腳印。後面的跟着踩呀踩,讓原本鬆軟的雪花融化。可在這極底的氣溫之下,雪水迅速凝結,化作了薄薄的冰面。而馬車的輪子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也難免會出現打滑。必須要有專人看護着才能夠前進。而後更是就豎起一排排蒜瓣似的冰苗,殿後的士兵們腳踩上去發出鏘鏘的金屬的聲音。
整支隊伍在雪地上,象鏟雪車開出一條,白褐夾雜的通往遠方的路
。可快的降下的雪花又將這纔出現不久的道路,給重新的掩埋了起來。好像是它從未有出現過一樣。
因爲積雪的原因地已看不見原先的道路,在軍官的帶領下衆人就像是遷徙中的候鳥一樣,憑藉着經驗在趕路。
在這荒野之中,風執拗地把一切都往一個方向吹。右邊,左邊,到處都是白茫茫、灰糊糊的。士兵們的眼睛想找到一樣新鮮的東西,但是找不到:沒有一個路標,沒有一堆乾草,沒有一堵籬笆,什麼也看不見,到處是一片白雪。再加上那飄揚着有如鵝毛筆的大雪的影響,任何人都無法看清走位的參照物——除了身邊的戰友。
遠處的村莊像一個雪白的雪丘,有如在這平原上出現了難見的山丘一般。“沙!沙!沙!”來自士兵們腳下的沒有平仄的聲響,貫穿在整個行軍的路途當中。爲他們彈奏,伴着心跳與喘息的韻唱,就像是一曲忠魂的讚歌。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當中前行,士兵們的身體需要額外的熱量來禦寒。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缺乏禦寒衣物的情況下。而人體的熱量都是來自食物。所以說身體禦寒的需求會促使飯量大增,還不到行程的一半士兵們的肚子都開始打起鼓了。
而在這鬼天氣裡頂着風雪前行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寒冷飢餓伴隨着疲勞,一陣陣的向士兵們襲來。就像是象一根繩索,將他們身體反覆的勒了又勒。可這一切都無法阻擋他們繼續前進的腳步,因爲前方的戰士們需要他們的援助。
這段艱辛的旅程一直在繼續着,不斷有士兵們跌倒在地。而後身畔的戰友們立刻就會將其扶起。在這種天氣裡倒地也不是什麼好現象。諾汗公國的戰士絕不會無故放棄自己的戰友。
在這一片曠野之中光與影的協作下。令人彷彿覺得有一種強烈的光照耀着雪白的原野,地平線大大開闊了,又低又黑的天幕忽然消失了,四面八方只看見落雪形成的一條條白色斜線的那種視覺上的強烈衝擊。
在這裡,風無時無刻不在改變着他的方向;一會兒迎面吹來,吹得雪花糊住了衆人的眼睛;一會兒從旁邊討厭地把那披着的斗篷高高吹起,嘲弄地拿它擦試着戰士們的臉;一會兒又從後面通過什麼窟窿呼呼地吹着。
當那名軍官覺得自己應該把身子裹得更嚴密一些時,落在領子上和帽子上的雪就從脖子裡滑進去,冷得他一陣的發抖
。在這種情況下,在怎麼樣的鐵人與硬漢也無法迴避這樣自然的生理反應。
直到有雪橇在蓬鬆的雪面上轆轆滾過並將它們壓實之時,那軍官知道自己一行暫時的另一個落腳點就快要到了。
他轉過身向着後面的士兵們說到:“看到前面的雪橇了沒有,這是附近居民冬天出行的工具。在這種天氣下他們一般不會離開村子太遠,很快我們就有機會喝上一口熱乎的了。”
“嗚!嗚!”的聲音可比之前有氣勢的多了。看起來有了目標之後,士氣着實是提升了不少。
而在勃蘭登堡北面的曠野之上狂風暴怒着,像百萬雄獅在怒吼、奔騰。把千百條雪花組成的白龍捲上天空,整個空間迷漫着白色的粉末,如煙,似霧,卻沒有煙霧的柔軟,打在人的臉上像針扎。在狂風肆虐當中的蠻族營地可以說是一片混亂。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倒塌的營帳比比皆是。其中的奴隸炮灰們,更是因爲缺衣少食而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看樣子今天的蠻子是沒辦法發動起像樣的進攻了。”任由着雪花不斷的飄落在自己的身上的喬吉,望着遠處的蠻族營地說到。
格林在包養這自己手頭上的長弓的同時說到:“或許吧!如果今天沒戰好打的話,我們不是要在這該死的地方吹一天的冷風嗎?”
“除非去回到那用掛毯擋得嚴嚴實實的屋子裡。否則的話,無論是樓鬥當中還是坑道內部。這樣的風總是無處不在的。”奧爾德雷德的話語與其是在勸說,不如說是在發牢騷。
在這大冷天裡,爲了不讓自己的嘴裡灌滿了風。幾人的話語相對從前而言,顯得格外的少。
到了午間時分,風停了,雪卻下得更大了。在這無風的日子裡,勃蘭登堡給人的感覺安靜極了。只聽見那綿綿密密的鵝毛大雪落在地上的沙沙聲和行人過路時踩在雪上面上咯吱咯吱的響聲。在這點聲音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寧靜。
天空當中那一團團陰慘慘的烏雲,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動。一小塊一小塊也好象是在沉思的冷冷的晴空,不時從烏雲縫裡向下窺視。卻始終沒有任何放晴的跡象。整個北方大地都沉沒在這泥濘和潮溼的空氣裡。瀰漫在各處的城鎮、村落、河谷,遠方的森林和高山,像是死人一般蒼白,顯得十分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