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的一番言論,縣令無形中加入分析案情的行列,畢竟其中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如果不能作出合理的解釋,或許可以用鬼怪之力來判斷,當日出現的算命人,口中提到的災難,隨着陸已的死,真的靈驗。加上墳地裡的奇怪聲音,這些都是無法解釋的地方。
“以大人所理解的事實,這種事必然不可能發生,所謂的災難不過是騙人的把戲而已,事實的真相是女子的意中人是船伕,故而每次陸乙擺渡的時候看到一女子含情脈脈地望着他,其實是望着船伕。但女子家裡不同意,船伕門第太低,恰好此時陸家來提親,女方家長迫不及待地答應了。船伕和女子知道之後很着急,於是買通喜歡裝神弄鬼騙人的馮丁,來到陸家算命,說那女子命不好嚇唬陸家,目的是讓陸家退婚。”
師爺一旁連連搖頭,“如果真是這樣,曹甲爲何在大婚那一天沒有出現?陸家小妹又是看到什麼而瘋癲?墳地裡說出真相的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對方如何知道真相,如果是鬼,又當如何解釋?”
這師爺同樣看過狀紙,聽着幾人討論案情,同樣來了興致,索性加入其中,無非是想湊個熱鬧。
林風笑道:“很簡單,算命人的話沒有起到作用,兩個癡情人無法在一起,於是心如刀割的船伕早早躲進婚房,只等陸已二人進入,陸家人封了房子,看着酒醉的陸已想要強行霸佔自己心愛的女子,船伕怒火中燒殺死陸已,女子深愛着船伕,自然不會呼喊,於是利用三天時間進行碎屍,掩埋,清理地上的血跡。直到第四天,有人打開房門之後,船伕穿上陸已的衣服裝瘋衝出去,跑到水邊跳入水中,陸已不懂水性,船伕水性極好,於是潛入水底離開。”
縣令連連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後來在下游找到的屍體又如何解釋?”
“大人是否想過,如果那個屍體真是陸已,爲何要故意將臉弄花,如此欲蓋彌彰手法背後目的只有一個,掩蓋真相,可惜陸家人早已被災難的傳聞嚇破了膽,找到屍體之後立刻埋葬,如果仔細檢驗,必然可以發現其中破綻,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發生。”林風一一破解謎團,縣令連連點頭,聽着確實有些門道。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師爺連忙彎身過來,小聲在縣令耳邊快速說了幾句,再看縣令,一張臉瞬間變了,擡起頭時看林風的目光完全不同,其中透着敬畏。
“公子言辭精煉,推斷準確,本官佩服。”知縣對着林風恭恭敬敬施禮,這樣的舉動讓那些衙役還有坐在一旁主簿有些摸不着邊,說是謙虛,完全不符合大人平日的風格,說是拍馬,這裡縣老爺最大。
“可否告知實情?”書生拱手施禮,這種東西就跟讀書一樣,遇到不解的問題,一定想着辦法找出答案,否則飯吃不下,覺睡不着。
林風淡然一笑,“如此急於知道答案,恰恰是犯了斷案的大忌,一旦心急,就會遺漏其中的破綻。”
書生連連點頭,“公子一席話,書生銘記在心。”
林風道:“先從陸家說起,本是富戶,家有餘財,難免讓人惦記,其中長公子陸已最是得寵,所分家產自然最多,陸丙雖是二子,畢竟是男丁,必然心有不服,加上爲人貪婪,最無辜的就是小妹,身爲女子,一旦出嫁,除了嫁妝之外一無所有。”
“這些和案子有何關聯?”
“當然有,不管真正的兇手是誰,始終逃不過一個貪字,爲了利益,甚至不惜放棄情義,曹甲早就知道女子和船伕之間的情,所以提醒好友陸已,直到陸已提出命人上門提親,曹甲並沒有說出實情,不能忽略其中一點,陸家小妹暗中早已和曹甲心生情愫,這就是曹甲心生貪念之源。”
“曹甲,兇手不是船伕?怎麼和曹甲扯上關係?”
這一次不僅是縣令、師爺,即便是書生同樣眉頭緊鎖,無法理清其中頭緒,就算找出一些事實,還是有很多東西無法解釋清楚。
“當然有,曹甲早已發現,同樣清楚,一旦婚事進行,船伕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索性不出現,直到陸家出事,曹甲纔出現,進入那個房間,看到地上的泥土,立刻猜到,陸已的真正死因,於是扮鬼在墳地騙陸丙找出真相。”
“那個人是曹甲!”
“不錯,就是這個人,船伕殺死陸已之後,急於找到一具屍體,恰好遇到前來索要錢財的馮丁,一怒之下將其殺死,兩人身高几乎相同,索性將陸已的衣服穿在馮丁身上,將其臉弄花丟進水裡,原本事情已經結束,可惜曹甲的一番話讓陸丙找到陸已的屍體,船伕的計劃失敗,無法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沒有辦法,只能按照曹甲的吩咐,假扮成陸已的鬼魂再回陸家殺人。”
“手持利刃的那個人是船伕。”
“這是最大的可能,當然還有可能是曹家,甚至是陸小妹,在下已經說了,所有一切都是人的貪念在作怪。”
林風一番話,衆人皆是茫然,兇手只有一個纔對,爲何從船伕身上最後延伸到曹家,甚至是陸家的人,
“本縣不懂,既然是船伕爲了女人而殺人,爲何還有曹甲以及陸家小妹,本官記得,那個女子同樣發瘋離開陸家。”
“大人說的不錯,陸小妹確實發瘋一樣離開陸家,甚至不知所蹤,大人是否想過,陸小妹的發瘋未免太過怪異?”
知縣點頭,“確實有些唐突。”
書生驚道:“莫非是曹甲和陸小妹從中設局,所有一切只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陷阱,就連那個女子還有船伕都是局中棋子,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好。”林風拍手,“答案有無數種可能,斷案同樣如此,一條路走不通,還有其他種可能,總有一種可能最爲合理,距離真相最爲接近,其中所有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東西必然都是有人精心佈局,目的就是混亂視聽造成其他假象,曹甲從始至終只在陸家出現一次,無非就是想和這件案子脫離干係,直到陸已屍體被發現下葬之後,身爲好友的曹甲纔出現,就算所謂的理由可以讓人接受,畢竟是莫逆之交,如此不合理的地方確是沒有人產生懷疑,道理很簡單,曹甲在裡面沒有利益關係,直到陸小妹的出現。”
書生點頭,“曹甲好險惡的用心,先是取得陸小妹傾慕,然後利用岸邊女子還有船伕殺死陸已,最後扮鬼告知真相,迫使船伕再次出手殺死陸丙,就算最後找出兇手,判罪的只會是船伕二人,案子結了,陸家再無男丁,曹甲完全可以趁機謀奪所有財產。”
“原來如此。”
縣令包括師爺連連點頭,雖然還是有些迷糊,聽書生這麼一說還真有幾分道理,最主要的是得了師爺一番提醒,再看眼前這些人,一個個衣着華貴,氣勢不俗,面對自己的縣衙大堂公然胡鬧,普通人哪有這個膽子,莫非真是皇上派來查案的人不成,剛剛得到的消息,至少五天之後纔到,這人怎麼說到就到了。
“滿腹才學,不做官着實可惜。”林風看着書生,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將整個案子理清已經不易,加以時日必然是斷案之能手。
“謝公子誇獎,得公子之恩,下定決心,前往京城趕考,還未請教恩人名姓。”
“區區賤命何足掛齒,若有緣,京城自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