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菁梳妝完畢,越發光彩照人。一件華貴的白色的秀紫羅蘭拖地蝶圓紗裙,臂上挽着華貴的紫色輕紗。輕紗用玫色的絲線秀出彩蝶紛飛的圖案,輕輕揮動間猶如蝴蝶在天空舞。一張小臉,明豔嬌俏,只是略施粉黛,便立刻生動異常。
不過此刻的她正迸發着怒火:“誰准許你將我的轎子給四小姐坐的,難道城兒沒有告訴你,這頂轎子我今天要用嗎?你這個賤奴才竟然敢自作主張。”
掌管轎子的白英一臉灰白,他自作主張確實不對,但四小姐畢竟是主子,他了不起只是一個小主管,這胳膊始終擰不過大腿不是。
他怎麼也沒想到,平時軟弱可欺的四小姐,竟然有如此氣勢。這種氣勢讓她聯想到將軍,因此沒敢多加阻攔。就是現在,想起四小姐冰涼涼的眼神,凜然的神韻,他都覺得脖頸之處發涼。
這轎子平日也沒分個你我他,今天這幾位祖宗怎麼都看上了硃紅色那頂?這會三小姐竟然說轎子是她的,平時她可是鍾愛淡粉色這頂啊。這頂可是鑲嵌了不少寶石,美玉,最重要的是裡面鋪置的可是上好的吊睛白額虎皮,坐起來柔軟舒適。今天怎麼又不要了呢?
白英雖然心底盤算着,一直低頭不語,還在暗地裡翻起了白眼。
三小姐要罵就讓她罵好了,反正平時她也沒少罵過他,在這將軍府,他這張老臉皮也早已練就的刀槍不入了。
白菁看管事的白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也漸漸沒有了繼續嚷罵的興趣。
孃親再三交代讓她坐硃紅色的轎子出門,這下到好。轎子已經讓白薇提前支走了,面前只有這頂淡粉色的轎子,不坐就只能走路赴宴了。無論如何不能讓那個白薇那個小賤人先見到太子,在太子面前賣弄風騷。
對,她必須快點去。現在通知孃親,讓她知道自己坐的是淡粉色的轎子就好,府裡的家丁應該也認得出她這個三小姐。對,去見太子比什麼都重要。
“玉兒,你見到孃親告訴她四小姐坐的是硃紅色的轎子,我坐的是淡粉色的,聽見沒有!”顯然白菁不願錯過太子邀約,不願錯估任何一個奪得太子青睞的機會。
玉兒點頭應下,卻在心底泛起了嘀咕。一頂轎子而已,還要特地通知二夫人。看來大家沒說錯,明面上是大夫人掌權,其實真正管事的是二夫人。
“還不快去!”白菁又催促了一句,還不忘瞪了玉兒一眼。“城兒,我們走!”說完便拉上城兒匆匆忙忙的上了軟轎。
此刻,白薇的轎子正行走在前往玫園的路上。
綠柳嘟嘴:“小姐,我們爲什麼一定要這頂硃紅色的轎子呀?淡粉色的寶石珍珠更多,不是更加漂亮嗎?三小姐也挺奇怪的,平時只要有得選她都坐淡粉色的,今天竟然要硃紅色的。”
白薇沒有說話,只是掀開轎簾看向街道。
她原本只是想試試,特意提前去選轎子。原本以三小姐的性格肯定執意要選擇豪華的那頂,但據管轎子的白英卻討好的說白菁特意將豪華的那頂讓給她,這顯然有問題。她可不相信白菁有孔融那般情操,還懂得謙讓,這兩頂異色的轎子之中必定是有什麼玄機。
……
“玉兒,你說什麼?你在說一次!”雲氏手中的茶杯突然落地,濺起一地水花。
玉兒顯然被激動的雲氏下了一跳,說話變得有些磕巴:“三、三、三小姐讓奴婢告訴夫人,她、她坐了淡粉色的那頂轎子,四、四小姐選了硃紅色那頂。”
雲氏頹然的跌回椅子上,面露死灰之色。
她陷害白薇,特地花大價錢在閻樓僱了殺手刺殺白薇,行動的目標便是以粉色轎子爲主。雖然有畫像,可這些殺手究竟會不會看就是另一回事了。可作爲母親,她不想讓菁兒知道自己可怕骯髒的手段,又耐不住菁兒的逼問只得隨口說了個藉口。
此刻,她卻害了菁兒。不行,她要阻止,她的菁兒將來會是太子妃,她的下半輩子還要依靠她呢!
“三小姐什麼時候出的門?”雲氏大聲說道。
“剛剛纔出門。”玉兒顯然被雲氏嚇住了。
“備轎!速速去追回三小姐。”
“夫、夫人,府裡的轎子今天都派出去了。”
雲氏這時才反應過來,是的。今天一大早她就派出了所有的轎子,只留了這兩隻在府中。因爲府裡硃紅的的轎子很多,淡粉色的卻只有一頂,才特別以淡粉色轎子爲信號。
“蠢貨,沒有轎子就備馬車,你這個蠢貨。”雲氏提着裙角急匆匆的出門,此刻她顧不得收斂。她必須通知他們,取消這次的刺殺行動,她的菁兒,一定不能有事啊。
“是,是。”玉兒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去準備馬車了。
……
將軍府外蟄伏着十幾個黑衣人,看見淡粉色的轎子出了將軍的大門便一路尾隨而去。
“城兒,去,催催轎伕,讓他們快點。咱們不能比白薇那個賤丫頭晚到!”白菁有些急躁,不時撩開轎簾看看到了哪裡。
“是,小姐。”城兒應下,對外面擡轎子的轎伕喊道:“你們快點,要是耽誤了三小姐的事,有你們好受的!”
外面的轎伕也紛紛應和,果然速度快上了許多。
又走上一段路,城兒看着問道:“小姐,我記得左拐有條小巷有捷徑,比從大路上走快上許多,只是那邊比較僻靜,沒什麼行人,好像前些日子還有個女子被劫了錢財。”
“就從那走!我們坐着將軍府的轎子,又有那麼多轎伕,怕什麼!”白菁不以爲意,將軍府的轎子那可不是幾個山野毛賊動得了的。
城兒應下,又大聲的對轎伕說道:“小姐說走捷徑,快往予巷那邊拐。”
只聽轎子外一片應和之聲,轎子便七拐八拐的拐進了那條偏僻的小巷。小巷極窄,轎子剛好可以通過,兩邊院牆較高,將巷子與兩所不知名的空曠院落隔開。那些潛伏在身後的黑影,漸漸的顯露了出來。
只見人影從天而降,幾個轎伕都是士兵出身,早些年跟着白將軍打過天下,有些微薄的功夫底子。只是侍衛畢竟不同於殺手,侍衛訓練的是克敵制勝。而殺手,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收割生命。
白菁聽見轎外傳來一片打鬥之聲,嚇得兩腿哆嗦。她透過被風吹起的轎簾隱約看見一個轎伕被利刀劃破了喉嚨,然後那悶悶的倒地。
前後只有半分鐘的時間,眼瞅着戰鬥就要結束了。
“小姐,快跑。”轎外一個渾厚的男音嘶吼着,好似臨死前的渾濁。
白菁這才反應過來,哆嗦着拉開轎簾。她是將軍的女兒,幼時也學過一點點武功,只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遇到這樣的事情卻沒了反應。
當轎簾被拉開的一刻,最後一個轎伕倒在血泊之中。他一隻手臂被砍斷,那隻斷掉的手死死的抓住轎子的擡槓。
滿地的猩紅,觸目驚心。
一把鋒利的長劍直接向她襲來,帶着徹骨的寒光。白菁看雖是女流,卻手腕有力,求生的意念在腦海中逐漸擴大。她條件反射的一把抓過身旁嚇得不能動彈的城兒,直直的扔向向她刺來的利劍。
利劍穿透身體,城兒惶恐的瞪大眼睛斜着看她,嘴角躺着鮮血,幽幽的傳出微弱的字眼:“小,小姐。”
這些殺手,難道是孃親派刺殺白薇的嗎?都是這頂轎子的錯,都是白薇那個賤人的錯。
“我,我不是四小姐。我是將軍府的三小姐,你們弄錯了。我只是無意坐錯了轎子,白薇,白薇那個小賤人坐的是硃紅色的轎子啊!……”白菁聲音帶着嚶嚶的哭腔,氾濫的眼淚衝花了美豔的妝容。
看起來有些可笑。
殺手,從來只按本子辦事,他們的原則便是服從上級。上級只交代了粉色轎子中的女子,便是粉色轎子中的女子,其他一概不管。
就在利劍快要刺向白菁之時,天空中傳來三長兩短的布穀鳥鳴。黑衣殺手就像接受到命令一般迅速停手,隨着領頭的一揮手,如影般撤退。幾秒鐘的時間,便消失無蹤,就如同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