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朗突然暈逆,所有人大驚。
雲雀抱着封朗,手都有點顫抖了。
可她短短的幾秒就恢復了鎮定,快速檢查,確認封朗沒有傷痕,掏出萬毒丹塞進封朗嘴裡,這才下令道:“二組、三組、四組脫掉現在身上的所有外罩,包括槍支都要包裹,護送傷員趕往安全屋,二組組長負責。”
“是!”二組、三組,四組應聲領命。
在二組三組四組護送負傷的戰友奔來的一刻,雲雀接着下令道:“其餘人帶着活口掩護一組,趕往山頂的那座寺廟,八爪魚負責調控!”
“是!”
耳麥裡再次傳來低吼。
雲雀沒有說封朗暈逆了,但大家都不是菜鳥,下令,應該是封朗的活,雖然雲雀是副隊長,這次行動的副指揮,有隊長在,還輪不到她下令吧,顯然,封朗出事了。
雲雀並沒有亂了方寸,在確認惠通不是無的放矢,她在清理行動中就一直在看錶,但她沒有提醒封朗是不是去一趟寺廟,畢竟這麼多物品,還有四個需要擡着的傷員,她不能爲了滿足好奇讓封朗提前赴約。
畢竟要離開那會在子時,跟惠通和尚說的丑時六刻差的遠了。
等到了山底,已經準備順着山林直奔安全屋了,雲雀打消了提醒封朗的念頭。
要去,以後再說吧,這會護送戰友,脫離附近區域很關鍵。.
直到封朗暈逆,她首先想起的就是惠通,所以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摘掉封朗的揹包和武器,親自揹着封朗,在狐狸他們的護衛下,在剩餘隊員探路掩護中,全速狂奔,直奔山頂而去。
此時,她不知道封朗這是怎麼了,但惠通既然說了丑時六刻讓自己帶着封朗前去,顯然知道封朗要出事。既然知道,就肯定有辦法。
飛奔中,她感覺到了封朗氣息越來越微弱,體溫直線下降。
她不敢停,不敢看,唯恐耽誤時間,山頂的小廟,這會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了。
狐狸和戰狼一左一右把着封朗,想要替換,奈何雲雀悶聲不響的狂奔,他們也沒辦法強行拽下封朗。
這六人,跟封朗在一起的時間最久,他們第一次見到封朗意識全無,氣息微弱,陷入極度危險當中。之前封朗受傷了幾次,但都有驚無險,這次,卻讓他們的心提溜到了嗓子眼了。
他們都不知道封朗怎麼了,更沒有個治療救治的方法,但不會有人質疑雲雀的決定。
封朗和雲雀耳語的時候,只有韓銳在場,耳麥關閉,他們都不知道惠通說的這個丑時六刻。
就連韓銳,也不知道這一說。
他們雖然不知道,但都無條件服從,就算心急如焚,依舊保持着最大的剋制和清醒,護着雲雀在叢林裡狂奔。
時間,快速流逝,寺廟裡,此時依舊有燭火,所有的僧人全部集中在院落,合掌靜立。
山頂,那十幾個喇嘛,這會也搖着轉經輪,站在山門外,靜靜的豎立。
似乎,他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會發生什麼。
惠通依舊是那身破舊的僧袍,依舊端坐大殿。而引路的那個和尚還是站在大殿外,雙手套在佛珠裡,合十靜立。
揹着人爬山,就算封朗不過一百四十斤左右,雲雀揹着依舊吃力,但她並沒有放棄,氣喘着,速度不減。
灰度幾次試圖要替換她,都被她無聲拒絕,執拗的揹着封朗,奮力攀爬。
探路的隊員儘可能挑選平坦的路徑,但畢竟是上山。
雲雀的腿漸漸的感到了沉重,但她依舊咬牙堅持。
惠通說,讓她帶着封朗前去,她當然不可能將封朗交給別人。再說,這是她的小男人,就算有什麼難以挽回的,她親自揹着,也會心裡好受點不是……
隊伍在山林裡跟奔騰的野馬一樣,到了山半腰,基本不再掩飾,雖然沒有上山道,但速度並不慢。
距離小廟還有三百餘米的時候,大殿裡,惠通和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向門外的引路的那個和尚。
一直低垂頭的和尚在這一刻也擡起頭來,跟惠通對視了一眼,略微頷首,扭頭就走。
惠通也站起身來,沉穩的走出了大殿。
時間,快速靠近丑時六刻,也就是後半夜兩點半。
雲雀這會也不知道時間到底什麼時候了,憋着一口氣,鎖定已經看到光亮的位置,奮力狂奔。
耳朵里根本聽不見韓銳彙報寺院大門洞開,和尚都走了出來,她只有一個鑑定的信念,就是親自揹着小男人進入寺廟,哪怕這是送他最後一程。
兩點二十五,雲雀在隊員戒備中,徑直鑽出樹叢,狂奔着,到了寺廟門口。
“阿彌陀佛。”惠通合掌一禮,不急不躁。
“大師……”雲雀呼吸跟拉風箱一般,汗水將鬢髮粘在了臉上,渾身跟水洗的一般,焦急的喊道。
“女施主,丑時六刻未至,不必着急。”惠通依舊沒有動地方。
他說話間,那個引路的和尚卻走了過來,狐狸和戰狼跨前半步,剛要阻攔,雲雀低喝道:“讓開!”
狐狸和戰狼頓了下,眼睛虛着,肌肉緊繃,但還是讓開了。
他們扶着封朗,已經感覺到了封朗身體冰涼,呼吸,更是聽不見了。
但他們束手無策,就算焦急,也絲毫沒有辦法。
那個和尚走到雲雀跟前頓了頓,繞到側面,看了眼意識全無的封朗,手一動,一張道士用的符籙出現在兩根指頭中間,跟變戲法一樣,一晃,無風自燃。
看着他一手符籙,一手套着佛珠並指如劍,在虛空寫畫,喃喃自語,所有隊員,包括雲雀都傻眼了。
救命的時候,這些動作可以不加理會,可是,這是個和尚啊……
在他們目瞪口呆中,那個估計也就二十五六的和尚手一抖,即將燃盡的符籙陡然光亮大盛,隨之熄滅,飄蕩出無數細小的飛灰。
“丑時六刻已至,女施主,請跟隨貧僧入寺,其他人留在外面。”惠通說着,合十轉身,先一步走進了寺院。
“狐狸帶隊隱入樹叢,八爪魚負責調控。”雲雀努力平息氣喘,是福是禍,她這會已經沒選擇了。後背的小男人體溫低到她都感覺到涼了,就算這是個玩笑,她也會送自己小男人最後一程。
“是!”狐狸和韓銳低吼一聲,狐狸在雲雀走向寺廟門的一刻,揮手下令離開周圍,進入樹叢。
山下,官方封鎖了所有路口,但並沒有封鎖山林,這會,還不確定會不會搜山,之前的槍聲會不會引來警方,但他們不能站在無人機能看到的空曠裡,那是找死。
之前引路的那個假和尚跟着雲雀身後進入了寺廟,其他和尚手持法器,靜靜的排隊跟隨,隨後,寺廟大門哐當關閉。
惠通引領進入了一個禪房,除了引路的和尚,沒有其他人跟着。
“大師……”雲雀聲音略微顫抖,心急如焚,卻不能硬催促。
“女施主寬心。”惠通轉過身,看着封朗耷拉的左手,眼中一亮,難得露出微笑,合十說道:“這位施主福澤深厚,壽元旺盛,並無短命之厄,這是他必須經歷的磨難,但遇難成祥,得道多助,此次非禍,倒是他的福祉了。”
“那他……”雲雀不敢全信,但催眠自己,儘可能相信沒事,可還是難以平靜。
“女施主放寬心,將施主放下吧,除卻兩件聖物,其他的都解了,你來負責收好,寅時三刻,施主將會醒來,到時就無礙了。”惠通不緊不慢的說道。
“好!”雲雀沒有一點的羞澀。
小男人這會生死不知,她哪還有心思顧忌其他?快速將封朗放在了屋子中間的一個長條的墊子上,手腳麻利的脫掉了封朗的外套,連體服,內衣……
短短數秒,就將封朗身上除了天珠和嘎巴拉之外的東西抱在了手裡。
這會,惠通和尚坐在了封朗頭裡的蒲團上,閉目合十,嘴裡喃喃的念着什麼。引路的那個不知道是和尚還是道士的傢伙上前兩步,脫掉僧袍,露出裡面的對襟短打,放下佛珠,拿起一個針包放在了腳前,岔開雙腿,靜立不動。
雲雀這會突然平靜了,隨着老和尚的呢喃,她急躁的心情突然舒緩,抱着封朗的衣物,靜靜的站着。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脆響,清脆悠揚,跟着嘣的一聲木魚的聲音傳來,渾厚深遠,一陣誦經聲在叮的一聲,跟着又嘣的一聲,有節奏的聲音裡響起,門外的和尚開始唸經了。
隨着誦經的聲音響起,躺在那裡的封朗突然動了。
不是站起來了,而是緩緩的漂浮了起來。
這是……
雲雀的眼睛瞬間瞪大。
這隻有小說裡,或者電影裡纔有的鏡頭,她居然親眼看到了。
她親自收拾的封朗身上,親自將封朗放在的墊子上,那裡,絕對不會有魔術的什麼機關。
再說,有的話,也騙不過只有三四米遠的她啊!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封朗似乎被某種力量託着,慢慢漂到一米左右的空中,這才停止不動。
在她震驚中,那個引路的和尚大喝一聲,兩手幻起虛影,噼啪聲不絕於耳,以雲雀難以看清的速度,兩手不斷的在封朗身上拍擊,密集的聽不到個數。
或許真的沒事……真的沒事……
雲雀有點喜極而泣的趕腳,眼睛發熱,鼻子發酸,淚珠在眼眶裡轉悠着,看着眼前這神奇的一幕。
她沒有表現出小女人的生離死別,不代表她就真的可以平常心對待小男人的生死,只是強制控制,避免自己人急無智罷了。
連續十幾分鍾,密集的敲擊聲驟然停頓,封朗此時已經變成了面朝下。
那個和尚喘了幾口,跟着拿起針包,兩手再次虛幻,在喃喃的誦經聲中,在清脆悅耳的敲打聲,在沉悶祥和的木魚聲裡,呼吸間,就讓封朗背上飄滿金色的光芒,跟着,封朗慢慢翻轉,他再次揮動雙臂,短短的呼吸間,一片銀色的波浪就在封朗身前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