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朗撒腿就跑,知道再不跑就沒命了。
對方的槍法之準,讓他清晰的意識到,剛纔不過是僥倖。
他剛起步,速度還沒起來,身後沉重的揹包讓他感覺起不來速度。
於是他奔跑中顛了下,試圖調整下揹包,好加快速度。
就在他身體一晃,揹包顛起的剎那,咻的尖嘯聲中,他前面的柞樹哆的一聲,多了個窟窿。
衝擊力撞的樹身震動,積雪紛紛掉落,隨之被風捲起,慢慢飄散。
子彈就貼着耳邊掠過,尖嘯聲刺激的耳鼓生疼,封朗一驚,汗毛炸立中一晃,變換了方向,飛奔中繞過了那棵柞樹。
他剛剛躲到柞樹後面,尖嘯聲同時掠過身邊,在他的肋間衣服上鑽了個窟窿,險些打中他的後背。
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如此之近,頭髮根根豎起中,左右晃動,爆發出最大的速度,在林中狂奔而去。
遠處一棵柞樹上,一個滿臉鬍子的傢伙嘴角撇了撇,遺憾的晃了下腦袋,收起一把帶着消音器的狙擊步槍,三米多高縱身跳下,快速追趕狂奔的隊友。
剛纔那個揹着他們的揹包,揹着好幾把武器的身影運氣太好,不是他槍法不準,而是在他開槍的同時,對方正好有突兀動作,導致一槍沒有打中。
要不是看到對方那些動作並不是軍事標準動作,他都懷疑那是個軍中高手。
封朗揹着揹包,拎着狙擊槍,鎖定兩千米開外的山包狂奔。
他知道,那裡是他唯一有希望逃離的地方。
那裡,山包背後的溝塘子裡是成片的五味子藤和狗棗藤,除了跟着腳印,很難看到身影,也就沒了被瞄準的威脅。
出了溝塘子,他就有把握甩掉追兵。
串樹,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明白足跡消失原因的。
只要不被看到串樹的身影,他就能消失。
憑藉這身本領,他跟武哥無數次的躲開了圍追堵截的森警,在老毛子地界也避開過數回追蹤。
他不能返回地強子,那裡,有着不少於後背揹着的,甚至價值更大的獵物器官。
而且倆月了,鹿心鹿鞭都已經乾透,除了那四個帶着半截下肢,加起來四五十斤的熊掌凍着,是新鮮的外,基本都是幹品了,連熊膽都是乾的。
那同樣是武哥拿命換來的,斷然不能有失,甩掉追兵,他一定要全部帶回去。
奔跑中,一陣心悸猛地襲來。
封朗狂奔的身體一側,晃動中變相了。
就在他變相躲進大樹後面的一刻,咻的一聲,一枚子彈貼着他的肩頭上方掠過,不知道擊中了哪棵大樹,讓林間捲起一片雪霧。
“見鬼了!”遠處,一個狙擊手盯着狙擊鏡裡不時出現下,卻沒有固定方向,不知道下一步會落在何處,還在狂奔的身影,不敢置信的咒罵了句。
他的槍法同樣不差,鎖定了飛奔的身影,算準了對方下一步的落點,不到二百米,不敢說閉着眼睛都能打中吧,起碼十環,打中腦袋是輕而易舉。
可是,對方就是沒中槍……
追擊,動作迅速,三支利箭短短數秒就奔到了殺戮場地。
正面靠近的六個傢伙看到滿地刺目血紅,猛地一頓。
饒是見多了血腥,也被滿地凍結的鮮紅血跡,還冒着熱氣,腸子臟器流淌一地的畫面嚇到了。
偷獵的……
幾人瞬間明白了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那些馬鹿的屍體零件都被割掉,滿地刺目鮮紅也不是戰友的,戰友的屍體還算完整,只是滿地的裝備被丟棄。
幾人跟着看到了董金武的屍體。
那年輕的面孔,地道的東方黃皮膚,黑頭髮,他們怎麼會認錯,這不是軍人,只是一個華夏獵人……
怎麼可能……
檢查完戰友的情況,帶隊的拿着個找到的子彈殼,幾人相互看了眼,帶隊的深吸了口氣,快速彙報。
接到彙報,遠處正在趕來的另一支人數少了一半還多的隊伍,押着着一個穿的相對臃腫,勉力跟上他們腳步的傢伙正在奔跑,接到這個信息大是意外,反應跟這六個一模一樣。
他們不是聞名遐邇的阿爾法,也不是神秘的信號旗特種部隊的精英,但實力絕對不弱,裝備更是跟阿爾法近似,基本用的都差不多。
這樣的精銳,怎麼可能被偷獵者幹掉了?剛纔的槍聲明明不激烈,就幾槍,顯然是迅速被消滅,連膠着都沒。
知道槍響就有可能驚動邊防兵,負責指揮的迅速下令,留下一人收拾戰友遺骸,其他人追擊不變,務必抓住逃跑的那個傢伙,他們越境前,絕對不能有丁點消息走漏。
接到命令,正中停頓的隊伍再次動了,留下一人,五人迅速追趕封朗的足跡。
即便槍聲會驚動邊防,他們的武力也不是一個班的邊防兵能擋住腳步的,幾公里就到邊境,再遠處的部隊無法趕到了,就算直升機都白搭。所以,指揮官並沒有太緊張,不過還是更改了行進路線。
飛奔中,封朗如芒在背,不回頭也知道對方正緊追不捨。爲避免被擊中,他奔跑中儘量挑選樹木密集的位置,並做出左右避讓的假動作。
狂奔千米,對方愣是沒能攆上,但已經靠近百米了,距離縮短了一半。
可是,他這會已經意識到了,揹包太沉了,壓得他腿跟灌了鉛一般,擡不動。
呼吸,也開始紊亂,喉嚨乾澀,胸腔火辣辣的,即將到極限。
但他不能扔下揹包,那裡面是武哥用命換來的東西,他必須帶走。
他也沒想過要扔掉那些武器彈藥,或者說,沒想到。
眼見還有千把米就要登上山頂,封朗咬着牙,拼命的奔跑,還要做着剛剛逼迫下掌握的假動作,讓身體不時的晃動下,改變運動軌跡,計算步伐,儘量快速的躲到下一棵樹後。
都說強壓下會出現意外的效果,封朗這會就是,雖然動作不規範,但已經有點像軍人躲避子彈的方式,也就是所謂的避彈步的趕腳了。
前面逃跑的傢伙左右晃動的狂奔,動作敏捷,但後面的追兵已經看明白了,這不是個軍人,鞋子就不是,動作也根本不是。
讓一個偷獵者領跑,這些精英備受打擊,而且對方油滑似魚,在樹木的遮擋下,這麼近了,愣是一槍沒打中。
一追一逃,兩方在林間迅猛飛奔。
封朗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爬坡,還如此的負重,這會,已經談不上狂奔了,充其量叫踉蹌奔跑。
這會,他再也無法做到急速避讓,只有在奔跑中突然把着一棵樹,身體驟然轉向,來實施躲避。
但他依舊咬牙堅持着,他堅信,越過山包,沒了子彈的威脅,躲開視線,他可以逃出昇天。
雙方距離在慢慢的拉近,這會,打頭的隊伍距離封朗不足七十米,已經清晰的看到了他身上的一切。
這小子怎麼不扔掉槍,扔掉揹包……
追趕的這些精英很奇怪,不明白逃命呢,幹嘛還揹着那麼多槍,還有兩把顯然是土造的槍。
但他們已經可以輕鬆鎖定封朗,追擊中,四五個身影半跪着,紛紛扣動扳機,封鎖封朗躲避的步伐。
眼見還有幾十米就上到山包頂端了,下坡一個衝刺就可以鑽進鬧瞎塘子,鑽進溝塘子,避開視線,就可以串樹,讓足跡消失逃出昇天了。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強烈的心悸猛地襲來。
封朗下意識的手一下子把在了眼前的樹幹上,身體瞬間藏進了樹後。
他還沒躲好,子彈就咻咻在大樹兩邊飛掠,甚至打在樹幹邊沿,炸出一蓬蓬的碎屑,樹頂雪霧飄飛中,視線爲之一暗,讓踉蹌躲在樹後的封朗驚駭中一下子撲倒。
子彈太密集了,雖然沒有槍聲,但那咻咻的尖嘯讓人心驚肉跳,頭皮發麻。
這就是戰場纔有的效果,他一個小老百姓哪裡見識過。
但積雪粘在臉上的一刻,冰涼讓他瞬間清醒。
這裡不行!
他狂喘着,判斷出形勢,知道逃不了了,戾氣勃發,拎着狙擊槍,鎖定前方一棵倒木,奮力一個前撲,在彈雨中撲向一米多粗的樹幹,準備魚死網破。
乾死一個夠本!乾死兩個賺一個!
只要翻過樹幹,就相當於有掩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