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伊萊堡後花園中,費羅拉靜靜的坐在花園中間石亭下,侍女們因爲她的命令離得有些遠,在花園門口靠着溼漉漉的牆壁打着瞌睡。
費羅拉此刻低着頭手中捧着刺繡,神情專注的繡着一支展翅飛翔的雄鷹。
“啪嗒…”這幾天小雨不斷,涼亭屋檐處的雨水不斷,偶爾烏雲蔽日的時候,費羅拉總是會輕輕皺起眉頭,然後等待光線重新聚集。
十天前,費羅拉被戴切爾學士檢查出懷有身孕,從那之後她幾乎每天都會到這裡來靜坐,她喜歡安靜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與布雷迪德利結婚已經兩個多月,她已經逐漸熟悉婚後的生活,逐漸熟悉別人對她的阿諛奉承…她常常覺得是一場夢,因爲現在好多事情對以前的她來說都不敢想象。
費羅拉很早之前就聽說,當女人有了自己孩子之後會變得不一樣,她總是奇怪會變成什麼樣子,當她自己知道自己懷孕後,她知道了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她感覺自己原本黯淡無光的生活突然變得有趣起來…
她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期待孩子的降生。
“踏”
“踏”
突然,一怔凌亂的腳步聲便隨着雨水被踐踏的聲音響起…
聲音打破了花園的平靜,費羅拉微微皺起眉頭向花園的門口望去,首先入眼的是一排排閃着寒光的長矛,緊接着,一身戎裝的艾爾瑪夫人讓費羅拉的心底一沉。
這樣的場景她經歷過很多次,
在費羅拉十歲之前的記憶,她的侍衛長伊萊爵士在準備帶她逃亡的時候,總是一身戎裝,她記得伊萊爵士那個時候的表情幾乎和此刻的艾爾瑪夫人一樣。
“母親,發生了什麼事?”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費羅拉的心底裡蔓延,在艾爾瑪夫人接近,同時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皮革和鐵器混合的氣息讓費羅拉開始緊張起來。
艾爾瑪夫人一把搶過費羅拉手中的刺繡,隨意的扔到亭子外的雨水中,說道:“我們遭到了背叛,你快走,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克里夫家族最後的希望,也是布雷迪德利最後的希望。”
費羅拉目光一閃柔弱的身子微微一顫,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被雨水沖刷的刺繡,低語道:“母親,我需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艾爾瑪夫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費羅拉,她先示意侍衛退後,然後又讓左右侍女爲費羅拉穿戴皮甲…
當皮甲在侍女的手中展開後,艾爾瑪夫人才說道:“我的兄弟科裡奇伯爵和安託家族的帕萊克子爵背叛了你的丈夫、我的兒子…這是我剛剛得到的消息,也許此時此刻費雷德德利已經遭遇不測,所以,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需要轉移…”
年老的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有些打顫,她在拼盡全力控制她的情緒。
費羅拉聽到母親的話後,腦子好像被重物猛擊過一般有些發暈,她只感覺自己喉嚨突然發乾,她任由侍女們脫下她的長裙並換上一套帶着明顯汗臭味的皮甲。
“記住,不要想着報仇,讓我的孫子好好活下去。”艾爾瑪夫人把發愣的費羅拉一推,推向花園的門口方向。
冰涼的雨水滴落在費羅拉的臉頰上讓她稍微清醒過來,她壓着強壓着心中的各種思緒說道:“母親,夏德伊萊堡難道不安全嗎?卡倫城中有無數效忠於克里夫家族的貴族和騎士,他們會保護我們的。”
費羅拉不想再繼續逃亡,她的童年就是在逃亡中度過,她很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日子,況且她真的無處可去。
艾爾瑪夫人把自己長髮上的雨珠一抹,冷冷的說道:“貴族們和騎士當然都效忠於克里夫家族,但克里夫家族的人實在太多了…我的孩子,相信我,如果有另外的人繼承了克里夫家族的公爵頭銜並承諾貴族們更豐富的報酬,那些見風使舵的混蛋一定會把你的孩子從你的肚子掏出來獻給他們的新主子。”
這個時候,兩個小隊全服武裝的侍衛,和兩名女騎士已經走近,他們幾乎強拽着費羅拉往花園外面走去。
“母親,你呢,你要跟我一起走嗎?還有,布雷迪呢?我需要他…”費羅拉有些語無倫次,她甚至忘記剛剛母親說的話。
艾爾瑪目光一暗,但很快又變得堅決,她朝着被拽出花園大門的費羅拉喊道:“你先走,我隨後就會來找你。”
…
9月11日晚上十一點左右,平靜的夏德伊萊堡外突然傳出一陣震天的喊殺聲,內城區的貴族和騎士們突然集結起他們的私軍攻打城堡。
城堡中的艾爾瑪夫人率領城堡內的兩千守軍和幾百城堡侍衛,與貴族私軍拼殺整整一個晚上…
天亮後,城堡最上端依舊是克里夫家族的獵鷹戰旗,但城堡的主人已經更換。
艾爾瑪夫人最後一刻沒有理會貴族們的勸降,也沒有理會她兄長派來的使者,她就像一名貴族戰死在城牆之上。
逃亡中的費羅拉,直到17日抵達文森特堡的時候,才知曉這一消息。
文森特堡,是由矮人和凱瑟家族共同統治,矮人的執行官帕盧斯-銅矛在接到比切爾特的命令後,親自帶着他的衛隊把費羅拉從文森特堡南部的一處村子接到文森特堡。
矮人執行官帕盧斯爲保證費羅拉,甚至讓他三處鐵匠鋪停止運營,讓那些小夥子們充當起費羅拉的護衛。
9月19日,比切爾特抵達文森特堡,
費羅拉從這位矮人王子的口中聽到了她丈夫的消息,但她並沒有表現出很傷心的樣子,或許是因爲她早有準備,亦或許是她已經停過太多壞消息…
“這裡安全嗎?”這是費羅拉沉默這麼多天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比切爾特道:“非常安全,除非那些叛徒帶着整支軍團來文森特堡。”
“貴族的手段比一個軍團更可怕,他們爲了目的甚至可以犧牲一切。”費羅拉搖頭,雙手不斷的顫抖着,經歷過無數次的逃亡後,她仍舊很害怕。
“我們會保護您的…”費羅拉的護衛女騎士塔拉連忙說道:“我們對艾爾瑪夫人發過誓,會用生命保護您和您即將出生的孩子。”
比切爾特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你可以在我的鐵匠鋪後院住着,那裡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就算是‘兄弟會’的成員,也不敢隨意在矮人的鐵匠鋪殺人。”
“我能相信你嗎?”費羅拉的聲音很低。
比切爾特拍着胸脯說道,“就算是我的父親親自來我的鐵匠鋪抓人,我也會向他舉起我的鐵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