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說着一句習以爲常的話。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不像是與友人開玩笑的聲音,也不像是對血九的怒吼。
這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字,很普通的一個發音,可以用於任何場合,可以加以任何語氣的一個符號。
很多人會習慣性的用上這個字,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同樣的,林羽也像着吃飯喝水那樣簡單地說出了那個字,甚至沒有帶着任何情緒。
此時的林羽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平靜,在這樣生死時刻卻出人意料的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懸崖就在腳下,卻不知爲何身子一往直前的可怕。
可是即使覺得可怕,但是其他人卻也只是覺得這個少年發出了自己不甘的聲音,單單這一個聲音能有什麼樣的作用呢?
秋風掃落葉,也只是帶着落葉去到爲止的遠方而已,光憑秋風是毀滅不了落葉的,就算只是落葉,那泛着沉寂的黃色,充斥着生命盡頭氣息的落葉。
聲音不大,足以傳進衆人的耳朵。
覺得不安的只有血九,但覺得可怕的卻是剩餘的人。包括初閒,包括初孟天。
對於血九來說,可怕比不安好上太多。因爲不安來自於他的心底,來自於面前一直以來想斬殺他的少年。
他現在內心的不安便有可能是不久之後的隕落。
......
“去死。”血九一聲怒喝,是爲了爲自己驅除內心的不安,也是即將給予林羽致命一擊的預告。
但是這真的會是林羽生命的終點嗎?這可是連輪迴天劫都劈不死的林羽啊。
結果當然是否定的。
看着血九向着自己攻殺而來,林羽一動不動,就像是不處於這個戰場。
也只有血九才能發現,林羽平靜的眸子中沒有任何波動,甚至目光之中沒有他的影子。
“該死,目中無人的小子。”顯然血九覺得自己受到輕視,一條能夠翻雲覆雨的巨龍居然不被地上渺小卑微的螻蟻給輕視了。
這是血九不能忍的,血九隻覺得當自己遇到林羽和初閒之後所受到的侮辱比自己前半輩子多得多。
老淫賊、老淫棍似乎已經成了他的代名詞。
血九的血爪即將印上了林羽的胸膛,每個人都能想象的到這個少年將會是一個怎麼樣結局。
但是誰又能想到,也或許只有初閒才能想到,血九的身影在空中停了下來,就像是畫面靜止了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兒?”
銀花姥姥見識不算少,卻也對這一幕十分不解,這樣的景象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
要不是隻能自己的身子還能轉動,誰都會以爲這是一位擅長時間之道的大能定格了這一切。
“嘭..”
當血九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不能理解,再用一點點力氣他便能斬殺了這個侮辱了他無數次的少年。血九的指尖已經觸及了林羽的胸膛,或許下一秒他的手掌便能洞穿林羽胸膛。
但是,短暫的定格之後,隨着那一聲,血九的身軀就像是斷了線的紙鳶倒飛出去,空中翻騰了幾圈之後,終於沉重地落在了地上,即便是黃金擂臺也出現了裂痕。
這時,所有人都明白了那聲“滾”的含義。
來勢洶洶的血九終究是應了林羽的那一聲“滾”。
初孟天看着這一切,嘴裡喃喃道:“言出法隨?”他不確信和初閒一般年紀的林羽憑什麼能感悟大道,甚至引動大道的力量。
這個恐怕連姓名都是假的的林羽會有這樣的能力?這不由地讓他想到半年前星輝殿的事件。
“難道是他?”
初孟天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
林羽動了,像是陷入遙遠的回憶剛剛回神一般,臉色露着茫然,但是誰都清楚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斬殺血九。
一步一步,林羽並不着急,所有人都覺得他有着足夠的自信擊殺血九。
偷襲初閒的三兄弟也停了下來,臉色很是難看。他們似乎知道他們選錯了路,但已經沒有從來的機會了。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血九!”爲首的老大憤恨地說道。其餘兩人也是無奈的嘆着氣。
再拼一次!
血九強撐着身子,內心的不安已經轉化爲恐懼。正如之前所說秋風是毀滅不了落葉的,何況還是生命力旺盛的綠葉。但是秋風可以帶着綠葉踏上毀滅之路。
剛纔不可思議的一擊卻不是致命的一擊。
此時血九身旁多出了三道身影,顯然他們幾人準備拼死一擊。
“血九長老,不知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血九咬着牙,陰狠地說道:“自然,我血月道怎會失信於人?”
這話聽着初孟天只覺得好笑。要是血月道守信,那麼天底下就沒有什麼失信背義的紛爭了。
黃金擂臺依舊閃着金光,誰都知道這擂臺不是真正的黃金所鑄,但一定是比黃金這樣俗物高端地不得了的金屬。
林羽持着劍,黃金擂臺就像是他的舞臺,金光僅僅是爲了點綴他而散發的。面對四人,眸子裡卻依舊沒有出現他們的身影。
這不是像血九理解的輕視,相反的,林羽對於任何敵人都給予足夠的重視,至於要說不在他的眼中,只能說林羽視他們已經是死人。
死人還需要什麼重視呢?
血九告訴自己剛纔的一切只是恰巧發生,他希望接下來不會有類似的巧合。他的目光轉向了遠處還處於震驚之中的銀花姥姥和銅花姥姥兩人,顯然血九想將兩人拉入他的陣營。
與此同時,林羽的目光同樣飄到了那一處,他們都等待着一直置身事外的兩人作出決定。
銀花姥姥不想攪這趟渾水,這個少年太令人可怕了,但是銅花姥姥卻是想着能立即殺了林羽。
他們之間的仇怨已經結下,或許能善了,或許不能。但無論如何銅花姥姥也不會低下頭去給這樣一個小輩致歉。
拄着黃銅柺杖的銅花姥姥在自己二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銀花姥姥爲難之色卻是轉爲無可奈何。
就是因爲十分了解自己這位妹妹性子,讓她不得不走向血九那邊,即使她對血九的所作所爲不喜。
和宗門比起來,自身的不喜卻是微不足道的。
.......
林羽似乎明白了她們的選擇,這樣的情形不在意料之外,卻依舊改變不了林羽的平靜,而除了初閒高聲罵道之外,初孟天和血獅妖王眉頭皺得更深。
可是林羽的平靜讓他們不解,同時更讓他們恐慌。血九四人再加上銀花姥姥和銅花姥姥一般情況之下就是初雲一方被橫掃。
但出現了林羽這個意外,讓一般不再一般。
“來吧。”平靜至極的聲音再一次從林羽口中傳出。
但是血九並不想出手,他更想讓那三人或者銀花姥姥等人去試試面前少年的奇異能力。
不過,這由不得他,即使他的內心是拒絕的,身體四肢就像是懸着無數的絲線,冥冥之中有着力量牽引着他對林羽發起攻勢。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心中不願意第一個試探,卻是齊齊出手,可是又有一個念頭讓他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到了這個時候出手了自然是殺招,六人圍住了林羽,誰都不會覺得以多欺少,以老欺小。因爲林羽之前那令人震驚的手段使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這是常識,面對一頭大象,就算是獅子也要懂得團隊作戰。
不過很多事情管靠數量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比如眼前的林羽對戰血九等人。
血九等人齊齊出手,同時撲向林羽,就像是猛虎下山,蛟龍入海那般兇猛。
初孟天很想上去幫忙,卻是被林羽生生地阻止了。他不知道林羽哪裡來的信心,在他看來即使林羽有着言出法隨的手段,但顯然他沒有完全掌控。
可是在他驚訝的目光之下,血九的喉嚨出現了一條極細的紅線,那是血液的顏色,之後紅線就像裂縫一般不斷地在血九的喉嚨之上擴張着血紅色的領土。
血九死了。
在所有人的眼前,被定住了身子,那個惡魔般的少年慢慢地走近他,用着手上的黑劍在脖子上劃了一下,只是輕輕的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