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帝尊騙你,實是兇角不能留。”
謫尺咬牙切齒的說出話來,六魔海的魔軍更加瘋狂了,各色法寶盤旋着黑氣在黑谷中縱橫交錯,兇角陣前千名煞修壓力大增,十八殿前黑甲修士不出片刻,只剩下不足半數。
“轟!”一名黑甲修士自爆而亡,連帶着他附近圍殺過來的魔軍一同炸的粉碎。鮮血化成飛霧升騰到半空,如同小雨般淅瀝瀝的灑下。
“尊主,快走……”
“蓬!”
又是一個黑甲修士甩出巨斧法寶,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到一名有着三級魔帥修士的身邊,雙手狠狠的按住其人腦袋,用力一擠,將那魔帥的腦袋硬生生的擠成了粉末,隨後,四面八方涌來更多的魔帥,那人連想都沒想,直接自爆……
“蓬!”
轟然一聲徹響,天搖地動,兇角殿十八黑甲修士只剩最後七人……
來此圍剿兇角的六魔海魔軍大多都是魔將、魔帥高手,謫尺渾身散發的氣勢不強,堪堪是一級魔帥,不過他的身邊有着兩大魔君,至今還未出手……
兇角的修爲達到了魔君境界,可謂高深莫測,然而再強大的修爲也擋不住數以萬計魔軍的圍睹,漸漸的兇角體力不支起來。
很明顯,兇角沒有陸塵那般九煞元嬰的修爲,仙元法力並非使之不盡。雙目血紅的他,根本沒有去聽屬下的人的話,與沐雅背靠着背抵擋萬千魔軍……
看到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個倒在自己的面前,失去了生機活力,雙瞳青灰毫無神彩,有的更是被寶刃分成了數段。這位鐵骨崢崢的漢子再也禁不住的流下了熱淚。
“雅兒,帶着煞祖離開,這裡交給我……”兇角揮手便是數記翻騰的烈焰的黑煞心火,對沐雅說道。
沐雅輕輕搖了搖頭,靠到兇角的身後說道:“我不會離開你,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糊塗……我一生追求天道,天煞降靈,讓我看到了希望,我們不能都死在這裡,總有一個人要逃出去,就算有一個人,煞道也永生不滅,找到那個地方,纔是最重要的事。”
沐雅猛的將袖劍一拋,祭出萬朵黑蓮劍芒,動容道:“有煞祖在,煞道便不會滅。”
“煞祖已傷,神霄元氣已損,沒有保護之人,豈不危險?”兇角兇目一瞪,沐雅頓時啞口無言。
回頭看看一臉驚愕的陸塵和左卿菡,沐雅突然喝道:“妹妹,跟煞祖離開……”
“姐姐,我不走……”左卿菡倔強說道,轉向陸塵時抽出一條灰色綢緞,伸出手來推了陸塵一把,將其拍出天外:“走……”
“菡兒……”
陸塵一直沒有動手,並非不想助臂衆人,奈何他之前想要有所行動的時候,發現頭頂那層薄霧緊緊的鎖住自己,仙元法力根本無法離體而出。
就好像被天石之鎖鎖住一樣,一點威能也發揮不出來……
驚叫聲中,陸塵的眼淚順着臉頰就淌了下來,雙手麻木的擡了擡,虛弱而無力,始終擺脫不了玄光鏡的桎梏。給人的感覺就好比此山有我,我卻不存……
“轟!轟!轟!”
七大高手此時已到強弩之末,慷慨赴死的自爆起來,炸死了數達千計的高手,他們的家眷,也都紛紛效仿……
天地間一縷縷淡薄的煞元在詭異的變化之下,不斷朝着陸塵的身上凝聚,不由自主的吸收。每一縷煞元精華的涌入,都會加深陸塵心底的一份恨意。
直到……
“謫尺,我跟你拼了……”兇角嘴角溢血,如同一條兇龍般直線掠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六魔海大軍死傷無數。眨眼間便飛到了謫尺面前。
近在咫尺,謫尺卻分毫不懼,望着咆哮而來的兇角,謫尺的嘴角森獰的彎起。
正當這時,其身邊兩大魔君高手突然目露寒光,分身化影交錯之下同時擡起手掌重重的朝着兇角拍去……
“砰!砰!”
兩大高手的修爲明顯在兇角之上,甚至遠超兇角,翻飛的掌勢快的驚人,兇角立時身受數掌,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
“一個不留。”謫尺下令喝道。
兩大高手再不停留,如風而逝,捲起魔雲黑重而又森然,疾掠之下來到了沐雅的身邊,其中一人擡起手掌蓬然一聲擊碎了沐雅的心脈,兇角之妻香消玉隕。
另一人飛到左卿菡面前,枯皺的老臉微微一滯,而後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定似的拍向而肩膀。
“砰!”
左狠菡小臉慘白,大魔吞天咒都沒使出來,嬌軀微震之後,生機全失。
陸塵停在半空中,有玄光寶鏡的庇護根本無從動手,看到左卿菡的身子拋飛到兇角殿臺階上沒了生氣,心彷彿都要碎了。一雙兇目流淌的不再是淚,而是血……
血淚縱橫……
“菡兒……”
“咔咔咔咔……”
隨着天邊煞元的盡數吸入,陸塵渾身的骨頭都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整個人的頭髮由黑變黃、由黃變枯,最後變的慘白。竟是一瞬白頭。
“力量,力量,鏡老,你到底在幹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出手?”儘管陸塵自知恢復了行動能力他也不是面前那兩大魔君的對手,但此刻不能讓他動手,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有什麼能比親眼看到自己心愛的人還會倍受煎熬的?
“啪……”隨着仙元法力與玄光鏡的抗爭愈發的激烈,陸塵的皮膚一寸寸的迸裂開來,順流着血液慢慢的體表聚起絲絲暗金火力。
不多時,兇角也精疲力竭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過離開兇角殿,擡起頭嘴角露出一絲滿含深意和期盼的笑容:“煞祖,你先走,帶着大家找到神霄殿,兇角全靠你了……”
說着話,兇角頭頂驀地突起一隻黑金色的巨角,此角生出的瞬間,兇角的身後呈現出若大的輪迴黑煞光環。
那兩大魔君見狀一驚,身上的魔霧轟然收縮,凝聚成兩件寬大的魔紋法衣,隨後兩人分別祭出本命法寶,一同朝着兇角轟去……
“轟!”六代殿主兇角被兩□□寶轟着齏粉,然而天地間好似有着他的笑聲在迴盪。那隻巨角乃是繼兇角爆炸開來化成血霧之後留下了最爲完整的一部分。飛到天際突然停下,陣陣殺念從巨角上瀰漫而出。
謫尺平淡的表情終是發生了一絲變化,帶着興奮與快意,輕拍座下魔熊,一人一獸飛向巨角,伸手便要捉住。
可就在這裡,天空中唯一一個僅存的陸塵突然掙脫了玄光寶鏡的束縛,整個人的氣勢因暴怒而沸騰到了極點,神念微動下,他拍腰取出羅喉,天地頓時一片空靈……
古樸無華的羅喉,不知爲何閃爍出皓月的光輝,整張大弓變化成黑煞火龍的模樣,沒有羽煞,陸塵搭弓飛快的拉了個滿月。兇角似乎感受到了陸塵身上熟悉的煞元味道,虛晃一瞬,突然出現在羅喉上。
“錚……”
天地間傳來浩浩魔音,猶如蟄伏於萬古前的蠻獸甦醒,陸塵身後造化輪迴環突兀呈現,帶着不可一世的霸氣,發出震天的魔吼……
“悾!悾!悾!悾!悾!悾!”
天地變色,黑瀑倒流衝上天外,兇角殿化成飛磚碎瓦形成偌大風旋渦流,頃刻間絞碎了虛空中的一切,包括那數以萬計的魔軍,兩大魔君。
謫尺站在漩渦中心,渾身發抖,大汗淋漓,他的手伸出後就再也無力收回,彷彿被那股驚天動地、震古爍今的氣勢死死壓制,如同石化般的露出恐怖的表情。
“你……你是誰?”
“仇人……”陸塵雙目血紅,連帶着流下血淚之後的臉頰都有兩道血色的紋路。其雙臂充斥着渾厚霸道的力量,迸碎了體表,帶着煞祖之怒狠狠一拉,羅喉弓頓然被拉成了扁扁的橢圓。
那隻兇角身上的巨角蓬的一聲炸開,一縷造化神力的煞元殘留在弓弦之上。
“造化神力……”謫尺驚叫一聲,認出了那黑色的光團的本源,神色不由枯萎,好像看到了死神降落在自己的頭頂。
“你殺不了我,我也有造化在身,此次身死,不用多久,我謫尺還會回來,別讓我找到你,否則我會讓死無全屍、受盡萬世之苦……”謫尺最後發出惡毒詛言。
可是陸塵此刻哪會放過這個帶人殺了兇角以及千名煞修的惡徒,要知道,就在剛剛,煞修當中的老幼修士可都是被對方無情的殺死的啊。
“嗖!”造化神力盡數被吸入體內,陸塵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遍佈了全身,一種從沒有過的殺機直衝識海,破去了他元神的桎梏,修爲驟然暴漲。
拉着羅喉的弓弦一端迅速以煞元凝出一支以造化神力所化的黑色箭羽,純正的仙元煞氣流光四溢,輕輕鬆開手指,弓弦繃出一道銳鳴,毀滅着這片虛空天地暴射而出。
“轟!”
謫尺不甘的容顏固化在臉上,轉瞬間被大力而來的箭羽轟殺在當場。
天地在那一刻變成了虛無的空間,黑谷、黑瀑、兇角殿、血河……全都消失了。
只有一具妙齡女子的法體神色枯萎的飄落在虛空中,隨風逐流。
“菡兒……”陸塵怪叫一聲收起羅喉,飛快的竄出。如今玄光寶鏡不能再束縛他,那煙雨朦朧的掩飾也在殺了謫尺之後化成飛煙泯滅於虛空中。他飛到左卿菡的法體旁,穩穩將其拖住,血淚雙自流了下來。
“菡兒……”面對毫無生氣的心愛之人的法體,陸塵悲痛欲絕。不過這時,他的識海中似乎出現了一絲天機。神念一動之下,陸塵想起了剛剛巨角散發出來的造化神力,趕忙回憶着那份感覺找到了暗藏在心底的一絲造化,伸手按在了左卿菡的頭頂。
細弱遊絲的造化神力隱隱傳來,自掌心發出明亮的色彩,從眉心處進入之後,陸塵擔心不已的盯着左卿菡那發白的臉色。
片刻之後,左卿菡的法體突然光芒萬道起來,繼而變的虛幻,最後化成星光般的亮點在天空中凝聚,竟似活了一般展顏微笑。
“菡兒。你復活了,太好了。”陸塵驀地竊喜起來。
菡兒滿是溫存笑看着陸塵說道:“終於看到你的樣子了,我會記住你的,玉湖……”
沒有多說,左卿菡的幻影慢慢消失,最終離開了這片虛空。
“菡兒,你去哪?我是陸塵,你不記得了?”先喜後悲的心情讓陸塵實在難以接受,飛過去試圖留下左卿菡。可伸出手後,陸塵才發覺,到手的竟是那帶着淡淡體溫的元氣。
就在這個時候,虛空若然一變,一道蒼老的身影徐徐浮現在陸塵的背後,卻是……
鏡老……
“呵,小子,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