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涼山大殿,經歷一場浩劫之後,大殿有着元嬰高手龔河的法陣禁制保護,只需半月左右的修繕,便能恢復原貌。
小事陸塵全部交給了白清溪和伏家三兄弟去完成,至於那些分配弟子職責、接受龔家各地的產業……等等諸事,有了方子欣這個曾經當過城主的人物,自然不在話下。
棲涼山還需要重建,才能以恢弘的氣勢迎接西州各派,以便立派開宗。
稍有破損的大殿中,陳曲一臉陰沉的獨坐在殿內巨大的交椅上,方子欣相伴身邊,陳曲冷冷的盯着殿下的陸塵,半天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陸塵心有所感,心跳加速起來,他早就對陳曲有所提防,只是眼下方纔顯露出跡象。
雖然此前二人互有恩情,但從各方面來講,稱爲交易更加適合。
陸塵幫助陳曲,無非是爲了邪風血劍的劍技,而陳曲沒有在第一時間奪舍陸塵,一方面是看其實力低下而不屑,另一方面要藉助於他奪去龔河元嬰大能的肉身。
兩個表面上相處融洽,但實際上卻各有擔憂。
陸塵擔憂自有其理,但陳曲卻是剛剛生起一絲異樣。
擰着眉頭打量陸塵半分,陳曲突然詭詐的笑了起來,恨聲道:“小子,你瞞的老夫好苦啊。”
陸塵聞言,心下一突,他還不知道陳曲在想什麼,不過聽語氣不像什麼好事,陸塵眼珠一轉,嬉皮笑臉道:“前輩是在跟晚輩說話嗎?晚輩不明白前輩的意思。”
“哼~”陳曲厲喝了一聲,把他身邊的方子欣都嚇了一跳,陳曲道:“還跟老夫裝傻充愣,說,你修煉的是什麼仙法?”
“仙法?”陸塵心下一震,暗道:“他不會是看出我的大衍仙訣了吧?糟糕。”
心中震驚無比的想着,臉上卻保持着淡然從容的神情,繼續裝傻道:“百鬼化魂訣,乃是西州惡鬼門的絕學?前輩爲什麼這麼問?”
“百鬼化魂訣?”陳曲冷冷笑起,當即拍案道:“老夫從龔河的記憶得知,惡鬼門在很久之前就已衰敗,門下弟子各奔東西,縱然有收徒之人,也不會收到東州去。你來自東州,又會西州鬼宗仙法。難道你不打算給老夫解釋一下嗎?”
陸塵聽着心下發抖不已,不知如何回答。
陳曲看到了兩眼,陰森一笑道:“不好回答?好,老夫幫你說~”說到此處,陳曲站了起來,怒指陸塵道:“你所學乃東、西二州兩門仙訣。哼,修真中人玄功可習無數,但運功法門卻只能修得一項,而身兼兩門仙法者,除去五百年前以一人之力殺死鬼宗十餘元嬰高手的神秘強者之外,老夫從未見過第二個人。你是那人的弟子,老夫說的可對?”
最後一句話,陳曲幾乎是吼出來的,洪亮的嗓音震的整個大殿爲之搖晃了起來,方子欣年紀雖小,但方、陳兩家的手札中自然記得先輩的紀實,一篇篇一頁頁她都爛熟於胸,聽到陸塵是那個曾經差點殺死陳曲的高手的傳人,方子欣的小臉驟然一怔。
“外公~”方子欣急道:“外公,就算陸塵當年險些殺了外公的高手的傳人,但陸塵也救過我們,沒有他,子欣不可能活到現在,而外公~也很難,很難~奪舍成功啊。”
“你閉嘴。”陳曲瞪了方子欣一眼,心下暗歎:女生外嚮,看那臉色,估計這丫頭片子春心萌動了。唉~
冷喝一聲,陳曲再次看向陸塵,問道:“老夫也不瞞你,當初留在你識海時,老夫特意留下一絲魂力,爲的便是怕你日後倒戈,如果你現在把事情說清楚,老夫念在你曾經有恩於老夫,不但可以讓你繼續做血劍門的門主,更加可以將邪風血劍全部卷典交給你修煉。但是,你若是有半點謊言,休怪老夫無情。”
“我*,這老東西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陸塵暗罵了一聲,騰的一下子從地上站起,喝道:“陳曲,我救過你,你反過來要殺我?”
“殺你又怎樣?”陳曲一甩袍袖,怒道:“誰不知道老夫雅號是爲鬼劍,你覺得老夫會留着一個隨時都能超過老夫的人在身邊?”
這句話沒說錯,自從陳曲察覺到陸塵的仙訣與那人相像之後,便深深的忌憚陸塵。當年的事歷歷在目,便是陳曲也對那強大的仙訣心懷恐懼。此刻看到陸塵所習仙訣與那人同屬一脈是,便生起了殺心。
陸塵橫眉冷對,氣的咬牙切齒,怒道:“老東西,看來你早有打算了,哼,別以爲你奪舍了就能奈何於我,看看你的肉身吧。”陸塵憤恨的說着,到得最後,居然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恩?”這笑容頗爲古怪,讓殿內的陳曲和方子欣同時一怔,陳曲下意識的將神識遍佈體內,察看了一下之後,臉色馬上變得鐵青起來。
就在心房處,一縷極難察覺的黑色火團盈盈跳動,有如燭火。陳曲見過這團黑火,剛剛陸塵還以其無上的的煉兵火焰將龔雄的子羅地森羅都差點溶解掉,兩種黑火同流同源,有着同樣的毀滅力。
“你?”有此發現,陳曲驀然一驚,仙訣一運,血邪劍淒厲發出一聲長嘯,驟然飛出,直指陸塵而去。
方子欣見狀不由大急,剛要阻攔,卻發現自己的眼力根本無法跟上血邪劍的速度,待到她要出聲阻止時,血邪劍已經抵住了陸塵的脖子。
“外公,不要啊。”
“閃開~”陳曲怒不可遏,一擡手推開方子欣,腳下發出陣陣爆裂的炸響,一閃之下便到了陸塵的面前:“小子,你到底幹了什麼?”
陸塵動都沒動,反正動也快不過有着元嬰境界的陳曲,陸塵穩穩站立,目露不屑的神情,嗤笑道:“沒幹什麼?只是當初不放心,在前輩奪舍的時候,在龔河的體內注入了一絲心火而已。對了,前輩可別想着先殺了晚輩,剿滅神識哦。要知道,那心火可是與晚輩的心神相系,晚輩一斷氣,心火自然爆發,到時,前輩就算恢復了五百年前的法力,也要變成一團飛灰。”
陸塵眉毛一挑,絲毫不懼的翻了個白眼。
“你~”
陳曲死死的攥着陸塵的衣領,一副猙獰的吃人面孔,恨不得現在就把陸塵一把掐死在當場。偏偏他不敢這麼做,不論陸塵的話是真是假,陳曲的確發現,被注入到體內的心火很難用神識的力量清除出去,而且他已經感覺到,這絲心火併不同時煉丹、煉器人士的尋常火焰,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奪舍的過程中無法發現了。
瞪了陸塵好一會兒,方子欣冷汗都流了下來,終於陳曲還是鬆開了手。
大步回到座椅面前,鬼劍陳曲背對陸塵雙手不自然的在袖子裡顫抖不已,顯然是氣的不輕。
“哼,呵,哈哈~,哈哈~”過了片刻,陳曲突然狂笑了起來,那笑聲充斥的怒意和淒涼讓方子欣都感覺到可怕。
“好。好。好~”連續三聲好從陳曲的喉嚨裡嘶啞的吼將出來,他猛的轉頭指着陸塵道:“你小子,有種,沒想到老夫縱橫一世,便是龔河的肉身都能輕易奪舍,卻折在你小子手中。好,好,好~”
陸塵嬉笑着,拱了拱手,誠摯道:“多謝前輩誇獎。”
“誇獎個屁~”陳曲怒嘯道:“陸塵,你給老夫記着,你的識海中有老夫的一絲魂力,就算老夫死,你也不會好過。”
“不~會~”陸塵巧計施成,神態輕鬆無比,拉長聲調道:“前輩乃是高人,小子還需要前輩這座大山依靠,前輩放心,回去之後,小子定會鼎香設牌,日夜期盼前輩萬壽無疆。”
方子欣終是止住了淚水,但聽陸塵信口開河,不由冷汗直流:“鼎香設牌?到底是盼着外公萬壽無疆,還是詛咒他老人家啊,這人怎麼這麼壞呢?”
論到牙尖嘴利,便是陳曲都甘敗下風,怒氣橫秋的他說道:“你給老夫滾,老夫不想看見你,從今天起血劍門諸事交給欣兒打理,你就給老夫待在棲涼山。”
“軟禁?”陸塵滿不在乎的笑道:“也好,晚輩正打算閉關一番,對了,前輩好像沒有所邪風血劍的全部手卷賜給晚輩呢。”
“你還想要邪風血劍的劍訣?”陳曲怒極反笑,道:“老夫便是死,也不會交給你。”
“哦。”陸塵聳了聳肩,頗爲失落道:“唉,既然如此,晚輩也不強求了,其實晚輩也害怕啊。”
“你害怕什麼?”方子欣不解,下意識的疑惑出聲。
陸塵擡頭掃了一眼一臉憤然的陳曲,憋着笑意悵然道:“唉,其實晚輩是最敬重前輩的,邪風血劍也很厲害,晚輩只怕沒有全部的手卷,回去胡亂的修煉一番,走火入魔是小事,萬一一個不小心灰飛煙滅了。晚輩區區金丹中期,小命一條,無所畏懼。要是因此連累到前輩,嘿嘿~,晚輩在九泉之下都會難過的。前輩,你說~對吧。”
陸塵奸詐的眨了眨眼,陳曲聞言,哇呀呀亂叫了一通,左思右想還真怕他胡亂修煉,停頓半晌,立馬掏出一份手札扔到地上,道:“滾,再讓我看到你,老夫拔了你的皮。”
“多謝前輩賜典~”陸塵奸計得逞嘿笑了一聲,捲起地上的手札,一溜煙的跑的沒影了。
殿內方子欣驚愕的看着比風還要快上數倍的人影,半晌過後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惹的陳曲又是一通吹鬍子瞪眼。隨後方子欣擔心的問道:“外公,你不是真的打算殺了他吧,他畢竟救過我們的。”
陳曲深吸了口氣,愛憐的看向方子欣,道:“怎麼會?只是這小子滿口謊話,不讓他說出底細,外公怎麼放心把血劍門交給他。又怎麼放心把你交給他。”
方子欣輕捂小嘴,羞澀道:“外公,你再說什麼呀?”
“丫頭片子。”陳曲輕輕一擡眼,調侃道:“老夫說什麼,你不明白?”
“外公~不理你了。”方子欣實在待不下去了,雙手捧着紅紅的臉蛋,跟着跑了出去。
陳曲望着相繼消失的兩人,許久之後方纔露出一抹陰險笑容,低喃道:“待老夫將此火除去,還怕你不把仙訣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