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這個東西，是很有滋生的土壤的，特別是在公司這種團體；
一般的同事，如果帶着女伴或者長輩，相熟的同事大多會問問，出來打個招呼什麼的；
但是張一帆在公司的職位太高，還是很有距離感，員工並不敢多問；
在背後，還是有些八卦的人在猜測着：
有的猜是女朋友，有的猜是親戚；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誰人背後無人說；
只不過，旅遊在朋友圈發照片，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一種流行；
特別是參與公司旅遊的時候，基本上每個人都會發上一條兩條，其實心裡未必真覺得好玩；
有的主要是想秀優越感，有的在側面地向領導表忠心，有的則是從衆心理，好像同事發了，自己不發，就有點不合羣的感覺；
這樣發本來也沒有什麼，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每天也都有着成千上萬的人發朋友圈，同樣也沒有影響什麼；
但是，一帆科技的員工結構有點複雜，不但有着泉城與珠市兩地的員工，還有着八名在校生；
在校生的羣體，就是有點嚮往校外的生活，又有點對未來未知的恐懼；
也正因此，率先出來實習的李強，趙義等人特別受到校內同學的關注，因爲他們正在經歷的一切，可能就是自己的將來；
這種關注，有些是在羣聊裡，有些關係好的則是有時打打電話，發發視頻；
而更多的，顯然就是關注他們的朋友圈；
大二的劉曉陽性格比較活潑，開朗，認識的同學多，又有點小虛榮；
平時朋友圈倒沒怎麼發，畢竟工廠裡是不可以亂拍照的，而且，日常生活也沒有什麼好發的；
但是，這次出來旅遊，他可以作了萬全的準備，就連大號的充電寶都提前準備好了；
從集合開始，他的微信朋友圈就以當高的頻率更新着；
拿到登機牌，發一輪；
上了飛機，又發一輪；
下了飛機，再發一輪，吃個午飯也要發.....
偏偏有很多同學就吃他那一套，主要是他們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活，有些羨慕，甚至有些討好的意思；
四天三夜雙程飛行年會旅遊，想想都帶感；
很多人都是一條一條點開劉曉陽的朋友圈，一張張照片仔細地看，然後點贊，評論什麼羨慕嫉妒恨之類的....
雖然是在旅遊，但是劉曉陽很有耐心地對着每一條評論回覆着，沒錯，在景區裡，他大部份的時間是在玩手機....
因爲看到反饋極好，朋友圈很熱鬧，所以劉曉陽的朋友圈更新得也就越發積極了；
麗江古城，其實也就那麼大點個地方，走個把小時，也就逛得差不多了；
劉曉陽在古城裡拍的東西，在朋友圈裡傳個兩三輪自然也就發得差不多了；
爲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他開始放上了一些人物照，還有合影.....
公司的合影還好說，基本上同學們都只是在裡面找一下自己熟悉的面孔....
但是，劉曉陽是個宅男，宅男自然而然就喜歡拍靚女；
公司的同事，顯然沒幾個能讓劉曉陽拍的，因爲凌志招聘的大都是有工作經驗的，而且大部份是男性；
所以，劉曉陽的手機鏡頭下，除了HR的小助理，自然還有路遇的古裝美女，而團隊中的那個跟張總一起的漂亮女孩自然也不會放過；
挑選了自己和張總的合影，和王總的合影，再找幾張自己覺得還滿意的照片，劉曉陽的下一輪朋友圈又發了出去，配上一句話：
“感謝公司，感謝三位老總，讓我們能在浪漫的古城中相聚，今夜的麗江，我在，你來嗎？”
劉曉陽還是有些私心，他也不期望王老師或者張老師百分之百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但是萬一看到了，自己的一片苦心也就沒白費了；
那些照片，把自己拍得多醜都沒關係，但是兩位老師，或者說老總的形象都是非常好的，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
就連張老師的那個女伴，劉曉陽也刻意放了一張她望向遠方的側面照，而且還特地幫她加了美顏，加了濾鏡，畫面裡的人物看起來很美，很仙.....
不求他們給自己點個贊或者來一波關注，下次發獎金的時候，能對自己有點印象也好呢！
自己這麼可了勁地拍公事，拍老總的馬屁，爲的不就是這個？
李強他拿了所有人最高的獎金，雖然說他確實做出了不少東西，但是，要不因爲和張總一起在產線上工作了一段時間，評獎金的時候，誰會記得起他？
劉曉陽總結出一個規律，那就是自己的朋友圈發出後，半個小時後去看是最好的；
不過，他總是忍不住要去看，因爲隨時都可能會有新的評論刷新出來，並不一定是因爲新的朋友圈，可能評的是自己幾個小時前發的；
很快，劉曉陽就發現了這個朋友圈的評論有點不對勁，之前發的朋友圈，要麼是公司裡那幾個一起過來實習的同學發的：
比如：你還在那個地方啊，我們在半山的一個咖啡裡裡，快點上來，李強請喝咖啡；
再比如學校裡的同學發的：沒想到麗江這麼美，有機會我也要去一趟；
或者：曉陽，我就是掛件，求帶上，帶我裝逼帶我飛.....
之類的，要麼是開玩笑的，要麼是一起裝逼的，再要麼就是各種羨慕的；
沒有出社會的學生還是相對比較單純，真正有能力自費去外地旅遊的並不多，即便是有，也沒有這樣有組織有規模的去玩，最多就三五好友一起；
劉曉陽他們的待遇，確實讓很多同學羨慕，特別是知道他們拿了鉅額的獎金，又由公司舉辦這樣的旅行之後；
但是，這一個朋友圈發出去，劉曉陽在朋友圈裡看到的評論卻是：
“若水寒冰？”
“好像真的是若水寒冰....”
“你們公司怎麼請了若水寒冰參加旅遊了？”
“曉陽，快去看看，若水寒冰會不會說話...”
劉曉陽一頓懵，若水寒冰是誰？怎麼一個二個都說這個詞？爲什麼自己沒印象？
內事不明問度娘，於是，劉曉陽直接就搜了一下這個詞...
幾秒之後，結果就出來了，都已經錄入了百科：
若水寒冰，鄉村網紅，以拍攝鄉村日常生活爲主，字節跳動《最美村姑》選秀活動參賽選手.....
隨後，劉曉陽又看了幾個她拍攝的視頻....
這下，總算是瞭解清楚了；
劉曉陽想不明白，公司搞年會，張總怎麼會找來這麼一個小網紅？請個名氣不是太大或者說過氣的明星也不一定比請網紅要貴吧？
而且影響力肯定要大得多。
或者說，這個網紅就是張總的親戚？
這些對劉曉陽來說都不重要，他又不想去八這些東西，只不過是想和校內的同學同步，有共同的話題而已；
學校裡的同學，有的是時間，他們大可以花一個晚上或者幾個晚上在那裡，打遊戲，看直播，刷短視頻；
而自己不行，因爲還要把今天沒完成的任務整理一下，甚至提前準備一些明天要做的工作，這些都是要花時間的，哪還有那閒工夫刷什麼短視頻之類的，稍有點空，打兩局遊戲放鬆一下就不錯了；
那個若水寒冰，劉曉陽仔細地翻了翻自己的相冊，他確實也拍下了好幾張，仔細和網上的視頻對比了一下，還真的非常像，甚至可以直接判斷，這就是她本人。
至於她啞不啞這個問題....
開什麼玩笑，在自己和張總拍照片的時候，她還在旁邊提醒着張總的動作，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又怎麼會是個啞巴？
劉曉陽並沒有直接回復朋友圈裡的評論，萬一自己確認了之後，出了烏龍，那就搞笑了；
所以他想了個萬全之策，冒充粉絲....確認是的話，那就留個簽名，合影什麼的，再在朋友圈裡秀一波；
雖然不覺得這個叫若水寒冰的女網紅拍的視頻有多吸引人，但是至少也是能在朋友圈裡吸一圈贊，爽一下；
如果不是，那也沒什麼，就當認錯人了，順勢跟她合個影，籤個名什麼的，也能在張總面前秀一下存在感。
萬一下次發獎金的時候能想到自己呢？
爲什麼腦裡總是獎金？
有了這個想法後，劉曉陽開始在古城裡找賣本子和筆的地方，本子沒找到賣家，想想也是，誰會來個旅遊景點買本子？
最後，他買了面手鼓，是的，就是那個麗江所有的手鼓店裡面永遠都在表演着：“期待着你的回來，我的小寶貝....”裡賣的那種幾十塊到幾百塊不等的鼓；
劉曉陽講了講價，買了一面兩百塊錢的，也不知道好還是差，反正敲起來也能響，但是要說聲音，那就算了，聽不出來好壞；
順帶着要老闆送一支簽字筆，不送那鼓也就不買了....
於是順利拿下，然後滿城去找那個跟着張總的女孩，若水寒冰；
大冬天的，劉曉陽跑了一身熱汗，終於找到了那個女網紅，人海茫茫的，若不是那輛怪異的‘車’，他還真不一定能找得着。
“你好小姐姐，請問你就是抖音上面的那個若水寒冰嗎？”抱着個手鼓的劉曉陽直接就衝上前問道，當然，態度和禮貌是必須的。
李冰很是愣了一下，以她的性格，若是別人這樣搭訕，她十有八九扭頭就走，不是高冷，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
一個沒出過大山的女孩，總會聽過很多很多外界的恐怖故事，哪怕是在張一帆面前，她也不想對誰假以辭色；
但是，眼前這個大男孩，身上穿的是一帆科技的外套，對李冰來說，也就是說，他是自己人；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她覺得自己之前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
是的，每天花盡心思拍攝，發了那麼多視頻，沒有因此而帶來任何的收入，要說不累是不可能的....
李冰也是有過心灰意冷，讓她能堅持下來的，無非就是那份運糞的工作，還有對未來的期望....小帆哥說的事情，肯定不會有錯的！
而現在，這個男孩子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對於李冰來說，無疑是一種驚喜，天大的驚喜；
這可是粉絲，而且是活生生的粉絲....
奶奶很開心，能夠自己遊山玩水了，不用麻煩別人，雖然那臺機器的聲音還是有點大，跟摩托車差不多，但是已經很不錯了；
自己遇到了第一個粉絲，還是小帆哥公司裡面的員工....
李冰很清楚，這些都是誰帶來的....
但是她心裡同樣有着自己的欣喜，總算是在小帆哥面前證實了自己，哪怕只是一個。
所以，只是遲疑了一下，李冰便幽幽地點了點頭，答道：“如果你說的是抖音裡面的那個，那麼就是我！”
“太好了，幫我籤個名吧！你每期視頻我都有看，我是你的粉絲，”劉曉陽把剛買的手鼓遞了過去，順帶着手裡還夾着簽字筆：“來，就籤這裡，鼓面上籤就好了，我超喜歡看你的視頻....”
李冰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接過了那面手鼓，拿起筆，卻又不知道籤什麼；
而且，這鼓一看也很精緻，不是十塊八塊錢的東西，在上面寫寫畫畫，真的好嗎？
“寫些什麼呢？”李冰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道，遲遲不敢下筆；
對她的第一個粉絲，她顯然是非常的看重。
“寫什麼都行，對了，我叫劉曉陽，劉是***的劉，曉是拂曉的曉，陽是太陽的陽，”劉曉陽說道，順帶着瞄了一下不遠處的張一帆。
多想讓張總關注到我在舔他的朋友或者家人的樣子啊，把我當成腦殘粉都無所謂....
李冰想了想，然後小心地拿起簽字筆，在手鼓的鼓面上慢慢地寫下：
贈劉曉陽，
寫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稱呼不好寫，寫同事，明顯不適合，寫朋友，反而又有點生份；
偏偏李冰也就是個初中畢業的，而且學習成績也不怎麼好，沒什麼逆天的資本，當然也想不出什麼好的用詞，只能照着之前看過的視頻想辦法，問題是，那些視頻也沒有什麼成功案例可以學習的；
然後，李冰咬了咬牙，繼續寫了下去：“贈劉曉陽老鐵，祝工作順利，步步高昇；”
最後，署名的時候，李冰又糾結了一下，寫下自己的真名，怕也沒有什麼人認可，於是簽下了若水寒冰四個字....
劉曉陽很滿意地接過那面手鼓，然後又要求一起合了個影，讓同事用自己手機拍的...
這下子，總算是裝逼裝全套了。
只不過，李冰高興之餘也總覺得有些糾結，生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