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杭州,涼意襲人,整日裡陰風颳個不停,蕭蕭的落葉更讓人覺得無限淒涼,許豔珠對自己生身母親的死倒沒覺得怎樣,可是段平的離世讓她心如刀絞。
她覺得自己醒悟的太晚了,自己虧欠段平的太多,自己歷經兩世,怎麼就改不了任性的脾氣?怎麼就不能理解下這位飽經滄桑的老人呢,可憐他遭妻子背叛,臨死都沒感受到女兒帶來的天倫之樂。
因此一路上許豔珠都難以釋懷,悶悶不樂。古侗也是個孤兒,他理解許豔珠的心思,也並未開導她,他相信時間會醫治好她的傷痛。
眼見就要到杭州,幾人不再找客店住宿,趁着月色連夜趕路,終於在子夜時分趕到了杭州,此時城門早已關閉,只有幾盞巡城的風燈偶爾自城頭上無精打采地閃過。
幾人都是武林中一流的好手,幾丈高的城牆自然難不住他們,幾人縱上城頭直奔臨江客棧。
此時臨江客棧也早已打烊,只有幾盞昏暗如豆的燈光自窗間透出來,幾人已是迫不及待,也不扣門,直接翻牆而入。
笑雪風居住的是一個單獨的院落,古侗曾在此居住多日,最是熟悉不過,藉着西沉的月色徑直來到門前,由於擔心笑雪風已經入睡,便準備上前輕釦門環,誰知手剛放到門環上,房門竟然支呀一聲被推開了。
古侗一驚,一種不祥的預感自腦際閃過,他感到一絲恐懼,那是死亡的氣息。
他探手抽出長劍,閃身進入屋內,輕聲叫道:“笑兄弟,兄弟你在嗎,我是古侗,古大哥。”
喊了幾聲無人迴應,他迅速點燃了火折,輕車熟路地來到桌案前點燃了廳房的蠟臺。
幾個姑娘也跟着躡手躡腳進了房間,猛然間竹劍一聲尖叫:“啊,死人!。”這聲尖叫將本就緊張的幾人更是驚的毛骨悚然。
大家順着竹劍的目光看去,也各自驚出一身冷汗,只見靠近西廂房的門檻上斜躺着一人,胸前鮮紅一片,映着燈光可以看到地上淌出的大片鮮血早已乾涸。
“王二河!”
古侗驚叫出聲,王二河是笑雪風身邊最親近的僕人,專門負責笑雪風的起居以及爲他向洪烈傳信兒,古侗自是識得。
王二河已遭遇不測,那笑雪風會怎樣?古侗不敢想,情急之下一個箭步便邁入了東廂房,點燃了東廂房的燭火,四下巡視着。
只見笑雪風的牀塌疊的整整齊齊,無絲毫打鬥的痕跡,古侗只聽門簾處的許豔珠長長鬆了口氣,他懸着的一顆心也才放下來。
幾人剛剛有所放鬆,卻聽古侗一聲大喊:“走,快跟我來!”
幾個不明白其意,卻見古侗已飛身出了房門,衆人只好緊跟在後面。
古侗穿房躍脊,直奔杭州城西北角跑了下去,幾個姑娘不敢怠慢,幾條苗條的身影緊緊相隨。
片刻之後,古侗越下房脊在一處豪華的店鋪前停了下來,許豔珠擡頭望去,藉着月色已可看清楚,丈寬的橫匾上蒼勁有力的題着幾個大字:“鴻泰秀莊”。
這裡是洪烈打點的生意,實際上是靈山島在杭州的一處最大的絲綢布匹經營之所。
許豔珠已明白了古侗的用意,卻聽古侗喃喃自語道:“我們就這樣闖進去是不是太唐突了?萬一驚了店中衆人怎麼辦?”
幾人正在躊躇間,猛然一股陰風撲面而來,空氣中瀰漫着血腥的氣息,幾人臉色大變,許豔珠最是性急,哪還顧得許多,直接飛身上了院牆。
略一提鼻,便已知道那股血腥的氣息來自後院,她向古侗等人一招手,一行人順着院牆來到了後院,只見後院的一間房內仍然透着昏暗如豆,堪堪熄滅的燈光。
可是藉着月光向院中看時,幾人無不驚駭,只見院內橫七豎八躺了七八具屍體,陣陣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嘔,想是這些人死了已有多時。
幾人下了院牆,在屍體間搜索着,這些人皆是鴻泰秀莊的夥計,因未曾謀過面連古侗也是一個都不認識,不過許豔珠曾聽笑雪風提起過洪烈,她便根據洪烈的年齡來回翻看着。
不多時便看見中間一具葛衣的老者屍體,伏臥在地上,幾人忙上前將其翻轉過來辨認,許豔珠根據笑雪風的描繪已猜出此人定是洪烈無疑,洪烈陪伴在蒼九宮身邊多年,武功當屬一流,根據場中的形勢來看,行兇者非是一人,而且個個武功卓絕,連洪烈這等高手亦未能倖免。
古侗猛然瞥見洪烈緊握着的右手,手上似乎握有一物,洪烈臨死都將此物緊緊握在手中,可見此物的重要性。
古侗掰開他的手掌,將一快圓形銅牌託在手中,對着火摺子仔細觀察起來,一看之下不由大驚,原來銅牌上錈刻的樓閣山巒和當日自己遭黑水神宮襲擊時所得鐵牌上的景象一般無二,不用說這行兇之人定是黑水神宮無疑了,想是洪烈與敵人搏鬥之時得到了這塊銅牌,而行兇之人卻未曾察覺,他將這塊銅牌至死都握在手中就是爲了留下黑水神宮殺人的證據。
可是笑雪風爲了不讓鴻泰秀莊衆人受到自己牽連,行事已是極其隱秘,如今洪烈已死,可見黑水神宮已知道了鴻泰秀莊的底細,故此才剷平了鴻泰秀莊,可是這兩處笑雪風可能的落腳之地都不見笑雪風的蹤影,笑雪風去了哪裡?
幾人忙向尚有殘餘燈光的房間走去,進了房間將燈花撥亮,古侗順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待將書放下時,卻見書下壓了一封信箋。
古侗拆開信件略一過目,大喜道:“有笑兄弟的消息了。”
許豔珠忙將信件接過,看完便已明白,這封信正是笑雪風託洪烈交給自己的,想是洪烈正在讀書或者看信之時知道院內來了人,是以在房門外跟黑水神宮派來的高手動起手來,洪烈武功不弱,來人一時不能得手,這才驚醒了店中熟睡的衆人出房觀看,進而在洪烈遭毒手後,皆死在了院內,而黑水神宮的高手目的便是解決洪烈,洪烈既死,他們並未進房間內搜索便匆匆離去。
一想到笑雪風去了雁蕩山,連鴻泰秀莊這處秘密所在都被黑水神宮知曉,那笑雪風的行蹤對方不更是瞭如指掌嗎?
想到這裡許豔珠一陣戰慄,哪還顧得上連日的疲勞,與古侗幾人一商量,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夜趕望雁蕩山。
好在笑雪風只比他們早出發了半日,幾人路上準備了快馬,星夜趕路,幾人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可笑雪風因爲擔心許南蓉的安危一路上走的也不慢,以致於許豔珠等人還是沒有追上。
笑雪風最終因爲五毒書生的到來而慘遭暗算,險些喪了性命,好在有陌生女子出手救了他,他又曾服用過龍脈血寶,血寶天生的靈氣硬是護住了內腑使得毒氣未能擴散,幾人來得還算及時,又得神醫古尚靈藥相助,笑雪風也得以死而復生。
古侗將這一切侃侃道來,笑雪風也是暗暗稱奇,當聞聽古侗已與大理公主結爲百年之好時,更是替他高興,可是當聽聞老哥哥段平又被那五毒書生暗算之時,又悲又恨,發誓定將仇少雲這個陰毒小人五馬分屍、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關於大遼國集結兵力於宋遼兩國邊境之事,想那大宋朝定已有所耳聞,自己江湖恩怨未了,尚不能前去助陣。
待心情稍微平復下來,笑雪風見許豔珠仍是悶悶不樂,便勸慰道:“珠兒,前輩的心願便是你能手刃仇少雲那賊子,以報此恨,再繼承丐幫幫主之位,誅殺齊永年那個叛逆,此時你應屏棄悲痛,勤練伏龍杖法,來日見到那五毒書生才能一雪前恥,才能除了齊永年,你這樣整日悲傷並不是辦法。”
笑雪風的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許豔珠的心情也開始慢慢好起來,待過了幾日她心情好轉,便又將那自羣豪中救出笑雪風性命的黑衣女子說給笑雪風聽。
三郎明白,此女子武功已高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不然又怎能將自己從數十名絕頂高手當中救出,而這個女子竟然知道自己和許豔珠在現代世界時的名字,那麼她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