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二忽然想起水塘裡的小舟,想到既然有小舟蕩波湖上,就說明那裡有看守魚塘之人,想到這裡再次道:“大管家,是否我們偷捕了府上的魚,你將那看守魚塘之人叫來一問不就知道了嗎?只聽錢管事一面之詞豈能令人信服?”
不想呆二這話一說,柳炎豁然站起勃然大怒:“怎麼着?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又何須再找人作證,你們還想抵賴不成?你們這兩個狗奴才,真是好大的膽子,今兒個老爺不在家,今兒個這事,我柳大管家就可以定了你們的罪,大小姐那裡我跟他說。錢四,給我執行家法,然後將這個來歷不明,雞鳴狗盜的奴才攆出柳家莊,永遠別讓他再回來。”
柳炎因爲昨日調戲林舞兒被呆二阻攔仍然懷恨在心,加之那自己久不能得到的九夫人對他竟是那樣難以割捨的眼神,心中不僅恨也嫉妒,如果好不容易抓住呆二的把柄哪裡肯放過。
幾個莊丁不由分說,撲上來摁倒二人,掄起大棍就要打。呆二此時也明白過來,柳炎這老小子這是睚眥必報呀,有理也沒處說去。
幾個大漢將棍子高高舉起,就要落下。
“慢着!”堂外忽然響起一輕柔婉轉如珠走玉盤般的婦人聲音,須臾,一年齡不過十七八歲的風韻少婦在丫鬟碧奴的攙扶下頭進堂來。
“柳炎見過九夫人!”
來人正是柳正最寵愛的小妾鄭媛玉,柳正也是吸取了上次的經驗,知道那守宮砂對於婦人不管用,此次又是短出,也無需再嚴加看管,呵呵,他有哪裡想的到,僅這半日光景,那最不可能偷情的夫人竟然又給他戴了頂大綠帽子呢。
柳炎雖然權利很大,可這是老爺的小妾,面子上過的去,因此忙站起來施禮。
鄭媛玉目光掃了眼地上的兩人,向着幾個作勢欲打的家丁道:“事情尚未明瞭你們且先退下。”
柳炎爲自己辯解道:“九夫人,奴才是柳家的大管家,呆二雖然是小姐帶來的人,可他偷捕了府上的魚,又身在柳家,怎麼說也是個下人,我也有權利處置他。”
這位九夫人明豔不可方物的玉容波瀾不驚,淡適道:“大管家,奴家沒說你管不得,可這事情總要弄明白,若是屈打了人如何向楚姑娘交代?”
“此事人證物證俱在,奴才已調查的很明白,無需九夫人再操心。”
“九夫人,此事情可再問問看守魚塘的家丁,我們沒去過難裡如何認罪!”
呆二早已站了起身,開始爲自己和水娃子辯解。
九夫人目光掃過呆二,兩人面對面站力,再見伊人非伊人,九夫人不由一陣難過,不過面上卻很恬靜,轉向柳炎道:“呆二公子說的不錯啊,若是真是他們偷捕了塘裡的魚,多個人作證又有何妨呢?”
“這個嘛……”
鄭媛玉是柳正最寵愛的小妾,那枕旁風的威力焉能小覷,柳炎一時也犯了難,若真是找看塘的家丁來問,此事豈不露陷了?
他正在犯難,卻聽堂外沉悶的婦人聲音道:“無須再問,兩個下人而已,錯打了又能怎麼樣?來人,給我打,狠狠的打。”
衆人擡頭一看,進來的正是大夫人蔡氏。
本來這蔡氏對呆二兩人並無甚惡感,可一來她聽說這呆二與大小姐走的甚近,竟然沒來由的有些嫉妒;二來她對鄭媛玉媚惑柳正,獨霸寵幸恨之入骨,她要做的事,她總要與她反着幹,即使對的也是錯的。 兩方面因素綜合之下就動了怒。
柳炎一聽有掌房大夫人撐腰還怕她九夫人一個小妾何來,厲聲喝道:“還楞着幹什麼,跟我打,往死裡打。”
蔡氏看着鄭媛玉胖胖的嘴角抹過一絲狠毒得意的笑意,“哼,你個狐狸精,還敢跟老孃我鬥。”
鄭媛玉本是溫婉的大家閨秀,最不願意與這樣的潑婦、悍婦鬥氣,今兒個也不知是怎麼了,爲了兩個不相甘的小人動了真氣,轉身直對着蔡氏道:“此事乃是錢管事一家之言,焉能不問明白就定他們的罪,如此執法我柳家將何以服衆。”
不愧是大家閨秀出身,說話也是有理有據,可是她的對手是一個無理辯三分的悍婦,又怎會管她這一條,短短的柳葉眉一立,小三角眼一瞪道:“哼,家法,老孃的話就是家法,漫說他們偷了東西,就是沒偷,本夫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來人給我打,往死裡打!”
幾個家丁又撲上來將兩人再次摁倒,將棍子再次高高舉了起來……
“慢着,是誰這麼蠻不講理!”話音未落,門外風擺楊柳般走進一位頭上梳着仙人髻,白皙恬靜的小臉,着一件對襟羅衫,下面纖腰曼束黃色短裙的姑娘,身後跟着兩個小丫鬟,小丫鬟的後面還跟着一位黑短鬚,黑臉膛的中年人。
姑娘一看呆二被摁在地上,立刻柳眉倒豎,小蠻腰微晃,嗖就到了幾個漢子跟前,擡手啪啪就是幾巴掌,這幾個漢子還沒看明白就捱了打,而且這丫頭看着纖弱,手勁可不小,打的幾人臉上火辣辣的疼,捂着腮幫子呲牙咧嘴,求助般地看向大夫人。
來的這位姑娘正是楚珞漓,財雄勢大,黑白兩道素有往來的靈秀山莊大小姐又怎是他們這些下人能惹得起的,打的再疼,也得忍着。
從來沒有與蔡氏爭論過的楚珞漓見心上人受了委屈,簡直比打她自己還心疼,轉身正對大夫人蔡氏走過來,嚇得蔡氏連連後退,胖臉蛋子顫抖着道:“楚……楚姑娘,你還想打本夫人不成?”
“哼,身爲正氏不好生持家竟然慫恿手下打無辜之人,再敢無理,本姑娘管你是誰,我連你一塊打。”
“我……我們有人證物證。”
蔡氏是真被這丫頭的衝勁給唬住了,變的色厲內荏,猶自不肯服輸。
“哼,人證物證,一會本姑娘給你看!”說完轉向柳炎道:“柳大管家,你說說怎麼回事?”
“大大……大小姐,他們二人偷捕府上池塘裡的魚,亂了規矩,我也是替姑娘您管教他一下。”
“哦?偷捕府上池塘裡的魚?誰看見了?”
“我……”錢四戰戰兢兢湊了過來。
“啪!”楚珞漓小巴掌掄圓打了過去,打的這個重,險些沒把錢四門牙打掉,這姑娘出手極快,他想躲也躲不開。
“你……你爲啥打我?”
楚珞漓斜睨了他一眼,上前親手扶起呆二,轉向錢四道:“打你是輕的,你不是想知道爲什麼嗎?來人,讓他看看。”
須臾,那名短鬚黑臉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向着幾人施禮:“魚塘外管事柳奎見過大夫人,見過九夫人,見過大管家。”
楚珞漓不耐煩道:“不要羅嗦了,告訴他們今兒水塘那邊是不是你守着?”
“是,今天上午丁大雄看着的,下午正是奴才守着的。”
“嗯!”楚珞漓走到蔡氏身旁直盯着,咄咄逼人道:“告訴他們,你可曾看到水娃子二人到水塘裡抓魚。”
“奴才一直守在那裡,並不能看到二人到塘裡抓魚,而是……”
“而是什麼,痛快點。”
呵呵,這丫頭倒是急性子,一副幹練模樣。
“而是看到他們在河裡抓了兩條魚,我自忖水性不錯,可也不能空手抓到大鯉魚,心裡羨慕的緊呢。”
楚珞漓轉過身來,點着幾個人的鼻子道:“你們幾個聽清楚了,柳大管家,他們二人可曾捕了柳府的魚嗎?”
柳大管家面如土色,生怕這丫頭衝上來再給自己兩巴掌,連連後退,喃喃道:“沒……沒有,哦,是那錢四看錯了,我也是聽他說的。”
“大管家,你……”錢四想爲自己辯解。柳炎一瞪眼,他慌忙把話又咽了回去。
對於這些人,楚珞漓根本不想與這些只會窩裡橫的人計較,目光在他們每個人臉上掃過,輕柔而又力道的聲音道:“今兒個本姑娘可把話跟你們說明白,呆二是我的朋友,即使有錯也無需你們管,誰若再敢動他一根寒毛,我打斷他的腿。”
說完轉向呆二立刻換了一副可人的表情柔聲道:“呆二哥哥,你受委屈了,咱們走。”
呵呵,那表情,哪還是那剛纔兇巴巴的小煞星,分明是一個溫柔賢惠的小媳婦呢,這前後的變化看的在場衆人也是唏噓不已。
三人出了門,九夫人在丫鬟碧奴的攙扶下也跟着走了出來,呆二停下來轉身道:“呆二謝過九夫人!”
九夫人目光在他身上略一遊離,粉頰一紅施了萬福道:“我觀公子氣宇非凡,你真的是叫呆二嗎?”
未待呆二說話,楚珞漓搶先道:“哎吆九夫人,他確實叫呆二,如假包換。”
說完轉向呆二道:“呆二哥哥,奴家說的對不對。”
呆二連連點頭,“嗯,楚姑娘所言不虛,在下確是呆二,怎麼了夫人,有什麼不妥嗎?”
“哦,沒什麼?”鄭媛玉手扶額頭頷首淺禮道:“公子姑娘走好,妾身也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