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撤退也走不了。”李錚指着跟在日軍汽車後,跑步前進的日軍:“你看日軍配了六輛卡車,我們這一退,至少要一個連的戰士打阻擊,這一個連的戰士多半回不來了。”
李錚是教導隊出來的,有在西北進了紅軍大學,在作戰指揮上一點都不比田嘉禾差。
李錚的分析在理,要讓一個連,一百二十多個戰士,從四百日軍的包圍中,順利突圍,確實難度很大。
田嘉禾決定打一場伏擊戰,只要在第一波攻擊下,日軍傷亡慘重,就會迫使日軍撤退,自己的這支部隊的傷亡就不會太大。
“打,我們在火力上並不比日軍差多少,關鍵還有地理上的優勢。命令重機槍連將兩挺德國機槍拿過來,就放在公路邊,先打日軍一記悶棍。”田嘉禾盯着自己的老搭檔,見對方點頭同意。
田嘉禾立刻就命令路上的地雷上弦,做好戰鬥準備。
路卡出現在公路上,自然引起了日軍的注意,不過他們也沒有太重視,武安縣城內,還有日軍兩個大隊的兵力。
加上作戰勇猛的14師團在邯鄲等地佈防,日軍相信,武安縣是他們的天下,安全根本就不用去考慮的問題。
再說,從望眼鏡裡,他們看到了路卡上站崗的都是帝國士兵,人也不是很多,看上去也就兩個班左右。
帶隊的少佐雙腿夾住指揮刀,坐在第一輛汽車內的副駕駛位置,舉起望眼鏡,看了幾眼路卡,就失去了興趣,在他看來,要麼就是第一軍軍部的那些將軍們出行,這種機密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少佐能夠探聽得到的。
進入華北的14師團,是整個華北日軍中運氣最好的一個師團。
山西戰場第5師團久攻不下,兩個缺編師團含恨太行山,讓華北日軍顏面掃地。但第二次太原會戰,14師團從石家莊出發戰無不勝,在極小抵抗下,一路進攻,逼近太原。
在投入攻城戰的第二天,晉綏軍就放棄了太原,從汾河退兵,此時第五師團加上察哈爾派遣軍的兩個旅團,已經連續攻擊太原不下半個月,傷亡過萬。這份戰功也算上到了土肥原賢二和他的14師團的頭上。
加上,固守石家莊,穩定冀中局勢,14師團宛然已經成爲了華北方面軍的中流砥柱。
爲了配合第一軍圍剿晉東南的八路軍部隊,纔沒有軍事行動,在冀南和晉東南交界處防禦。
對手不強,而且戰鬥力很弱,八路軍在太行山部隊分散,大都避開日軍的鋒芒。
圍剿了2個多月,戰果有些慘不忍睹。日軍華北方面軍統計的傷亡雖然很小,但和他們的戰果相比,簡直就是恥辱。
太行山縱橫上千裡,地廣人稀,山巒層疊,日軍進山之後,往往幾天遇不到一個村莊,單單不熟悉地形,就吃了很大的虧。
日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開始繪製中國地形圖,以軍事作戰之用。但在山區,這些地圖還是有些很大的偏差。只能派出專門的繪圖人員,在山區內將一座座山峰,一條條溝塹繪製成區域作戰圖,才免得在山裡迷路。
而八路軍的主力部隊壓根就沒打算和日軍作戰,反而日軍的後勤補給一再被打擊,加上又逢冬季,山裡氣溫低,作戰部署很難獲得預想的效果。
進攻圍剿的日軍,只能先撤離,重兵囤積在同蒲線和正太線等交通要道。
攻克山西,對日軍來說,無疑是想獲取山西的戰略支援。鐵、煤等物資,能夠爲日軍接下來的作戰,提供必要的武器彈藥。
日軍對山區不熟悉,可對平原地區卻是已經到了瞭如指掌的地步。
日軍帶隊的少佐從腰間的文件包內,打開了地圖,看着一會兒,發現這個路卡有些怪異。
路卡的南面有一個二十幾米的土坡,可以將周圍的地形全收眼底。北面有一片樹林,不大,也就佔地幾畝地的樣子。但足夠一個重機槍連隱蔽,或者一個騎兵連,這就有點意思了。
一般路卡設置,不會設在視野有死角的地方。少佐將車窗拉下來,對站在客車車斗裡的一個尉官命令:“讓騎兵去樹林偵察一下。”
很快,二十多匹戰馬從大隊人馬中分離出來,按照騎兵的速度,從大路上趕到樹林,差不多是車隊到路卡的位置。田嘉禾心中緊張不已,樹林中卻是安排了一支奇兵,並不是機槍連,而是營裡唯一的一個手槍排。
田嘉禾臨時抽調了三十多人的一個手槍排,放到樹林中,原本準備等日軍撤退到樹林中的時候,給日軍來一下子。
二十響的手槍,在火力上,對上日軍撤退部隊,自然有很大的優勢。
加上樹林內光線較暗,可以很好的隱蔽這三十多人。
李錚發現日軍的騎兵從車隊中分離出來,去樹林偵察,心裡也沒底,日軍到底是發現了他們還是純粹是習慣性的偵察?
嘴裡咬着一根從地頭揪下來的乾草,一口將乾草吐了出去,田嘉禾轉頭對李錚說道:“老李,我們要提前行動了。我們這邊的槍一響,日軍的騎兵很有可能迂迴到路那的那個土坡,不過這二十多騎兵,對重機槍連構不成威脅。”
李錚點頭道:“要想留下日軍的六輛卡車有些難度,只能對日軍第一輛卡車爆破,之後用重火力壓上去,最大限度的將日軍的有生力量消滅在大路邊上。最好讓戰士將所有卡車的輪胎打爆,迫使日軍放棄公路逃跑。”
“行,通信員,馬上去二連的陣地,通知二連長,日軍的第一輛卡車被炸燬後,馬上發動第一波攻擊,把日軍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留給田嘉禾的時間不多了,他只能抓緊時間,應對突然變化的戰場。
在日軍卡車上已經能夠看到不遠處的路卡了,坐在這支部隊的指本O~o揮官邊上的是一個大尉,不過金絲邊的眼鏡,和刮的乾乾淨淨的下巴,和普通日軍軍官有些格格不入。
池田正一是個幸運兒,至少坐在他身邊的大隊長青木勳是這樣想的。
自己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後,進入部隊,還是受到上官的提攜,纔在部隊中的第八年,進入陸軍大學,畢業後才被授予了少佐大隊長。前後十幾年的軍齡,纔有機會統兵一個大隊。
但可氣的是,池田正一在陸軍士官學校中各方面也不出衆,只不過和他不一樣的是,池田是一個大學生,剛從士官學校畢業,就獲得了去德國學習的機會。
前後六年,一回國就被授予了大尉,聽說晉升的命令已經下達,馬上就要成爲少佐,這讓青木有些氣餒。
加上司機,三個人擠在卡車的駕駛室內,顯得有些擁擠。
兩人都是雙手拄着指揮刀,眼看旗兵和帶隊的小隊長已經從隊伍中跑步向路卡走去,路卡上也有人站了出來,迎接詢問的小隊長,可以說危險已經被排除了。
“青木君,你太謹慎了,我帝國鐵軍14師團就在邯鄲、安陽一線佈防,難道你以爲還會有中**隊伏擊我們嗎?要知道,你有兩個中隊的士兵。”池田小心翼翼的將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摘了下來。
池田小心翼翼的擦着眼鏡,其他同僚不知道他的來歷,但他明白,他不過是一個農夫的兒子。能夠上大學,已經讓家裡一貧如洗了,別看他帶着金絲眼鏡,口袋邊的黃金錶鏈,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大尉,而是一個將軍。
但他明白,這兩樣東西是他的全部家產。
按理說,池田畢竟是大尉,是軍官,生活上不會這麼拮据,但是池田卻是很窮。因爲他將第一個月的軍官津貼都捐獻給了帝國,在14師團引起了轟動效應。
陸軍的未來,留學德國的陸軍高材生,這些光環下,池田本來就是被關注的對象。
池田的事蹟被隨軍記者報道之後,立刻就引起了轟鳴。師團長土肥原賢二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時間,專門宴請了池田,並提出了14師團官兵要向池田上尉學習的口號。
一時間,池田的風頭,在14師團無雙。
但是,也造成了池田越來越窮的境遇。他發現,每次領津貼的時候,軍需官殷切的眼神,讓他後背發涼。假如他不將津貼捐獻出來的話,他就會是帝國的罪人。
於是,其他軍官每個月領津貼的時候,都是歡聲笑語的。輪到他頭上,就成了愁眉苦臉,而且還不能表現出來,強顏歡笑的痛苦,讓他心中苦水滔天。
當然,池田作秀式的表現,也讓青木很反感。軍人,要想成功就需要在戰場上證明自己,而池田的作爲,顯然是玷污了軍人的神聖。
青木一些不屑的說:“難道你在陸軍士官學校中沒有學過,行軍中,偵察兵對一支部隊的重要性嗎?”
“這是在我們的防區,難道你以爲中**隊能夠在強大的14師團面前,潛伏下一個團的部隊嗎?”池田內心的自卑,將他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加上德國留學的經歷,池田一直是將自己擺在權威的高度上,自然容不得青木的冷嘲熱諷。
和中**隊交戰半年,日軍也獲得了很多對中**隊的經驗。
完全都是從戰場上獲得的情報,一般來說,一箇中隊的日軍可以和一個營的中**隊打的有聲有色。在迫擊炮、擲彈筒等武器的優勢下,很快能夠突破中**隊的防線。
因爲,中**隊在營一級普遍都不會配備迫擊炮,只有重機槍,這讓日軍在小部隊作戰的時候,獲得很大的優勢。
青木本來就對池田懷有敵意,加上池田的犯上舉動,更讓他怒火中燒,至少他現在還比池田軍銜上高上那麼一級。
池田深知,在下級軍官中,他並不受歡迎。索性就沒打算和下級軍官交往,一味的走上層路線,加上土肥師團長的賞識,難道還會沒有他的機會嗎?
微微翹起薄薄的嘴脣,高傲的樣子,就像是城主面對一個破落的武士。
青木余光中看到了池田對他的輕蔑,恨不得衝上去給池田一拳,好不容易按耐住了自己怒火,突然發現路卡上的那個小隊長突然撲向了機槍工事中,迅速隱蔽。
“敵襲——”青木忙着去打開車門,突然劇烈的爆炸從車身地下響起。
數噸重的卡車,突然跳了起來,好在卡車的地盤離地比較高,並沒有被氣流掀翻。
跳起一米來高之後,卡車重重的跌落下來。
爆炸動靜,立刻讓大路兩邊的日軍緊張起來,機槍手正準備往卡車地下鑽,準備架機槍。而步兵,往路邊跑動……
大路上頓時一片混亂。
撲撲撲——
低沉的響聲,還沒有從卡車上跳下來的日軍,頓時被火力封鎖。
幾釐米厚的木板根本抵擋不住機槍的子彈,很快,兩輛汽車上僅僅跳下來幾個士兵,其他的都已經在車斗里人仰馬翻,血像流水一樣的從車斗的縫隙裡流出來。
半空中打飛的小木塊,包裹在一團團血霧中……
德國撕布機的威力,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班用機槍,射速是九二式重機槍的三倍。
也只有加德林的六管機槍,才能發揮如此強的瞬間火力。
僅僅不到三秒鐘,一條一百發子彈的彈鏈就消耗掉了。取得的戰果,也是驚人的,至少一個小隊的日軍失去戰鬥力。
日軍步兵要比汽車稍微慢一些,發現狀況後,在軍官的帶領下,馬上往汽車方向衝擊。
日軍的重武器都在卡車上,如果不能搶救下來,那麼這些日軍將只能在輕機槍的掩護下,發動衝鋒,必然傷亡很大,這絕對是一個指揮官無法容忍的。
二連的幾挺輕機槍根本很難壓制住日軍,漸漸的,日軍也收攏了一些兵力,並將重武器從卡車上擡了下來,構建了臨時的陣地。
青木並沒有重傷,不過是被碎裂的汽車玻璃劃破了臉,很是猙獰,他看了一眼邊上,司機估計是沒辦法馬上醒過來了。
頭部撞在方向盤上,反而坐在中間的池田,並沒有損傷,直勾勾的看着已經破碎的金絲邊水晶眼鏡……
乘着手下機槍的反擊,青木雖然心中對池田一百個看不上,但畢竟是同僚,打開車門,發現還算比較安全,拉着池田從車上跳下來,往車下鑽去:“混蛋,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戰場,難道你是第一次上戰場嗎?帝**官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罵罵咧咧的青木不知道,池田還真的是第一次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