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你覺得這仗打成這樣,有點像什麼?”
曾一陽在地圖上標註着已經被確認的日軍主力,還有可能出現的日軍進攻防線,第五戰區的防禦陣地,還有就是40軍的突擊箭頭。
“軍長,我看着像是……像是……”
“想什麼?”
“反圍剿”吳高羣也覺得憋氣,怎麼什麼事情放到曾一陽手裡,就變得簡單了起來。會戰吳高羣不懂,也不明白陣地戰要能夠拖住日軍,並消滅日軍的有生力量,還要大縱深轉移幹嘛
“對了,就是反圍剿的套路。破其一路,全線震動;潰其一線,全局勝利。”曾一陽擺弄着他的雙色鉛筆,對這地圖上指指點點的。
“軍長,你真的這麼認爲?我們是來山東開闢根據地的,又不是來粉碎日軍進攻徐州的,真要打破其一路的進攻,談何容易?”吳高羣也被曾一陽的想法嚇一跳,40軍在抗戰9個月內,部隊是經過了幾次擴編,但好在兵員優秀,加上訓練得當,戰鬥力沒有下降。
但打打仗,尤其是攻擊日軍的精銳旅團,並要一口消滅對手,所付出的往往也是血的代價。
“老吳啊你是看到了我們的目的,但沒有想過更好的達到我們的目的。說白了,徐州會戰對於**也好,黨領導的在八路軍和40軍也好,只要能夠大量的消滅日軍,進一步壓縮日軍在華北的活動空間,就完全由可能將日軍徹底控制在平漢線和津浦線兩條鐵路中間,從而爲黨控制整個北方打下紮實的基礎。”曾一陽手臂在空中這麼一劃拉,就給吳高羣描繪了一張宏偉的藍圖。
山西不用說了,晉綏軍自從太原會戰失敗後,就轉入了山區,修生養息起來。
更不要說,讓其主力出動,牽制日軍山西兵力了,能不再八路軍身後使絆子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河北的日軍,是在華北日軍數量最多的區域,加上天津等地本來工商業發達。日軍將其開發成工業基地,用來保障在華日軍的一些武器裝備的補給,也在所難免。
那麼山東和河南就成了北方戰場的重中之重,河南作爲西北的門戶,日軍要是真霸佔了,戰局就會發生很大的改變。
而山東能夠輻射整個華北戰場,又能銜接華東戰場,地理上的位置無比優越。
只要日軍在山東處於劣勢,日軍大本營做出的任何戰略都將是一句空話。
“老吳,穩重是對的,但穩重過頭了,就是固步自封。別看日軍五個師團,分兵五路,氣勢洶洶的,不可一世的樣子。我看到的,卻是一個底氣不足,反應遲鈍的,卻又趾高氣揚,認不得一點失敗的戰爭野獸。”曾一陽看不起鬼子是有原因的。
日軍的戰爭總動員,完全是建立在全民皆兵的基礎上對的,但已經9個月了,日軍還沒有佔有絕對性的主動。
反而,戰爭的延續之後,變得越來越顯得頹敗。
“軍長,我不明白您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日軍畢竟動用了5個師團,未來還可能增兵到9個師團的兵力,小三十萬人,這可不是三十萬個包子,一人一口,40軍一頓飯就能把他消滅了。”作爲部下,也許最擔心的不是敵人多麼強大,反而是領導的驕狂。
曾一陽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吳高羣,不滿道:“你以爲我被勝利矇蔽了眼睛了嗎?”
“不是,我哪敢啊”不過吳高羣遊離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吳高羣卻是認爲,曾一陽有自大驕狂的跡象。
曾一陽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指着莒縣,日照等地,突然問道:“你知道這一區域,是**那支部隊在防禦嗎?”
“6高羣想都沒想,決來這一區域的作戰部隊。而且略微帶着擔憂的說道:“從前線的戰報來看,這支部隊對上了日軍精銳第5師團,傷亡慘重。”
“傷亡慘重”曾一陽沒好氣的哼了一句,隨後給了吳高羣一個後腦勺。
“確實是傷亡慘重”吳高羣確認了一會兒,仔細回憶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發現沒有說錯的地方。
“你想想,67軍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龐炳勳的67軍,你想想,原本國民**軍中40軍的番號是誰的,還不是龐炳勳的,爲什麼蔣介石會這麼大方將一個軍的番號給我們?還不是40軍只有一個39師的番號,外加一個補充旅。即便這一年之中,龐炳勳招兵買馬,他67軍能夠攢下多少家底?”
曾一陽的話循序漸進,不但啓發着吳高羣的思路。
是啊吳高羣心中不由的想到,67軍滿打滿算,也就兩個師的兵力,如果擴編4成新兵,那麼龐炳勳部得戰鬥力將下降很多。
而第5師團是什麼?是鬼子賴以成名的機械化師團,是鬼子精銳中的精銳。
“你想想,龐炳勳拖住了板垣徵四郎已經多少天了?”曾一陽最後一句話猶如炸雷,在吳高羣的耳邊炸響。
一週,整整七天,板垣徵四郎被龐炳勳死死的拖住在平原地帶。平原作戰,是能最大發揮第第5師團卻被一支,名不見經傳的雜牌軍給拖住了。
吳高羣清晰的記得,去年八月,湯恩伯13軍,17軍,4個德械師,在南口平原地帶,僅僅守了不到兩天,就損失慘重,不得不轉戰山區,才拖住了第5師團的進攻節奏。
半個月打下來,兩個軍傷亡兩萬五千人。
67軍有兩萬五千人嗎?有和湯恩伯也一樣的炮兵團助陣嗎?
顯然都沒有,吳高羣想到這裡,嘴巴都快何不攏了:“軍長,您是說,日軍的戰鬥力弱了”
得出這個答案,連吳高羣自己都被自己的論斷嚇一跳。
“不是日軍變弱了,而是日軍擔任進攻的那些主力師團,在長期作戰中,戰鬥力下降了。你想想,如果第5師團在膠東進攻的21旅團,全軍覆滅,這個日軍的王牌師團,需要多久才能夠緩過勁來?”曾一陽不等吳高羣回答,就斷言道:“兩年,沒有兩年,板垣師團根本就別想恢復到抗戰初期的水平。”
“軍長,你的意思是?”吳高羣現在也算是想明白了,曾一陽要有動作了。
“我已經以個人名義,向47軍李家珏軍長請求,第8旅團一個星期,配合我軍拿下兗州和濟寧。”曾一陽不是以商量的口吻對吳高羣說的,畢竟在前敵,曾一陽還是一口說了算的。
即便要請示,也是直接上報中央。
吳高羣苦笑道:“軍長,有命令,你就直接下達算了,我聽你的。”
“不是你聽我的,是聽人民的,聽黨的。”曾一陽神秘一笑。
曾一陽接着說道:“打第8旅團,這個決心不好下,牽涉太大。不過我將在山東的局勢分析過後,上報給了中央,主席已經批准了我的建議,配合在徐州外圍的二十二集團軍,和第三集團軍,圍殲第8旅團。”
“對了,特戰隊有沒有消息。”曾一陽隨後問了一句。
“軍長,你忘了,明天天一亮,兗州城將換上我們的軍旗。我看你該去休息了,兩天一夜都沒有閤眼了,要是你病倒了,我可交代不過去。”吳高羣的話裡透着關心。
曾一陽捂着腦袋,哀嘆道:“看來我真的是忙過頭了,被你一說,眼皮都有些耷拉下來了。先去睡一覺,反正也就三四百小鬼子,要不是怕他們炸了火車站的物資,也不用這麼麻煩。”
曾一陽的分析,就是結合了第第一天進攻,日軍瀨谷支隊就投放了三個炮羣,猛攻臺兒莊的外圍陣地,僅僅用半天時間,就突破了東北軍一個師的陣地,戰線處於焦作狀態。
曾一陽要做的,就是借李宗仁在徐州擺出的這個龍門陣的東風,在外圍,配合友軍,更大規模的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而曾一陽跟隨主席時間越長,越發現,主席原來的心確實很寬,很大。
歷史上,紅軍改編八路軍後,在山西投入抗日戰場,之後的頭幾年時間,八路軍雖然有一些大捷,但總的來說,從參戰部隊,和戰果上,都稱不上大捷。總的來說,還是以游擊戰爲主,保存實力,和發展實力。
只有在40年下半年,八路軍在正太路沿線,組織的百團大戰,才稱得上是一場大規模的戰役。
當時八路軍出動兵力40萬,依託有利地形,對困守在據點中的日僞軍發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進攻。
但正因爲這場大戰,讓日軍清醒的認識到,他們在中國最大的敵人或許並不是蔣介石,反而是**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
自此之後,日軍集結大軍,對八路軍領導下的根據地進行了大規模的掃蕩。造成了八路軍軍民很大的傷亡,但英勇的抗日軍民還是粉碎了日軍的掃蕩。
但在抗戰之初,動不動就出動百萬大軍的戰役,一個日軍旅團、師團的覆滅,卻是無法算到某個人,甚至是某支部隊的頭上。在渾水中摸魚,卻是要比出頭之鳥好過的多。
觀曾一陽的部署作戰,抗戰一來,往往都是有友軍配合之下,纔對日軍大部隊下手。
要不是在山西時,日軍20師團不知輕重,單兵冒進,直接威脅到了太原的安危,曾一陽也將40軍全軍投入,圍殲20師團的作戰中去。
不過西北三省,卻是不是一個以山區爲主的陝甘寧邊區所能比得上的。
光從兵源,以及物產的產出,還有建立不過幾年的基礎工業,都給足了GCD人足夠的信心,只要朝着一個方向不斷的向前,勝利其實已經不遠了。
在認同了曾一陽在徐州外圍挫敗日軍的一路,或者兩路進攻,並且40軍分兵在山東建立抗日根據地的設想。
然後40軍一分爲二,其實主席更希望曾一陽主政山東,不過曾一陽個人認爲,在豫皖蘇更有他施展的舞臺。
從全局上看,東北軍在華中,擔負的是外圍的作戰,那麼少不了在安徽和河南佈置兵力,憑藉和東北軍合作過的關係,曾一陽也能在兵力上處於劣勢的時候,獲得友軍的幫助。
加上和川軍建立起來的關係,一下子獲得了47軍軍長李家珏的友誼,連孫震的態度也在慢慢的轉變。
至少,孫震在蔣介石透露出40軍活動方位之後,同意了李家珏的建議,用二十二集團軍4第8旅團,爲曾一陽拿下兗州、濟寧提供間接上的幫助。
而新四軍,在皖南、贛中、贛南等地有着良好的羣衆基礎,發展起來也很快。
只要這幾個局佈下去後,只要兩三年時間,華北就能完全掌控在GCD的手中,而在江南的新四軍,卻是一顆釘子。
這種佈局,在少數幾個戰略家的眼中,已經意識到了蔣介石爲代表的國民黨越接近抗戰的勝利,國民政府失去政權的時間也越快。
跟着中央軍校轉移到了廣西的蔣百里是看明白了,但出於一個愛國者,他確實對蔣介石的很多做法不齒。在他的心目中,蔣介石野心太重,殺心也太重,不是主政大國的良人。
主要還是氣度不足,他能夠接受蔣介石的任命,也是因爲當時蔣介石當政已經成爲結果,蔣百里一個遊離在書生和軍校教育家之間的小人物,是無法撼動蔣介石的地位的。
而中國需要一個能夠統籌對抗日本侵略的人物,蔣介石無疑是一個最恰當的人選。
廣西柳江邊,一處伴水而居的小樓上,蔣百里看着手中的戰報,民國最高軍校的校長,又肩負着蔣介石軍事幕僚的重任,蔣百里自然能夠獲得最新的戰報。
“勝利之時,便是滅亡之間。人生巔峰到深淵,不過是一時之隔。有趣有趣”蔣百里先是輕聲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來。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蔣百里的妻子默默的將一杯蒸好的鳳梨,送到了他的書案上,心疼的看着蔣百里。
異國婚姻往往是艱難的,但卻不都是不幸的。
蔣百里的異國婚姻,一支被人詬病,尤其是他的夫人還是一個日本女人。但蔣百里此時,享受着一個妻子的關愛,愛情對他們來說是沒有國界的。
“你先去睡吧我看完這些,就上樓了。”蔣百里笑着寬慰着他的妻子,但臉上的蒼白樣式不住身體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