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的戰事也漸漸的停下,只有少數幾處還在小規模作戰。
曾一陽接到前線戰報,五常順利收復,這則消息,讓他鬆了口氣。
五常的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漢代以前,但真正建立行政機構,還是在清朝中後期。清雍正3年在拉林設立協領,乾隆9年設拉林副都統,光緒6年設五常廳,民國2年設五常縣。
從這些就能夠判定,五常從戰略上一直是被清朝當成要塞來建設的,加上週圍山林衆多,很適合在當地建立軍堡。
接着曾一陽下令,在五常囤兵,開始在周圍建立軍事目標,用來抵禦關東軍從哈爾並防線而來的第一道防線,對於五常以北,以及移動的防禦,有着重要的意義。
“向中央發報,我1縱在東三省順利站穩腳跟,需要大量的行政人才。”
西北中央駐地。
爲了避免被日軍飛機轟炸,中央已經從城市,遷移到了渭河北岸的山區。
在山丘下,一排窯洞順着山勢排開,門口幾個小孩正趴在泥地裡,玩着從軍遊戲。穿上了棉衣的朱老總,騎着馬,馬鈴由遠而近,把在玩耍的孩子們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住了,孩子們圍住了剛下馬的朱老總,口中奶聲奶氣的喊着:“朱伯伯。”
伸開一隻只髒兮兮的小手,圍着朱老總要好吃的。
朱老總寬厚的一笑,攤開雙手,表示什麼都沒帶,就在孩子們大爲失望的時候,從兜裡摸出一把紅棗,孩子們歡呼雀躍的圍着老總轉悠:“別搶,每個人五個大紅棗,男孩子都讓着女孩子一些。哈哈……”
享受着童趣帶來的輕鬆感覺,朱老總將紅棗放在了最大的孩子手中,還囑咐道:“把鼻涕擦一擦,都當大哥哥的人了。”
“老總,您來了。怎麼跟孩子們玩到一塊了?”
這處窯洞離不遠處的幼兒園很近,這些孩子要麼是革命遺孤,要麼是家長都在前線,孩子都留下解放區。
“老毛,在嗎?”
“在,在書房裡紙上談兵呢?”警衛員自然不敢這麼說,當這個要是賀大姐就不奇怪了。自從中央銀行中退下來生孩子,賀大姐一直在家照顧孩子,兼主席的秘書,。
日子變得平淡了,賀大姐這閒不住的性格,就越來越容易動氣。
“我剛從軍人服務社過來,給老毛帶來了一隻羊腿,今天的中飯就在你們家叨擾了。”朱老總家裡就夫人在,平時兩人都有工作,難得一聚,發的津貼就一直花不完。這和主席家有些不同,因爲來蹭飯的多了,這津貼一直覺得不夠用。
走進窯洞中,光線突然暗了下來,就見得一盞油燈依然亮着,橘紅色的燈光毫無生氣的在燃燒着。
老總走上去,輕輕的吹熄了油燈,然後一聲不響的站在主席身後,反而主席是撅起身子,趴在地圖上,左右不是滋味的看着地圖。
“打哈爾濱,沒這個實力?打牡丹江,部隊的戰線拉的太長,容易被關東軍抓住機會。這個小子在想什麼呢?”
主席百思不得其解,曾一陽一個月來的戰役,可是聲勢大,雨點小,最後關東軍撤兵,曾一陽也不再準備進攻。
1縱主力收復了三江地區,都是一些林地,和沼澤地,地廣人稀不說,還無法大量生產糧食。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就是物資的補給,尤其重要的就是糧食供應,這是遊擊作戰的最主要後勤保障。
一旦糧食告罄,那麼游擊戰就會變成所說的那樣,遊而不擊。士氣也會下降,淪爲潰散的邊緣。
“按理說,不該這樣?即便拿下牡丹江也要比三江地區好很多。”主席沉思道。
“我看拿下三江很好,至少地方夠大,能夠安排足夠多的人。”朱老總笑着插話道。
“東北苦寒,一年只夠種一季糧食,要是關東軍在明年開春後,突然挺進方正、通河,擺開架勢,吸引1縱主力,然後出兵牡丹江,今年打下的大好局勢,就很不好說了。”主席皺眉道,他是不知道在三江地區,這片黑土地上,肥的直流油。種啥長啥,但這年代,國內大部分人都覺得三江地區是清廷放逐犯人的苦寒之地,說起北大荒,沒一個知道的,但一說寧古塔,就有點靠譜了。數萬人的一支部隊,人吃馬嚼的,那裡是個夠。
“我看不用太擔心,曾一陽也不傻,他已經開始移民了。”朱老總提醒着。
“可是人口太少,移民三十萬,種出來的糧食那裡夠部隊的消耗?”主席想了想,才說:“除非軍墾。”
“我猜,曾一陽最晚在三天內,一定會發電報來,屯墾邊境的。”朱老總笑道。
主席先是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這纔想到身後戰了一個人,起身道:“老總來了,瞧瞧我,一時沒注意。華北的局勢一日不明,東北的進攻就無從談起,要想在淮河以北,徹底壓制住日軍,難啊!”
“老彭在山西,八路軍三個師主力,加上地方部隊,對鐵路公路沿線的日軍據點全面進攻,都因爲我們軍需後方供應不足,無法持續,只能暫時停止。而我西北三個兵工廠的人工已經加班加點,人停機器不停,還是無法供應足夠的彈藥,這是和日本一國的工業生產無法比擬的。”朱老總感慨道。
“是啊!尤其是,日軍中最強的是海軍,而不是陸軍,現在的局勢是,日本一旦壓制海軍發展,全力發展陸軍,那麼日本陸軍的戰鬥力會在短期內就有一個質的飛躍。”主席憂慮的道:“幸運的是,蘇聯方面雖然已經證實,日本海軍正在增加戰列艦數量,可一旦在中國戰場全面失衡,很可能會孤注一擲。”
“短期內1縱,穩固三江地區,放棄對東北腹地的收復,我想,關東軍不比華北方面軍那樣沒有顧忌,一旦進攻失利之後,多數還是會保存在南滿的利益,畢竟北滿對於關東軍來說,不過是一片山地,並無多少工業設施。”朱老總思量之後,建議道。
主席帶頭同意道:“不要過分暴露……”隨即主席就否決道:“不妥,不妥。問問民生?”靈光一閃之間,主席找到了辦法,這種不着痕跡的詢問,是對曾一陽最好的提醒。
“就問民生。”老總撫掌贊同道。
隨即,一份新聞稿子也在主席的潤筆下,成爲了一件有力的政治武器,在當天的電臺新聞中,傳遞到了千家萬戶。
本臺新華社消息……
“我40軍主力1縱,進入東北三省,拖住三十萬關東軍主力,是我抗日軍民展開反攻的號角。自10月初,軍長曾一陽在哈東地區發動秋冬攻勢一來,我1縱已經相繼解放珠河、方正、佳木斯、延壽等二十餘縣城。”
吧嗒,房間內的主人關掉了收音機,然後躺在搖椅上,搖動着手中的搖鈴,很快一個少校打扮的軍官,從門外進來。
“重慶中將以上將領,下午召開軍事會議,具體事宜讓辭修去安排。”
“是,校長。”
很開,重慶城內從各處鑽出來一輛輛小汽車,正宗的美國雪佛蘭小汽車,舒適而又大氣,主人坐在上面,倍有面子。
國難當頭,對沒有石油工業的國民政府來說,連軍用的汽油航空煤油,都已經捉襟見肘,除了有實權的將領,能夠從軍需那裡調撥來一些汽油外,其他人都改乘坐轎子。
將領都不是無能之輩,反而精英齊聚,但就是這些精英們,總是關鍵時候,沒能給他們的政府長臉,這無疑是蔣介石這個政府領袖最大的悲哀。
歸其最後,還是物資給鬧的。
相對於中G的那些如同涓涓細流的物資彈藥,的倉庫比喻成大江大河也不爲過,東西多了,分東西的人自然少不了。廣州被日軍佔領後,國民政府從南海獲得英國補給的線路被切斷。
雖然倉庫內的物資堆積如山,眼看着拿出去一點,就少一點。
從30年開始,國民政府一直在籌備着戰略延伸的部署,這有‘德國國防軍之父’——西賽特的建議,在全國建設兵工廠,以應對將來的戰爭需要。可國民政府在西南的兵工廠不過數座,規模和當時國內的三大兵工廠根本無法比擬。
武漢一丟,中國第三大兵工廠就此從國民政府的控制區域上消失,的這些將領,就像是瘋了似的,開始爭奪本來就不多的物資。這也包括蔣介石嫡系之間的爭奪。
在39年,多次蔣介石嫡系的反攻日軍作戰中,有多半都是爲了物資補給,而做出的樣子工程。尤其以胡宗南的17軍團爲主力,發動的豫東戰役,一場戰役規模的大戰,竟然只有消滅日軍幾百人,卻動用了二十萬兵力。
蔣介石在侍衛的高聲通報下,緩緩走進亂哄哄的會場。
偌大的一個大廳內,在一句‘委員長到’的通報下,突然靜了下來。但靜下的是人的嘴巴,不能讓人心也靜止下來。
近百位中將,上將,都說重慶的將軍多,此刻的會場,正是將星雲集,卻無戰場蕭殺之氣。蔣介石壓了壓手,不耐煩的說道:“都坐下。”
“你們都聽了西北的新聞了吧?心裡就沒有一句想說的話嗎?”蔣介石惱怒的質問着眼高於頂的將領,心底的憤慨也不由的多了一分。曾一陽帶着一萬多人,在幾十萬關東軍的環視下,竟然在關東軍的眼皮子底下打地盤。
和關東軍去爭,別說是在清醒的時候,即便在睡夢裡,蔣介石都沒有想過。當來這麼多年的政治領袖,他已經對部下的不作爲有了一種免疫,要是哪天,真的那個集團軍,靠着十萬人槍,打到了南京,這該讓他懷疑,這個部下是否爲了讓自己寬心,實際上日軍的大軍離重慶都不遠了。
“校長,我舉得這純屬無稽之談。”胡宗南第一個站起來,慷慨厥詞:“衆所周知,關東軍歷來是日軍之精銳,數量已經從30年初的兩萬人,膨脹到三十萬左右,即便在諾門坎日軍吃了敗仗,但損失能有多少,我估計最多也就十萬人左右。還有二十萬哪?這不是二十萬頭羊,拿根鞭子趕就能趕得動的。”
哈哈哈——
不少將領被胡宗南調侃的口氣說笑了,胡宗南的秋季攻勢以大敗的結局收場。正是待罪之身,容不得別人做的比他好。
管什麼名將不名將,在中原大戰的時候,胡宗南已經名揚於國內,當時的曾一陽在那裡?
還不是在蘇聯當他的讀書娃,而且光說共軍的成功,不是揚他人志氣,揭自己的短嗎?從這一點來看,胡宗南的質疑,是非常有市場的,尤其是,在廣西戰場,已經抵禦住了日軍第5師團的進攻,南寧丟失的陣痛,漸漸的開始被人遺忘了。
和胡宗南穿一條褲子的宋希濂苦笑着,這個琴齋,好不曉事,這當口還質疑什麼是否虛報戰功的問題。40軍自從組建一來,沒有接受過的給養,也沒有從軍政部支取過一分錢的軍餉,曾一陽的名氣,難道是吹出來的。打了敗仗,要低調的道理都不知道,說白了,宋希濂和胡宗南走在一起,是利益的趨勢。
但他對胡宗南的作爲,卻是有些不齒。
裝備最好的武器,老頭子可一點都沒吝嗇,都給了他胡某人,可結局,還是讓74軍,1、第5軍搶去了,不想想其中的道理,和日軍作戰,就一個字‘敗’。
迎着頭皮站起來的宋希濂,尷尬的一笑:“我估計是在僞滿搞了一個工作組,然後宣佈,這地方是他們的了,這樣的話,還有些說服力。”
“曾一陽是一員帥才,不可多得,難道中G真的捨得讓他主持東北戰局,這無疑是將他送上死路,除非……”宋希濂託了個長音,話講到一半,嘎然而止。
“除非什麼?蔭國,你就別賣關子了。”心急的劉峙急切的追問道。劉峙別的本事不大,但他心知蔣介石最喜歡聽什麼,那麼他就說什麼。福將的名聲,不過是虛名,更多的是蔣介石對其的寵幸。
“除非,曾一陽不在僞滿,而在蘇聯。”宋希濂語不驚人不罷休道:“從這方面來說,黨國應該加強對僞滿的情報偵察。”
一席話讓蔣介石頻頻點頭,宋希濂還是明白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