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後面的跟上。”
馬瑞脫離行軍隊伍,站在隊伍的邊上,對着1營的戰士喊着。
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麼緊張的氣氛了,馬瑞只知道命令很急,連團長李明遠也在隊伍中跑步前進,沒有騎馬。
這在行軍中是非常少見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團長的這匹馬也要省下來,給需要的傷員和生病的戰士使用。一匹馬能起多大的作用?
馬瑞猜不透其中的道理,但是他記得3年前,太原會戰的時候,部隊就是這樣一路行軍,一路奔跑着趕赴戰場,甚至有戰士累死在行軍的途中,部隊首長也沒有下達一個休息的命令。
“呼呼……,老馬,咋了,跑不動了?”劉林義倒是不是來看熱鬧,說風涼話。他是來和馬瑞商量來的,他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種威脅,但又說不上來這種威脅來於何處?
直到他在命令中聽到一個地名,‘青山鎮’。
白山黑水之間的這個做小城,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名氣。鎮子很小,纔不到500戶的樣子,這還是將周圍十幾個村子都聚集到一起,才形成的這麼一個小鎮。
不到兩千人的鎮子發展不起商業來,連鬼子也知道在這個地方設立貨棧是一個愚蠢的地方。要不是日軍第5聯,這三四千人呼啦一下子趕到了德都,青山鎮幾乎都要被所有人給遺忘了。
但劉林義從僅有的消息中,發現原來威脅就在青山鎮。
要不怎麼說,在縱隊司令部工作,在眼界上要開闊的多呢?
“跑不動?”馬瑞一挑眉道:“怎麼,想比比?”馬瑞昂起頭眼神謹慎的看了一眼劉林義,兩人根本就沒仇,只不過有隔閡。奇怪的是,劉林義根本就不知道,時間長還以爲是兩人之間由於學識的差距而自然而然產生的距離。
理由很牽強,但劉林義卻無法找到更好的解釋。
之後戰爭歲月,兩人的交集也少了起來。一個在作戰部隊,一個在縱隊機關,見面的機會也不多,至少表面上還能維持一個和善的一面。可此時,劉林義決心解開這個疙瘩,追問道:“老馬,按理說我們都是一個村子裡走出來的兄弟,參軍之後又在縣大隊,不說互相照應的話,但也總不能一見面就虎着臉吧?”
過來一會兒,劉明遠繼續說:“我想知道我怎麼得罪你了?縣大隊的時候我和你爭指揮權嗎?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馬瑞乾巴巴的說道。
“我?”劉林義心說:不帶這樣給提示的。他一沒有打着抗日的旗號給自己謀私利,二沒有欺壓百姓在軍中也沒有官僚作風。總之,劉林義自問,自己算是一個好乾部。
“別繞彎子了,你知道這次阻擊戰意味着什麼嗎?我不想將遺憾帶着去見馬克思。”
馬瑞針鋒相對道:“別以爲你在縱隊當幹事,整天心裡揣着什麼機密文件似的,不過是一個小幹事,充其量不過是首長身後的跟屁蟲。我可告訴你,沒人比你傻,也沒人跟你似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裝清高。”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劉林義耐下性子問。
“青山鎮,怎麼了,又是什麼龍潭虎穴?我馬瑞可不是被嚇大的。”
“不是被嚇大的,但馬上就會被嚇一跳。”劉林義壓低了聲音,拉着馬瑞脫離了行軍隊列,保證兩人說話的內容不會被偷聽:“一個縱隊圍攻兩個日軍大隊,你說說看,有沒有必要用我們團去阻擊敵人嗎?包圍圈早就圍住,你認爲日軍第5聯隊還能突圍不成?”
兩個問題,讓馬瑞一陣吃口,這個淺顯道理已經被一次次的勝利給沖刷掉了。
可實際上,就230團現在的兵力即便加上縱隊的小分隊,也無法在一口吃掉一個日軍的野戰大隊。之所以230團能夠得逞,還是戰術上對其有利,加上及時趕到的縱隊小分隊,將日軍最後一點生機都給打斷了,要是真刀真槍的打一場,頂多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
但一個日軍聯隊部,加上兩個步兵大隊,一個炮兵中隊,還有其他的兵力配屬。活動的範圍小不了,9縱想要一口吃掉兩個日軍的大隊,就不得不壓縮日軍的防線,和分割包圍日軍,才能安穩的將這口在嘴邊的肥肉吃掉。可時間上,9縱要付出的要比230團的戰鬥多的多。所以,230團進駐青山鎮絕對不會是爲了堵住日軍第5聯隊,而是抵擋日軍的增援部隊。
劉林義最擔心的莫過於,9縱在迷惑日軍,難道日軍也不會迷惑9縱嗎?
如果日軍第5聯隊不過是一個誘餌,那麼對9縱隊來說不僅僅是要將這個誘餌吃掉,而且還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脫離日軍的追擊。
“你是說我們一個團阻擊日軍第8師團?”馬瑞口乾舌燥的說,此時他再聽不出來也妄爲從軍多年的老軍人了。
“這次阻擊任務九死一生,我不想帶着遺憾走。”
馬瑞沉默了一會兒,在此擡起頭的時候,眼中有些霧氣:“記得當年我們在縣大隊中,縣婦女主任馬芳嗎?她是我表妹。要不是那次和僞軍的接頭被泄密,王芳爲了掩護你也不會犧牲……你明知道僞軍不可靠……爲什麼還要孤身一人去談判,你這個人就是好出風頭……”
很多時候,一句話就足夠說明很多事情了。劉林義隱隱的感覺王芳當時和馬瑞非常親近,但這種親近又不像是兄妹之情,也沒有同志之誼。心中才猛然驚醒,原來根子出在這裡。
表妹?
劉林義這才明白了,表妹不過是一個說法,實際上卻是馬瑞未過門的媳婦。
“當年的事情,是上級安排的。統戰工作都是單線聯絡,我無法告訴你更多,接頭時間我不能更改。王芳的犧牲我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不起。”
“其實這麼多年,我已經不恨你了。見多了生生死死,我也漸漸的放開了……”馬瑞說完像是輕鬆了不少。
見行軍隊伍漸漸遠去,兩人也隨即跑着更上了部隊。
總指揮部內,參謀人員行色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緊張的情緒,似乎這不是在安全的後方,而是在戰鬥的最前沿。
喜多誠一在遲疑了一天之後,終於還是提前將他的後招給用了出來。
27旅團沿着齊綏鐵路線推進的速度很快。
這預示着喜多誠一已經做好的決戰的準備,而曾一陽在獲得了日軍27旅團一改前幾日的層層推進,部隊反而擺出一副急於求戰的樣子,卻意外的詢問了9縱的情況。
“首長,這是剛從9縱發來的電報。王司令在昨天傍晚前夕就完成了對日軍第5聯隊兩個步兵大隊的合圍。另外一個大隊的日軍,被吸引至納謨爾河一帶,很有希望在第8師團主力趕到之前,一口吃下這塊最硬的骨頭。”肖龍將一份剛剛收到的電報遞解給了曾一陽,裝作一副興奮的樣子。
越是氣氛緊張的時候,高級指揮官輕鬆的神情可以渲染周圍的人的心情。
至少,可以讓緊張的情緒獲得很好的緩解,從這一點來說,肖龍已經有領軍大將的氣度,缺少的不過是戰場上的磨練。不過他領軍出征的機會不多。但這不妨礙部下對他的敬仰。在總指揮部內,如果還有一個做着和他一樣的事情的人,就只能是曾一陽了。總部機關和後勤兩千多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慌亂,但作爲主心骨,曾一陽卻不能慌。
至少表面上不能慌亂。
等到曾一陽的情緒外露,那麼只能有一個結果,潰敗,不停的潰敗,直到最後滅亡。
過了九月,天氣漸漸的轉涼了。在宿營地內增加了不少火塘,一方面是用來燒水,另外在夜晚的時候,還能取暖。
曾一陽席地坐在火塘邊上,撥弄着炭火中的幾個灰色的果實根莖,也沒有什麼稀奇的,都是很平常的土豆,炭火的底下還埋着幾個玉米棒子,相比香噴噴的烤玉米,曾一陽對烤土豆的興趣缺缺,土豆當菜吃還不錯,可要是一旦當飯吃,甭提多沒味了,但這東西確實扛餓。
即便如此,曾一陽還是很耐心的坐在火塘邊上,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組織他享受每餐的權力。
和曾一陽相比,謝維俊總是忙的手腳都沒地方的樣子,一有空就去後勤瞭解物資運送的情況,部隊的行軍速度,以及各地送來的日軍動向。這不,他剛剛從野戰醫院回來,除了重傷員之外,大部分的輕傷員都被留在距離戰場不過幾天路程的總部。
可見,曾一陽手中的兵力確實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時候。
謝維俊聞着空氣中瀰漫的食物香味,**一下鼻子,就奔着曾一陽的午飯而來,此時他纔想起來,自從昨天晚上吃了幾個土豆之後,滴米未進。這才感覺到腹中飢餓難耐。
曾一陽從火塘上吊掛起來的水壺中到了一杯熱水給謝維俊,苦笑道:“有了兩個玉米棒子,我這頓午飯還算像樣一點。”
“那我給你留着?”謝維俊老好人的性格還真不是吹出來的,說完就要放下咬了幾口的玉米棒子。
曾一陽擡起手攔住道:“你還是先吃吧!我們邊吃邊聊。”一邊將木炭裡的土豆撥到火塘邊上,等它慢慢的冷卻下來。
“首長,東北局的同志從齊齊哈爾發來的電報。電報上說,日軍第8師團一個主力旅團已經接近青山鎮,9縱後路可能被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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