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首相,世家子弟出生的近衛文麿有着其他政客沒有的政治眼光。
但是因爲性格中缺乏強勢的軍人作風,導致他給人的影像趨於軟弱。但是近衛文麿非常清楚,日本在亞洲的擴張之路將是多麼的難走。
時至今日,海軍雖然是叩開一個沿海國家大門的關鍵性力量。
意大利在埃塞俄比亞的教訓,是每個列強都應該深思的問題。
佔領殖民地卻需要陸軍去打仗,英國、法國和西班牙在南美擴張殖民地的時候,面對的都是用弓箭和長矛的土人,這也是英國在鴉片戰爭之後,只能讓清朝zhèng fǔ賠款和開埠,卻無法像印度一樣將中國吞併下來。
這就是軍事力量帶來的威懾。
時間過去百年,世界給地大部分國家都已經建立相對現代化的軍隊,熱武器運用已經非常嫺熟。單日本的工業能力,根本就無法裝備大量的現代化步兵,裝甲部隊,尤其是重型裝甲部隊都是一個非常消耗資源的作戰單位。
這些對日本國力來說,是絕對無法供應的起來的。
只能將步兵主要兵種之間稍微加強一下火力配屬,就投入戰爭。陸軍在中國戰場就非常吃力了,更別說去和英美鬥了。而陸軍數量世界第一的蘇聯,其裝備更是龐大到讓日本國內狂妄無邊的參謀本部的將軍們都大驚失色的地步。
雖說中日全面戰爭,是在近衛文麿第一次組閣時期發動的。
但是近衛文麿當時是聽信了陸軍的建議,將華北事態擴大化。實際上,河邊正三和牟田口廉也兩個人在北平城外只有一個聯隊的兵力,而且還不是足數的野戰聯隊,兵力和裝備都無法和擁有5萬野戰部隊的29軍相抗衡。
要是日本國內無法點頭的話,這場戰爭也僅僅只能說是衝突。
鬧騰兩天,牟田那個狂妄的傢伙也就歇菜了。
近衛文麿初期預想,這是一起惡性的摩擦時間,是日本向蔣介石zhèng fǔ要求華北自治的最好藉口。而近衛文麿聽信了軍部的建議,增加了對華兵力的派遣,很快戰爭在中日雙方都無法預料的情況下再度升級,關東軍也參戰了。戰爭迅速升級,也正是在這個關口,近衛文麿被陸軍錯誤的宣傳口號,並將其當成情報而指定日本自37年開始,就將全力施行吞併東亞的計劃。
“三個月滅亡中國!”
很多日本軍人都說過這句話,甚至有些急不可待的將這個時間縮短。
在3年前,這句口號對日本陸軍的魔力幾乎是無限的,但時間過去了3年,近衛文麿再一次住進了首相官邸,但這次他卻感受到異常的冰冷,在軍界活躍的人每個都是野心勃勃之輩,陸軍因爲總動員,從40萬兵力,猛增到140萬,陸軍部對首相的尊重隨着實力的提升,已經所剩無幾。
不斷疊加的膨脹情緒,在東條英機這裡終於爆發了。
近衛文麿已經開始後悔讓東條這個傢伙入內閣,這絕對是一個對權力有着狂熱信仰的偏執狂。
但表面裝作是一個穿着亞麻衣,在人間祈福安康的聖人。
近衛文麿內心很累,他不明白這種被架空的時間還會有多長,一直以來他都在致力於分化陸軍內部的控制,從而讓內閣有機會將手伸入陸軍部中,最後將陸軍控制住。
轉身回官邸的近衛文麿背微微有些駝,送走了需要時刻提防的政客,他才能在心底鬆下一口氣。他打算先去花園裡走走,放鬆一下心情,腦袋暈沉沉的,走在花園中,周圍的植物都帶着醉人的芳香,釋放了緊繃的身體,大概是喝了點酒的緣故,然他有種徜徉在chūn日的陽光中一般,寧靜卻異常的溫煦。
身上暖洋洋的,走路卻有些輕浮。
“老爺,夜裡天涼,披上一件衣服,禦寒。”
說話是近衛家的老僕人,近衛文麿一時間有些想不起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家裡的,似乎他很小的時候,這個老人就是近衛家的花匠,那個時候似乎頭髮也沒白,人也看上去挺精神的。
近衛文麿默默的讓老僕披上了一件還算乾淨的外衣,坐在花園的長椅上,仰起頭,這纔想起這個老人似乎叫森本,至於叫森本什麼,他實在事項不起來了:“森本,你來我家多有少年了?”
“主人,我森本是近衛家的侍從,子子孫孫的都是近衛家的人,您難道忘記了?”
“哦。”近衛文麿愣了愣神,這纔想起,他頭上還頂着一個公爵的稱號,擁有幾處莊園,揮了揮手說:“你先下去吧,我想單獨坐坐。”
“是,主人。”
近衛文麿孤坐在長椅上,很快就傳來平緩的呼聲,他睡着了。
等到醒來,他不遠處的府邸燈火通明,很多人似乎都在呼叫他的名字,剛要站起來,卻發現頭暈沉沉的,扶着長椅這才站穩了,嗓音嘶啞的極力喊道:“我在這裡!”
秘書手裡拿着手電,往聲音來源的地方一照,立刻發現有個人站在那裡。
近衛文麿眼睛被強烈的燈光照射,不自覺的用手舉起來擋住光線,心情被弄得糟糕透頂。不耐煩的喊道:“我一直在家裡,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閣下,出大事了。發現您不在房間裡,我這纔不得不動員府邸所有人出來找您。”秘書顯得有些冤枉的說道,身後的管家也是頻頻點頭。
近衛文麿低頭看了一眼有些破舊的外衣,似乎不是他的,厭惡的將衣服從身上扯了下來,仍在地上,對管家說:“給我拿一件乾淨的衣服來,等一下我要洗澡。”
打發走了管家,近衛文麿這纔看了一眼秘書,故作沉穩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閣下,喜多誠一將軍指揮的鬆嫩作戰可能發生不可估量的失敗。南路軍第27旅團在一天前被全殲。此時,曾一陽部正在整合軍隊,將北線的兩個師團孤立在嚴寒地帶。一旦被其戰略部署完成,我十萬皇軍將徹底葬身雪原。”
沒辦法,軍部已經將關東軍的消息都嚴密封存了,東條英機當然知道情況。但他會跟近衛文麿說嗎?
顯然不會,不僅不會說,而且東條還會在近衛文麿反應過來之前,提前讓首相官邸授權軍部的各種優先權,包括dú lì作戰的全力。進一步架空軍令部依附首相官邸的尷尬事實。
“什麼?情況屬實嗎?” 近衛文麿大驚失色道。
“在東京,陸軍部的高級將領基本都已經知道,參謀本部也已經得到消息,一些少壯派軍人正在集結人手,準備兩天後在東京遊行。”秘書不無擔憂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神態顯得有些慌亂。
“什麼?遊行?”
近衛文麿詫異的喊到,二二?六兵變也是從遊行開始的,日本國內多次的軍人遊行,最後都會轉變成爲一場血腥事件。近衛文麿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是他故意將陸軍的全力收縮,而東條英機等人乘機利用滿洲的失敗,將責任都推到首相的身上。
最後……
不管是殺,還是罷免,都對近衛文麿來說是奇恥大辱。
“不行!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近衛文麿暗忖。‘二二?六兵變’中前首相,海軍大將齋藤實就是被激進軍人闖入家中槍殺,當時的情況就非常混亂,正因爲東京是政治中心,日本主要的軍事指揮總部都在此地,所以軍人也非常多。
近衛文麿明白要是在其他地方,很可能兵變就鬧不起來。
因爲人手不夠。
如果去京都應該能躲過這場運動,近衛文麿心中突然有了這麼一個念頭,他立刻就對首相官邸內的司機吩咐,開後門,他將坐上汽車準備離開。
第二天,當一些滿懷豪情準備向首相勸解的軍人抵達zhèng fǔ大院的時候,卻被告知,首相根本沒來。去首相官邸,官邸的人員也表示首相已經離開。至於去了那裡,需要等和首相通訊之後才能知道,不過現在首相還沒有任何電報和電話回來。
得到這個消息的幾個三十歲的軍官當然不樂意了。
但首相官邸的人特別配合,不僅讓他們進入了首相的臥室,連書房,會客室,甚至廁所都一一看過,沒人。
這下,準備鬧事的人也傻眼了。
回去?
似乎不太甘心,事情沒有一個結果,就回去,會被同僚嘲笑的。
但是不回去,難道在首相官邸死等?
萬一首相過兩個月纔回來,黃花菜都涼了七八遍了。
其實這幾個青年軍官是來請願的,也沒帶武器,最大的意願也就是懇請首相能夠允許第三次全國總動員,增加10個師團的陸軍兵力。
要是近衛文麿知道是這個原因的話,說不定也不會走了。
當然,東條英機瞞着近衛文麿的用意,很大一部分就是想要嚇唬一下膽量一般的近衛文麿。
他需要讓國內的政壇都知道,沒有勇氣和膽量,是無法在戰時帶領日本走向輝煌的。
就在近衛文麿被嚇的逃到京都去拜佛,在北滿,曾一陽已經佈置下了針對第8師團和12師團的戰略。
並在一天前,陳光指揮5縱切斷了第8師團退向納河的後路。
綏化指揮部內,電臺滴滴答答來往的信號不斷,曾一陽正和幾個參謀在商討對海倫一帶的地形排查,並將第8師團這一週來的行軍路線,和進攻的方向一再標識。
“首長,陳司令急電,5縱和9縱已經完成了對第8師團的外圍行動,就等這邊3縱隊主力壓上去,全線針對第8師團的作戰。”
“好,發報給陳光,兩天後,首先打響通北戰鬥,切斷第8師團和12師團之間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