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北風呼嘯,雪花飄揚。
這是43年入冬以來第三場暴風雪了,曾一陽穿着寬大皮衣,站在雪地之中眉毛上都是凝結而成的冰霜。
“報告司令員,美軍氣象站彙報,兩個小時之後,天空將徹底放晴。”
曾一陽身邊停着一輛裝甲指揮車,強大的發動機轟鳴聲中,一團團白色煙氣從引擎蓋下散發出來。
都過去三個月了,曾一陽還想不明白,美國人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事實上,那批龐大的物資運抵遠東之後,被蘇聯扣留了長達半個月的時間,當時曾一陽還以爲拿不回來了。畢竟是借用蘇聯的港口和鐵路,這批龐大的物資讓蘇聯人動心也再正常不過。
雖說在西線戰場,蘇軍奪回了戰場的主動權。
但是自始至終都是在收復故土,並沒有往德國本土進攻的意思。即便如此,前線蘇軍的巨大傷亡讓斯大林糾結於美英在意大利的毫無進展的攻勢。
曾一陽拍打了一下頭頂的積雪,刷刷的掉下不少。
收起地圖之後,曾一陽這才下令道:“兩個小時之後,命令空軍轟炸機編隊起飛,對日軍在哈爾濱、吉林,奉天的三處重要機場發動攻擊。步兵3縱、4縱尾隨裝甲40軍過江之後,在哈東的1縱、9縱、10縱,包圍哈爾濱。部隊立刻往吉林防線急行軍,拿下舒蘭。”
“司令員。是否考慮一下留下一個縱隊的步兵,加上炮兵第2師,加強對哈爾濱的圍攻?”
謝維俊也是鳥槍換炮,換上了能夠遮風擋雨的美軍吉普車。不過積雪過膝之後,吉普車趴窩了。也只能在擠在美式裝甲指揮車內,跟曾一陽隨部隊前行。
兩個小時之後,關東軍重兵集結的吉林。
城市上空灰濛濛的,持續了三天的降雪,讓整個城市披上了白茫茫的一片毯子。
兩個月來,關東軍司令部內,緊張的大戰氛圍越來越淡泊。
司令官畑俊六看着被積雪唬住的玻璃窗。屋子內暖氣毫無聲息的將寒冷擋在了外面。鐵質的茶壺中,撲撲的冒着熱氣,他一如往常的拿起壺把,往精美的茶具中傾倒滾燙的茶水。
走廊中。軍靴和木地板的碰撞聲,漸漸靠近。
房門被推開之後,秦彥三郎那副永遠也不會變的表情,略顯疲憊的走到茶几前,對這畑俊六微微鞠躬之後。坐在了沙發上。
“還是沒有動靜?”
“大將閣下,曾一陽的戰術往往採用聲東擊西,但是會有故弄玄虛的一些部署來迷惑帝國皇軍。往常,在年前用軍隊換防來迫使皇軍行動。來尋覓戰機,也有爲了保證控制區的穩定。而故意釋放煙霧迷惑皇軍……這次……”
“今非昔比,秦彥君。你不明白,在你離開的半年時間內,美國人給曾一陽帶來巨大的物資。包括中國戰場最需要的飛機和重炮。這些都是在齊齊哈爾作戰的駐守旅團被殲滅之前彙報給司令部的,不會錯的。”
“大將閣下,您是說,曾一陽這次是鐵了心要進攻?”秦彥三郎大驚失色道。
畑俊六仔細的盯着茶壺中流出的滾水,神神叨叨的說:“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榮升關東軍參謀長的秦彥三郎在野戰部隊擔任了半年的師團長,親身經歷了南下部隊勢如破竹的進攻,英美聯軍毫無抵擋的反擊之後,在一個月前,終於回到了關東軍。
這份經歷讓他開闊了眼界,但同時也堅信了聖戰必勝的理念。
不過,回到了關東軍之後,他又一次驚訝的發現,面對曾一陽,關東軍像是被天敵剋制的一樣,無法獲得哪怕一丁點的氣色。
“是否懇親大本營留下兩個野戰師團,保證滿洲的安全。”秦彥三郎想了想,這才試探的說道。
畑俊六搖了搖頭,無奈道:“不可能的,在瓜島,第2師團全軍覆滅,陸軍本來就是帝國的軟肋,更何況南亞的局勢越來越艱難,爲了將戰爭拖延下去,帝國不得不保證南亞的石油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兩人正在談話其間,司令部院子內的防空警報忽然大聲的想起來。
畑俊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渾然不知的擡頭看向窗口。
空襲?
秦彥三郎詫異的表情在臉上停留了幾秒,立刻站起來,準備扶着年邁的大將走入地下防空設施。
關東軍司令部建造之初,就考慮到了防空的因素。在其地下,構建的堅固的防空設施,甚至還有一個不亞於地面設施的指揮中心,可以讓地面設施被破壞之後,堅持擔任指揮部之用。
畑俊六右手有腳,根本就不願離開辦公室,轉入地下,反而是衝到辦工桌前,拿起那部紅色的機密電話,對着接線員喊道:“機場!”
很快,電話接通了。
隨着鈴聲的不斷響起,終於在電話那頭,被拿了起來。不過讓畑俊六擔憂的是,電話中傳來隆隆的爆炸聲,還有忙亂的呼叫聲。
“誰在電話那頭?我是關東軍司令官畑俊六大將!”
“報告大將閣下,機場被偷襲了。關原大佐已經帶着飛行員往機庫而去……”
“什麼?”
“在此報告,大將閣下。機場被偷襲了,機場正在遭受空襲……”
放下電話的畑俊六顯得有些落寞,甚至沒有發現身邊的參謀長秦彥三郎。老頭子,突然衝到窗臺邊上,猛然往外推窗,可是被積雪封住的窗子那裡是那麼好推開的。
氣急之下,畑俊六從抽屜裡拿出了他的配槍,對準窗口將****中的子彈全部打光。
乒乒乓乓,玻璃碎裂後,寒風呼呼的往屋子裡闖。
耳畔,轟隆的機器聲,壓迫着每個人的神經。遠處,濃煙滾滾的黑色煙霧,像是地獄被釋放的魔鬼,讓畑俊六的心臟差點停頓了,口中喃喃道:“是油庫,一定是油庫被轟炸了。”
黑壓壓的機羣讓新京城內的人頗感詫異,開戰以來,新京從來沒有被轟炸過,自然也不會有人認爲是盟軍的飛機來轟炸。
可是畑俊六卻明白,美軍在半年前就轟炸了東京。
對手已經放下了所有的假面具,變成了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魔鬼。
和當年的日軍一樣,已經不在乎貧民的死亡與否。
一切的目的就是殺戮,爲了報復而不擇手段的殺戮。
航空炸彈從高空落下的淒厲聲,震懾着每一個血肉之軀的心神。在秦彥三郎的拉拽之下,畑俊六終於下到地下工事內,不過隨之而來將是讓他更加吃驚的情況。
哈爾濱、奉天的空軍機場相繼遭遇空虛,曾一陽部隊精銳已經越過鬆花江,從哈東接連攻克阿城和雙城,哈爾濱已經成了一座孤城。
兩天之後,榆樹被攻克。
對關東軍來說,真正的噩夢已經開始。
爭奪哈爾濱的戰略意義重大,一旦失守,關東軍將徹底失去對吉林平原的最後一個戰略屏障。
而關東軍治理下的滿洲,說白了是中國人的東北,兩千萬中國人,迎接曾一陽主力的熱情是任何殘酷的手段都無法阻止的。
12月28日,這是曾一陽命令發動攻擊的第5天。
40軍野戰重炮兩個團,70門105榴彈炮部署到了新京城外,關東軍苦心經營了一年的江防要塞徹底被淪爲廢墟。
更嚴重的考驗,將一步步刺激着日軍,甚至連日軍大本營都無法相信,曾一陽會將手中所有的兵力都動員起來,發動一場和關東軍的決戰。
一方是精心裝備,一方是倉促應戰。
進入41年1月,關東軍3個師團被圍困在哈爾濱城內,堅守了半個多月的日軍終於放棄了被打的千瘡百孔外圍陣地,主力退守城內。讓整個盟軍都無法相信的哈城巷戰正式打響,這場戰鬥整整持續了兩個月。
曾一陽先後投入15萬部隊,纔在3月底殲滅最後一個反抗的日軍。
而壓制吉林城下的40軍和在兩個步兵縱隊的聯合下,伏擊了從奉天趕來的關東軍主力援軍。
44年chūn,持續了半年的全線反攻,縱yù在40軍進入奉天告一段落。
南滿縱隊在和主力會合之後,拿下臨江,東北抗日軍主力4個縱隊,拿下額穆、敦化,圖們關東軍邊防部隊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5月,在1縱全力進攻之下,虎林被攻克,威脅了蘇軍近10年之久的日軍最堅固的要塞山頂終於升起了一面鮮豔的紅旗。
6月,被罷免的日本首相東條英機以私人名義,向關東軍上下發了一份電文。
“莫煩惱,驀直前進,”
而在同時,在英國的兩百萬盟軍將士,也答應了斯大林的要求,開始準備在諾曼底登陸。
在戰爭一開始,馬歇爾曾經建議羅斯福先歐洲再亞洲的戰略。
但是進入44年chūn天,亞洲的戰場卻已經開始明朗,自東北戰場發動全線反攻之後,隸屬於國民zhèng fǔ的第2戰區,第3戰區,第9戰區,相繼對盤踞在華中和華北的日軍發動全線反攻。
麥克阿瑟甚至在萊特灣戰役之前,戲謔的調侃:“在45年chūn,徹底擊敗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