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彥南放下了手裡所有的工作,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他還可以等,可以慢慢找,一個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三年五年,三年五年不行那就十年八年,蘇若,我比你還要小七個月呢,我不信我耗不過你,他如是想。
可是現在她懷着身孕,醫院的的兩份就診記錄明明白白的,她走的時候是懷孕五週,現在應該還有八個周就是預產期了。撒出去的人馬到現在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廣告登出去也都半年多了,蘇若沒有出現,連提供線索的人都很少,偶爾的幾個大多也是來騙錢的,根本就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蔣彥南心裡越發的不踏實,第二天他定了機票又跑到蘇若的孃家,看見大家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平靜他就明白,其實一直以來只有他是不知道的。
蔣彥南這次真的惱火了,“你們真的是她的親人嗎,知道她懷孕了你們還能讓她這麼消失了?她是個孕婦,知不知道沒有人在身邊照顧會很危險,生活會不會不方便,有沒有定期做檢查,有困難的時候有沒有人能幫她,晚上一個人會不會出事……”蔣彥南越說越急,越說越酸,後來哽住,說不出話來。
蔣彥南有些懊悔,當時蘇偉說蘇若懷孕了出國跟別的男人結婚的時候,他不該真的當隨便說說的,可是她這麼音信全無,他也真的不好尋找,世界之大,藏一個人真太容易了。
蘇媽媽心裡也難受,“小若不會有事的,她也算半個醫生了,再說她運氣那麼好,連彩票都能中上,心腸也那麼好,捐了那麼多錢建學校,老天爺會保佑她的。”
蔣彥南鬱燥的杵在那裡,他可不信什麼老天保佑,只有人在他身邊,被他保佑着的時候,他纔會安心。他微微皺眉,突然間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他回身看着蘇媽媽,“你說什麼,剛纔說什麼了?”
大家沒出聲,詫異的看着大驚小怪的蔣彥南。
“你們說她捐錢建了小學?”
“不光是小學,還有初中,然後都配備了很先進的設施呢,不過都是農村,也未必用得上。”蘇偉在旁解釋着。
蔣彥南腦子一轉,心裡有些火大,“蘇若,你居然敢帶着我的兒子跑到那種窮鄉僻壤去呆着,我饒不了你。”說完他要了那個學校的地址,就立刻動身。
蘇若的身子已經很不方便,八個月肚子已經很大了,上課的時候黑板擦掉在地上都撿不起來,好在學生們都懂事的很,她一點兒都不用擔心。上個星期,她去了縣城的醫院做了檢查,孩子很健康,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下了課蘇若就回到自己的房子,院子裡的大嫂生了三個孩子,很會照顧人,蘇若也大方,乾脆就直接請她做自己的保姆,給了她一萬塊錢,這在這個村子裡算得上是個大數了,大嫂也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得好,每天都燉雞湯,照着蘇若開的方子放些滋補的藥材,所以儘管條件不盡如人意,可是蘇若還是白白胖胖把自己養得很好,不爲別的,只是爲了自己孩子,她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今天蘇若進了院子卻沒有看見大嫂,她叫了兩聲也沒有人應答,她有些奇怪,看着院子裡面還堆了不少的草,“去哪裡了,也不該是打草去了。”她勉強彎身抓了兩把青菜去餵了喂籠子裡面的小兔子,“餓了吧,大嫂去哪裡了,你們知道嗎,小東西,真是太可愛了。”蘇若自言自語,她慢慢的直起身,轉頭看見了身後的人,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住了。她下意識的捂住自己大肚子,這會兒她真的恨不得能把它給摁回去。
蔣彥南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就覺得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慢慢的扣上蘇若的懷孕日記,輕輕的推開門,看着她的背影,他有些不敢相認,短髮了,穿了一件很樸素寬大的衣服,腰身也比之前圓潤了不少,聽着她在那裡跟兔子們說話,那聲音那麼親切,那就是他的若若。
蔣彥南一步一步的向着蘇若走過去,這條路走了這麼久,最後還是讓他找到了。
蘇若有些惶恐,不知道是什麼哽在喉頭讓她發不出聲來,就看着蔣彥南那麼深情的盯着自己,他人瘦了很多,滿臉鬍子拉碴的,有些狼狽。他擡手捧着她的臉,像是撫摸什麼稀世珍寶一樣,蘇若一時難以自持,眼淚順着臉頰就流在他的手上。
蔣彥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慢慢的蹲下身,直至雙膝跪在地上,他拿開蘇若的手,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他輕輕的在上面反覆親吻,“孩子,我是你爸爸。”
蘇若再也控制不住,放開聲音就哭了起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些日子她過得有多麼的辛苦,隨着時間的流逝,身體越來越笨,思念越來越沉,堵得她的心死死的。無處排解的煩憂,她只能通過文字來紓解,把對他的愛,對孩子的愛都流淌成雋永的文字保存起來。她以爲擺脫了那種負擔和壓力她可以生活的更輕鬆,可是離開才知道,原來已經沒有了自己。
蔣彥南抱着她的腿,忍不住紅了眼眶,“蘇若,你是想讓我死給你看是嗎,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說我們還會一起過很多生日,我不過剛走你就從我身邊逃跑了,你知道我都怎麼找你嗎,我在你家門口淋了一夜的大雨,我把找你的廣告貼得滿世界都是,所有認識不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在跟一個拋棄我的女人求婚,蘇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知道我錯了,蘇若,求你跟我回去吧,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你嫁給我好不好。”蔣彥南已經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也沒有時間再給他去浪費。
蘇若抱着蔣彥南的腦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彥南,我想你了。”
蔣彥南一顆心算是落了地,總是不明白爲什麼非要折騰上這麼一回才能搞清楚彼此的心意。他緊緊的抱着蘇若不肯鬆手,彷彿這一鬆開就再也找不到了一樣。
晚上吃過了晚飯,蔣彥南託着蘇若的手,扶着她的腰一起出去散步,蘇若還是太瘦,身子沉,腳腫得厲害。蔣彥南心疼的要命,“我們還是儘快動身回去吧,這裡條件這麼差,多呆一天我心裡都不踏實。”
蘇若面露難色,“孩子們馬上就要考試了,第一次統考考英語,我想陪着他們。最後衝刺複習的幾天了,不想耽擱了學生。”
蔣彥南憋着嘴,現在蘇若說什麼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喘,他無奈的點頭,“那這幾天你就去教室坐着就好,我來上課,講臺那麼高,粉塵什麼的,對身體不好。”
“你上課?”蘇若驚詫的瞪着眼睛看他。
“這有什麼,我在美國呆了十年,幾句英文還教不了?”他一副很有信心的樣子。
蘇若有些感激,這是大少爺蔣彥南啊,怎麼願意這麼屈尊降貴的來到這個小村子裡,又做什麼代課老師,她停下來,捧着蔣彥南的臉,“有沒有埋怨我?”
“你說呢?”蔣彥南挑眉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就算是精子銀行,你去提貨還得交錢辦手續呢,你這麼悄無聲息的就帶着我的種跑了,你說我生不生氣,我該不該埋怨。”蔣彥南摸着她的肚子,“本來我是打算跟你打持久戰的,哪怕是一輩子我都跟你耗着,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你,可是那個賣奶瓶的一個電話,我就知道我必須立刻找到你,我怕我不盡快會再也找不到你,蘇若,女人懷孕是很危險的,你竟然敢呆在這麼一個地方,你自己住那麼個小屋子,死了都沒人知道。”蔣彥南進了那個屋子的時候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哪裡是人住的地方。
蘇若靦腆的笑,心裡甜甜的,“哪有那麼誇張,村裡的女人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孩子也都健康,這裡空氣比城市好多了,吃的東西都是綠色健康的,燉湯的雞都是山上散養的,還有野雞啊野鴨,比超市賣的不知道好多少。”
“可是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新鮮空氣,也不是野雞野鴨,是最好的醫療保障。”蔣彥南看着她那麼大的肚子,走起路來費勁的樣子心裡就擔心的要命,“你想環境好,等孩子生出來哺乳期的時候我可以陪你到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呆着,可是這裡的條件真的太差了,蘇若你別說我總是少爺習氣,我們有條件,我可以給你和孩子最好的。”
蔣彥南絕對是說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他去替蘇若上課,雖然脾氣暴躁了一些,可是講得也算透徹,中午的時候一輛小巴送來了兩個護士和一個醫生,還有一位營養師。蘇若有些頭疼,這個架勢顯然自己是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全村都會把她當耍猴看。
收拾好了東西,蘇若就跟着蔣彥南離開了這裡,走的時候爲了感謝院子裡大嫂的照顧,蔣彥南很客氣的開了一張十萬塊的支票,可是那婦女怎麼都不信這張紙能蓋房子買東西。蘇若看着蔣彥南怎麼都解釋不通的樣子忍不住發笑,她把男人拉過來,“你沒帶現金嗎?”
蔣彥南像是看外星人一樣,“誰沒事兒拎着十萬現金啊,我一向都只帶信用卡和支票本。”
蘇若知道跟他講不通道理,拉開他的旅行包,裡面還有三萬塊錢,她拿出兩摞,再加上自己手裡還有一萬,整整齊齊的送到大嫂的手上。那婦女還沒有見過這麼多錢,兩眼都亮了,“妹子,你都給了一萬了,現在花了還不到兩千塊呢……”
蘇若笑,“拿着吧,你兒子也大了,這錢能蓋不錯的房子,娶媳婦夠了。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住得挺舒服的。”
上了車蔣彥南問蘇若爲什麼不把錢都留給她,蘇若一本正經的看着蔣彥南,“我們一路上也得用錢啊,買機票不花錢嗎,打車,這種小地方很多都不能刷卡的。”
蔣彥南掩着嘴笑,“若若,你得有點兒覺悟,你是蔣少奶奶,咱有專車送到機場,有專機飛回家。你男人不是吃軟飯的,你和孩子我都可以供給最好的生活。”
蘇若心裡高興,可是嘴上還是彆扭,“我是不是跟着孩子沾光啊?”
蔣彥南淡笑,“等我們出了這個村子,出了這個閉塞的地方,你就知道你是不是沾了孩子的光。”說着他拿着那一摞錢又下了車,走到圍觀的羣衆跟前,“感謝大家照顧我老婆,生孩子呢我們也不能回來擺酒了,提前給大家發個紅包,”在場的一人200塊還有剩,蔣彥南看了一眼旁邊的學生,“這600塊給你們,做班費,買個錄音機,好好練練聽力,學些啞巴聾子英語有什麼用啊,光會選ABC。”說完他想想,“算了,你們還是留着買冰棍吃吧,回頭給你們添一套語音設備。”
蘇若趴在窗口看,半年多的光景而已,蔣彥南跟以前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麼不可一世,但是卻多了很多的人情味,雖然依舊毒舌,卻不再那麼尖酸刻薄。人總是需要成長,如果不是失去,也不會讓他們發現彼此存在的價值,那與身份地位財富都沒有關係,僅僅是因爲愛和需要。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蘇若擡眼就能看見立交橋上的廣告牌,看到服務區的燈箱廣告,到了機場大廳裡的滾動廣告櫥窗,蘇若感動的熱淚盈眶,不知道該說什麼,蔣彥南一副很得意的樣子,“什麼都不用說,我做的還不夠好,忘記把那些寫着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標語的地方一起刷上這個廣告。”
……
下了飛機,蔣彥南直接就把蘇若從機場帶到了民政局,他們登記結婚了,雖然沒有什麼隆重的求婚儀式,可是蘇若心滿意足。七個周後,蘇若在醫院生下一個兒子,蔣彥南喜極而泣,很沒出息的抱着蘇若的腦袋大哭,沒想到生孩子這麼遭罪,聽着撕心裂肺的喊叫,他都嚇死了,“若若,咱不生了,太受苦了。”
蘇若很累,笑得卻很溫暖,她摸着蔣彥南的頭,覺得他還是像一個大孩子,“嗯,不生了,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