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33- ‘門’後面的東西
海王歐申納斯的聲音意味深長。
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探究之意，夏洛特微微頓了頓，平靜地道：
“記憶本就不是什麼靠譜的東西，神明覆蘇的代價，你應該也很清楚。”
模糊的人臉深深地看了夏洛特一眼，忽然笑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還沒有找回自己的所有記憶嗎？”
夏洛特不置可否。
爲了套對方的話，她當然不可能說自己並非是歷史上的“血之真祖”。
那麼，僞裝成記憶並未徹底覺醒的“血之真祖”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了。
看到夏洛特並未否認，海王歐申納斯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忽然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祂笑的越發肆意，越發豪放，越發愉悅。
夏洛特隱隱意識到自己或許說錯了什麼話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而後學着猩紅女王羅伊娜日記中記載的“冕下”的口氣，淡淡地道：
“歐申納斯冕下，有什麼好笑的嗎？”
“歐申納斯冕下？哈哈……”
聽了夏洛特的稱呼，模糊的人臉神情莫名，語氣古怪，笑的更加肆意了。
而大笑過之後，祂忽然恢復了平靜，滄桑的聲音也恢復了威嚴和唏噓：
“看來……永夜君王最終還是失敗了。”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事物，哪怕是祂那樣的存在，竟然也無法抵擋歲月的侵蝕……”
“難怪我一直叫不出‘血之真祖’的名字，我還以爲是你對我下了某種神術，但現在看來，是祂也失敗了啊。”
說着，模糊的人臉再次看向了夏洛特，而這一次，祂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玩味：
“你知道嗎？永夜君王從來不會稱呼我爲歐申納斯冕下。”
“你和祂真的很像，像得哪怕是我……竟然也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但你……終究不是祂。”
“所以，你到底是誰？讓我猜猜……你是祂選中的繼承者？又或者，是某個無意中撿到了祂的神格碎片的幸運兒？”
看着對方那篤定的表情，夏洛特在心底一嘆。
顯然，她沒能騙過對方，到底還是露餡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對方與她收服的那些血族不同，是真正的神話。
不僅如此，對方對“血之真祖”的記憶明顯比她至今見過的所有人都要深刻。
對方甚至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遺忘”。
想要憑藉着隻言片語僞裝成一個對方熟悉，而她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神話，的確是一個相當困難的事。
念頭至此，夏洛特也不打算裝了。
不過，就在她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海王歐申納斯卻率先發話了：
“罷了，不管你是誰，既然你繼承了祂的力量，那麼現在……你就是新的血族之主，永夜君王了。”
“你已然是半神，你對血之力量的操控也不亞於祂，你已然有了和我平等對話的資格。”
“那麼……新的血之真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號嗎？”
夏洛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夏洛特，夏洛特·德·卡斯特爾。”
“夏洛特·德·卡斯特爾麼……原來如此，你就是人類世界的神眷女王嗎？如此年輕就成爲了半神，看來……就算你不是祂的繼任者，應該也是某個復甦的老傢伙……”
“真是奇怪，我竟然無法從記憶中找到關於你的信息，看來……就連我也沒有抵擋住‘原初’的力量啊。”
海王歐申納斯唏噓道。
不不不，我並不是什麼老傢伙，我只是有着外掛罷了。
但好像也不對。
如果我真的“創造”了歷史，那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好像也能算作一個“老傢伙”。
夏洛特有些微妙地在心中自語道。
“所以……‘原初’到底是什麼？”
她繼續問道。
海王歐申納斯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微一肅：
“‘原初’是一，‘原初’是萬，‘原初’是萬靈的伊始，‘原初’是超凡的起源……”
是一？
也是萬？
這不是血之聖典新覺醒的能力上的“題銘”嗎？
所以，血之聖典也和“原初”有關？
夏洛特心中一跳。
想到這裡，夏洛特頓了頓，問道：
“‘原初’……是創世神主嗎？”
海王歐申納斯搖了搖頭：
“不，更準確的說，創世神主是‘原初’的一部分，但‘原初’……並不是創世神主。”
“‘原初’更加古老，是一切的起源，創世神主則不然，祂是竊取了‘原初之力’的存在……亦是諸神永恆的敵人。”
“諸神永恆的敵人？創世神主？”
夏洛特微微皺眉。
海王歐申納斯點了點頭：
“沒錯，創世神主最大的目的便是成爲‘原初’，祂無時無刻不想收回諸神的權柄，‘吞噬’諸神的一切，對於創世神主來說，諸神就是祂成爲‘原初’的‘食糧’。”
“創世神主開闢的神聖王庭，就是爲此而存在的。”
說着，他深深地看了夏洛特一眼：
“你的前任，我認識的那位永夜君王，便是在與創世神主的鬥爭中失敗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祂最後……恐怕沒有抵擋住創世神主掌握的‘原初之力’，被對方吞噬同化了吧。”
“就像……創世神主收服的那些從神一樣……”
創世神主收服的那些從神都被創世神主吞噬了？
夏洛特微微一愣。
而後……她的表情瞬間凝固。夏洛特忽然想通了一個她之前一直以來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
那就是創世神主開創的神聖王庭乃是一個多神教的信仰。
但是，隨着時間的發展，那些被神聖王庭收編的神明，最終都會越來越低調，或者說……漸漸變得沒有存在感。
直到……徹底被人們遺忘，只存在於神聖法典的記載中。
之前夏洛特一直以爲這是神聖王庭在刻意打壓從神的信仰。
但現在看來，或許根源乃是神靈間的鬥爭。
只是，讓夏洛特有些疑惑的是，如果按照她的經歷，創世神主應該是她在歷史上的學生哈拉爾纔對。
但她很難將記憶中那個靦腆又富有正義感的哈拉爾和海王歐申納斯描述的吞噬從神的創世神主聯繫在一起。
不過，當夏洛特回想到猩紅女王羅伊娜的日記之後，表情又漸漸嚴肅了起來。
在猩紅女王的日記裡，莉莉絲最終瘋狂了，被“某個存在”奪取了身份。
那麼有沒有可能，哈拉爾也經歷了同樣的遭遇呢？
想到這裡，夏洛特忽然有些頭皮發麻。
作爲一尊古老的神明，海王歐申納斯講述的隱秘對於她來說堪稱信息量爆炸。
結合她自己知道的種種隱秘，她在心中已然勾勒出了莉莉絲和哈拉爾的遭遇。
如果她推斷的不錯的話，莉莉絲和哈拉爾恐怕是遇到了某個相同的敵人。
莉莉絲失敗了，哈拉爾也失敗了。
他們都被吞噬了，而他們……也都被人遺忘了。
再結合海神歐申納斯所言，這個存在……很有可能就是“創世神主”。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推測。
但不知道爲什麼，當夏洛特想通一切之後，卻又總覺得哪裡有些違和。
她感覺……自己好像還忽視了什麼。
“新的血之真祖，不，暗夜之神夏洛特，我們做個交易吧。”
“聖臨日即將來臨，神話時代也將再次到來，你身上有‘原初’的力量，你……已經被創世神主盯上了。”
“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是天然的盟友，你被創世神主的信徒誤認爲了聖女，而我亦成功將力量滲透入了祂的教會。”
“創世神主還沒有徹底復甦，我們完全可以聯手起來，共同對抗祂的威脅。”
海王歐申納斯沉聲道。
夏洛特微微皺眉。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對方一眼，道：
“我該如何相信你？”
模糊的人臉一聲哂笑：
“我有欺騙你的理由嗎？”
夏洛特啞然。
好像確實說不出有什麼理由，但她冥冥之中就是感覺有哪裡有些違和。
看到她陷入沉默，海王歐申納斯又道：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
“暗夜之神夏洛特，我的這縷意識完全在你的掌控中，如果你願意合作，解開對我的禁錮即可，我的本體會在月神島等候你的到訪。”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甚至可以毀掉我的這縷意識，那樣的話，我的本體自然會理解成爲‘談判破裂’。”
“你拒絕也沒有關係，聖臨日在即，距離創世神主哈拉爾歸來的時間很近了，到了那個時候，我相信你會接受我的提議的。”
聽到這裡，夏洛特忽然擡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精芒。
只見她傾吐了口氣，忽然道：
“創世神主……哈拉爾？”
“怎麼，暗夜之神，你還不相信我的誠意嗎？”
海王歐申納斯皺眉道。
夏洛特沉默了。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你最後這句話提醒了我，或許……我差一點就相信了吧。”
“創世神主哈拉爾……創世神主哈拉爾……”
“是啊，人們都還記得哈拉爾這個名字，就算是忘記了和他相關的一些事，但卻並沒有忘記他的名字。”
“說實話，我至今仍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他，但倘若被‘吞噬’真的也意味着被‘遺忘’的話，倘若那真的是他，那他恐怕並沒有徹底消失……”
“不……吞噬者，怎麼可能會使用被吞噬者的名字呢？”
“連徹底被遺忘的莉莉絲都依然留下了後手，更何況他呢？”
說到這裡，夏洛特看向了海王歐申納斯。
她的目光漸漸清明，神情也變得漠然：
“抱歉，我無法答應你的提議，因爲我並不認爲你所談論的創世神主一定就是我的敵人。”
“究竟是不是敵人，我要自己去判斷。”
說着，她又看向了對方，意味深長地道：
“相反，歐申納斯冕下，你……真的是海王歐申納斯嗎？”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夏洛特自己就已經搖了搖頭：
“不，你不是。”
血之神力突然爆發，夏洛特輕輕張開右手。
神力囚籠驟然壓縮，內部燃燒起金紅色的火焰，而其中的模糊人臉則發出痛苦的哀嚎。
在夏洛特冷漠的目光裡，只見那人臉迸發出絲絲白煙，分解出詭異的白色霧氣。
那力量，與詭異石門背後逸散的力量一模一樣。
“果然，你是‘門’後面的東西。”
夏洛特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