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心碎

潭棋犀利而侮辱的言語已抵不過婕藍此刻的心傷,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已經有了段姻緣,然而既然這樣,爲何還要那般對自己,昨夜裡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原來不過是玩弄與謊言,而自己卻傻到竟然寧願去相信他,想着這些婕藍都覺得自己已是無臉見人。

她面色慘白,目光渙散,脣微微顫動,道:“他…他果真便要娶親?倘若他不願意,又有誰奈何得了他?”

“你以爲少君會拿性命來開玩笑而選擇跟你在一起嗎?有這種想法的你也太天真了些。”潭棋的言語越來越尖銳。

“那好,你便告知我他要娶誰?有朝一日我也好前去祝賀於他。”婕藍的心此刻都快碎裂掉,可是卻還要強自撐着。

潭棋此刻也現出了憂傷之情,但爲了斷了婕藍的念想,卻依然道:“讓你知曉也無妨,此人你也見過的,便是凝鹿姑娘。”

聽到這個消息彷彿比聽到擎站背叛更爲震驚,“什麼?別開玩笑了,凝鹿怎會是與他在一起。”

因爲知道凝鹿對孽徒的深厚感情,所以她無法想象凝鹿居然會嫁於擎站,那麼不是拆散她與孽徒嗎?想到此處,婕藍都是氣血倒流,恨不得立時奔到擎站面前,責問他爲何要做這些事。

“凝鹿姑娘是神鹿族的人,又是神鹿族聖靈之女,聖靈之女只能嫁於王城的王上或者‘御灋組’的少君,現今王上…”不知爲何他提到女王彷彿有所忌諱一般,沒有再說下去,只續道:“總之,凝鹿必須嫁於少君,否則她便會被處於煉火之刑,並且凝鹿姑娘清麗絕俗,猶如仙子,又擁有純淨靈力,與少君在一起自當是天作之合。”

他言談間提起凝鹿時都是溫柔而敬慕,跟提起婕藍來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彷彿凝鹿便是天上的仙女,而她只是個骯髒卑劣的妖魔。

但此時婕藍並不在乎這些了,她擔心的是凝鹿,還有孽徒,“那麼凝鹿現在在哪裡?”

“自然是會跟着少君回王城,難道你還奢望少君帶你回王城嗎?”潭棋言語中悲憤之情無法掩藏。

“難怪他說無法帶我回王城,原來便是這原因,因爲他要帶自己的愛妻回城,自然不會再顧及到我這個有礙他身份地位的人。”婕藍心裡這般想着,對擎站的恨幾乎讓她有些崩潰,她徑直朝城廷的方向走去,潭棋攔在婕藍身前,喝道:“你想幹什麼?”

“找你那位少君,我要問問他,他是怎般的卑劣。”婕藍欲要繞過潭棋,但是潭棋又突然擋在她身前,怒道:“我已說過,請你以後別在出現在少君面前。”

“讓開!”婕藍怒喝起來。

潭棋冰冷地看着婕藍,突然間拔出他的那把‘聽君劍’,指着婕藍,道:“我不是少君,如果你一定要前去,我只好對你不客氣了。”

瞬息間兩人的氣氛到了劍拔弩張的境地,婕藍深冷地盯着潭棋,從齒間一字一句吐出,“我很不想跟你動手,但是,你別逼我。”

潭棋冷笑了一下,道:“我勸你還是規矩的好,這天底下我還從來沒見過這般不惜顏面的女子,都知曉對方有了未婚妻,卻還要緊追着不放,看來低賤的血統總有着低賤的人格。”

這次婕藍完全被激怒了,她不再說什麼,手間的藍光大盛,便朝潭棋胸口擊了過來,潭棋也召喚出靈力朝婕藍手心刺了過來。

因爲婕藍之前在與妖狼對戰中,傷了手臂,到現今還未完全復原,而潭棋並不知曉她右手有傷,所以竟直接擊向了婕藍的軟處。

靈力被聽君劍反彈而回,而聽君劍的劍氣則破空直入,朝婕藍的掌心擊去。

眼見便是手穿靈散的後果,正此事,卻見一道紅光閃過,從左側方擊了過來,那紅色之光打在聽君劍上,將劍鋒打偏,於危急之中救下了婕藍。

隨後白色的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婕藍的身前。婕藍擡起頭看着這個高大而熟悉的背影,不知爲何,突然間許多委屈都涌了上來,彷彿尋找到了依靠般。

而來者卻正是那個孤冷而邪傲的承風,他銀白色的長髮在這黎明之中飄飛着,猶如落下的飛絮般。他面色冷漠,彷彿一個殺者,顯得無情而殘酷,良久,冷言道:“你的那位少君沒有什麼了不起,帶着你的劍滾吧,否則你會再也走不掉的。”

潭棋沒想到會有人這般對他說話,要是常人他早已發難,但是白魔不同,他是聖者之尊,就算現在還處於半魔半聖的狀態,他也畢竟敬重於他,因此也就忍了下來,道:“我該說的夜都說了,我希望婕藍姑娘能夠將我的話聽進去,否則受難的不僅是擎站,更有你,若是你不想成爲王城的罪人,那麼你最後適可而止。”

他說完之後,便收了劍,乘上來時乘坐的一頭獵豹坐騎,便飛入空中,朝城廷的方向飛去。

婕藍見潭棋離開便要追上去,承風伸手攔住,道:“不要追了,追也沒有意義的。”

“凝鹿要被他們…”婕藍還未說完卻被承風打斷,“你們所說的我都一字不漏地聽到了。”

婕藍面上一紅,心想那麼自己戀慕擎戰的事他豈不是也聽了去,她囁嚅道:“你,你都知道了?那麼你也知道我跟擎戰出去了是不是?”

承風沒有回答,只是神色間顯得很嚴肅,他鄭重地道:“你跟他怎樣我不想過問,只是我要明白地提醒你,那叫潭棋對你所說的每個字都沒有騙你。”

本來還存有一絲幻想,幻想那潭棋不過是一直以來厭惡憎恨自己所以纔會胡亂編造些理由讓她不要跟擎戰有何牽扯,可是聽到承風的話,婕藍才明白,自己所有的幻想都就此破滅,她苦澀地笑了笑,道:“是嗎?也是啊,他那般的人,自然需要有個高貴的人才能相配,而我是什麼。”

她看了看自己這身破舊的衣服,心中更爲酸楚,“現在的我看來就像個乞討者,估計再也沒有哪個女子會像我這般粗俗低劣了,那潭棋說得對,我是不應該奢望什麼,我不過是太愚蠢了而已。”

承風對婕藍的自貶輕視很是生氣,道:“如果說擁有魔性之血便是身份低賤的話,那我這個本來已經死了的人豈不是連活着的權利都沒有,那個男人沒必要讓你爲他自貶身份,還有,別再想着這個人了,這是我勸你的,希望你能聽得進去。”

彷彿世間的一切就此終結了一般,彷彿生命都失去了重量般,空落而痛苦的心沒有着落點,只能這樣默默地任憑她疼着,痛着。

那些猶在耳邊的誓言,難道就如此地經受不住黎明的來臨,一夜之後,一切都變了。可是說出誓言的人呢?那他該怎麼辦?等待忘記,等待時間來抹掉一切,可是如果時間也那麼的蒼白無力呢?

婕藍不知該怎麼辦?昨晚一夜的放縱造就了自己今日的痛苦,她又該怨誰呢?可是就算想要強自撐住,但眼角的淚水爲何還是如泉水一般涌下,在這個冷傲的男子面前,再次爲了另一個男子而痛哭流涕。

承風長嘆了口氣,道:“大街之上,你這般也不怕被人笑話。”

婕藍此時才注意到現在已是清晨,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許多路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神色看着她。婕藍怕被這些人看見笑話,想要忍住可是卻怎麼也忍不住,她轉過身,將頭靠近承風的臂膀,深埋下去,不讓他人瞧見自己那不爭氣的淚水。

任憑她的淚水將自己的衣衫潤溼,承風也未怨怪她什麼,只是默默地讓她將心中的悲痛釋放出來,她的痛苦,讓承風卻彷彿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痛苦,那份本以爲永遠不會再想起的痛苦。

許久,婕藍終於忍住了淚水,她擦乾淚痕,對承風道:“對不起,兩次都讓你看見這樣的我,還是爲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我真是糟糕透頂了。”

“若真是微不足道,也不會這般痛苦了。”承風彷彿憶起了往事,這般說着,但是卻也想安慰下心神不定的婕藍。

“我會按照你的意思,不去找他了。”婕藍咬一咬牙做下了這決定。

“我是勸你不要對他有何念想,而非見或不見他,你們註定了是會再相見的,除非你做到對他無意,才相安無事,否則,正如那人所說,你會害了他,也會讓你自己將來受盡痛苦。”承風很少這樣耐心地去勸解開導一個人,但是對於婕藍,他卻不得不慎重,至少他不希望她什麼都還不清楚的情況便將自己推向了深淵。

要讓自己徹底地將他忘記而心如止水般,婕藍一時間如何能做到,就算答應承風也不過是在欺騙自己而已,她酸楚一笑,道:“總有一天會的,而現在我對他恨多餘一切,不過無論怎樣,我會去找他的,因爲凝鹿的事,我想你也知道凝鹿與孽徒之間的事,他就算再貪心,也不能搶走軒明所愛的人,這樣做,他豈不是太過分了。”

“這只是聖令如此,他也不得不從,你倘若要讓他放棄凝鹿,那麼就是觸犯聖令,那麼他會被奪去少君之職,更嚴重的便是被處死。”承風希望婕藍能夠明白很多事不是她想插手就可以插手的。

雖然聽後很震驚,但是她依然覺得不可饒恕,道:“什麼破聖令,就那般磨滅人性嗎?爲何神鹿族的人就必須嫁於他,這不是太可笑了嗎?更何況,你難道沒聽那潭棋說,凝鹿很有可能會被處刑,你知道她的個性,要讓她放棄孽徒嫁於他人,她如何能接受,所以肯定會被處罰的,更甚者會被處死的。”婕藍雖然跟凝鹿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她對軒明很是感激,既然已經知道他和凝鹿間的感情,那麼自己就不能坐以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