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先去了醫務室,那裡的值班醫生是一名剛畢業不久的醫專學生,當她看到左鴆楓踉蹌着進來時,眼中寫滿了驚詫。
而看到左鴆楓紅色眼眸時,嚇了一大跳,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後,她徹底凝重了。
無比嚴肅道:“我不知道傷成這樣的你爲什麼還能走路,但你現在必須去醫院靜養,特別是你股間的燙傷,是被高溫持續燒灼一分鐘以上才能造成,如果不好好治療排便會很痛苦的。”
“這是一起非常惡性的傷害案件,我必須通知你的家長,班主任和警察,你現在可以先和我說一下大體的經過。”
雖然這檢查的部位頗爲尷尬,但是左鴆楓畢竟只是13歲的少年,那種與年齡不符的慘烈傷口讓任何人都無暇顧忌部位的問題。
但出乎她預料的是,對於她的話少年置若枉然,他那一雙血紅的眼睛中流轉着自己看不透的光芒。
只聽他開口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還有給我拿消毒水,要最生猛的那種……”
醫生還想說什麼,但見少年堅定的目光,搖搖頭決定不再多管閒事,畢竟敢在學校裡如此肆無忌憚行事的想來定有大來頭,她這醫專剛畢業的學生何苦找這個麻煩呢。
當左鴆楓回到教室時,已經是下午了,他無視滿場複雜的目光,徑直來到自己的座位上。
於昊正擡頭看到他的眼睛時,那慵懶的眼神都是一亮。
左鴆楓開口道:“跟我去操場,我有事跟你談。”於昊正目露精光,並未多言,站起身來和左鴆楓向操場走去。
操場上,於昊正開口了:“看你的樣子,好像那場罪讓你變了不少啊,其實你不應該就那麼跟劉雲鵬去了的,我已經提醒過你,這幾天小心點啊。”
左鴆楓不置可否,直接說道:“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接近我絕對不是偶然,你和我同桌的前一晚我去網吧打遊戲,第二天你就來了,起初我以爲你是想找個一起玩遊戲的罷了,但是你卻鮮少提有關遊戲的事情,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你看中了我對格鬥的領悟和敏銳的反應能力,想深入瞭解我,對吧。”
於昊正眼中閃爍着亮光,他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意圖早已被這個看起來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少年洞悉了。
當下正色道:“是的,我善於發現別人的閃光點,如果這種閃光點是我喜歡的,那我就會接近他,讓他意識到,併發掘出來,讓金子不被埋沒,我享受這種淘金冶煉的感覺,並且這可以讓我結下善緣,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有用。”
“但我卻沒有看到你的雪中送炭,在二樓洗刷間的時候,你好像並沒有過來。”左鴆楓沉吟道。
“這個我不反駁,但我還是要說原因有兩點,第一你和我的關係還不到讓我輕易得罪張錫銘的程度,他不光有個牛的老子,他自己確實有做老大的潛質,第二過去的你油鹽不進,用尋常的方式是無法讓你蛻變的,就算我去幫你解了圍,類似的事情還是不能杜絕,雪中送炭的前提是你
是雪不是雹子……”
左鴆楓笑了,停了下來,看向於昊正,無比認真道:“那如果現在我想說,我要崛起,我需要你這個兄弟,你願意幫我嗎?即便將面對的是數不盡的兇險和艱難。”說話的同時左鴆楓向於昊正伸出了友好的手,停在半空,等待於昊正的迴應。
於昊正擡頭和左鴆楓對視着,兩人半晌都未說話,最後於昊正嘴角露出濃濃的笑意,伸出手與左鴆楓握在了一起,開口道:
“可以。”
短短兩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少年人做事,不需要太多理由,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三天之後你的打算是什麼?”於昊正顯然知悉了張錫銘找上左鴆楓的意圖。
“不如我們各自用手機打出來,然後對對看看”左鴆楓帶着期待的笑容。
“好,就看看我們之間的同步如何”於昊正也饒有興致道。
兩人各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各自交換後,相視大笑,雙掌相擊。
“看來我和你很對胃啊……”
“有同感。”
兩人的手機屏幕上,是一行相同的字:‘虛與委蛇,趁隙圖之’。原來這兩個人不僅不謀而合,連拽文都能拽到一塊去,有時候,相識相知確實是天意。
很快,左鴆楓通過劉雲鵬答應了張錫銘三天之後的計劃。
他嘴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喃喃自語:“張錫銘,從你決定對華音圖謀不軌的時候,就註定了你悲慘的下場,我不管你老子是誰,也不管你認識多少人,犯我逆鱗者,雖遠必誅!”
轉而他起身去了縣醫院,首先去看望了在骨科病房外態生兩靨之愁的韶華音,他沒有走過去,只是遠遠地看着,因爲手術費的事情他還沒有妥善的解決,他只是來確定一下韶華音的狀況。
在她身側二米外站着兩個兩鬢斑白,滿臉皺紋,皮膚黝黑,手生老繭的蒼老身影。
他們實際的年紀其實並未如表面那麼顯老,只是常年的操勞和命運的捉弄讓他們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難。
幸好他們有個懂事的閨女,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己的閨女考上大學,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衣食無憂。
本來韶華音要來縣裡最亂的五中上學是他們怎麼都不願意的,但是這倔強的少女卻是無比有主見,再加上癱瘓頹廢的弟弟確實需要有人照顧,老家有田,老兩口又走不開,無奈之下只能妥協。
在左鴆楓確認過後剛想離開時,他看到病房裡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在老兩口前低語了一番,兩人佈滿皺紋的老臉上一瞬間就蒙上了一層陰翳。
左鴆楓駐足了。
只聽得韶華音的母親開口哀聲道:“醫生,我們家現在實在是拿不起費用了,您就看在這孩子從小多災多難的份上再幫我們爭取半個月吧,這半個月我們一定想辦法把錢湊齊。”
而那醫生表情並沒有動容,而是頗爲不耐煩,想必這樣的情況他經常遇到,只是擺擺手冷漠道:“錢的事情
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也只是一個打工的而已,你得找當官的,如果五天後這個療程結束前還沒有交上費用的話,那我只能很遺憾的中止繼續治療。我還有個手術要做,先失陪了。”
說完他繞過絕望的二老向着辦公室方向走去,轉角時他嘴角挑了起來,喃喃道:“哼,要不是看你們閨女漂亮,我早讓那兩個老東西和低能兒滾了。”
正說着,一個患者走了過來,他臉上淫逸的嘴臉瞬間換上了一副道貌岸然。
這一幕,正巧落入了左鴆楓的眼中,他拳頭死死地攥着,忍住了強行出手的衝動,因爲他已經不是那個被悲痛麻木了心智的頹廢少年,他是經歷了涅槃身心蛻變的人中丹鳳。
他再次看了一抹那倩影,轉身離開,去完成自己此行來醫院的第二個目的。
大約一個小時後,他提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出來了,三日無話。
三日後的傍晚,五中後面的小樹林中卻一反常態,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大好時光竟然空無一人。
伴隨着遠處摩托車的轟鳴聲,從上面下來十幾個人,這時一輛麪包車停在了小樹林外,萬事俱備後,另一方的兩名關鍵演員還沒有來,百無聊賴下有人蹲下抽起了煙。
這時一個帶着眼鏡,一臉痘痘,染着一撮黃毛的少年輕佻道:“張哥,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嗎?”
這黃毛的疑問也是在場很多人的疑問,張錫銘抽了一口煙,目光深邃,幽幽開口:“小心駛得萬年船是我的準則,從小我就見了太多太多因爲一時大意陰溝翻船的例子,很多社會大哥都是折在毛頭小子手上,光有狠是不夠的。
“永遠不要輕視你的對手,而且我看過拍攝左鴆楓前後事件的視頻,說實話若不是他渾身是傷,恐怕我不是他的對手……洗刷間那邊我之所以折磨他,就是爲了徹底粉碎他的意志,因爲我接他一拳的左手,直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張錫銘諱莫如深的聲音讓這火爆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張哥,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如果他找人怎麼辦?”當下又有人問道。
張錫銘說道:“這個不必擔心,我事先調查過他的背景,他沒有任何靠山,而且通過他平日裡表現出的性格和行事方式,他也沒有那種自己混的能力和頭腦,他的醫療費都是劉雲鵬給出的,也不可能請來社會上的幫手,學校裡更是不可能有爲了這種瘋狗來跟我張錫銘做對的人,我要防的就是他的狗急跳牆。”
這時,只聽小樹林的另一頭,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張錫銘扔掉菸頭,看向遠方,站了起來,所有人舉目望去,其中一道身影隱沒在黑影裡,只是他的一雙血眸如同黑夜中兩顆血滴石隨着他的步伐向前漂游着。
來人正是左鴆楓,而另外一道卻是看不分明,但可以確定,來人只有兩人。
察覺到這一幕,張錫銘如釋重負的笑了,看來,左鴆楓還是乖乖聽話地把韶華音騙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