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館之後,洪鈞在牀上躺了很久,身體一動不動,只有眼睛偶爾睜開,看看天花板。他不吸菸,也很少在思索問題時走來走去。對他來說,集中腦力進行思維的最佳方式就是停止身體其他部分的活動,除了梳攏頭髮的手指。
室內的光線越來越暗,但是他仍然不想去打開電燈。他覺得,自己的思維就像在一個黑暗的房間中探索——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這房間的出入口和橫七豎八地擺放着的雜物。他真希望自己能夠找到“電燈開關”,那他就可以看清“室內”的一切了!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入洪鈞的耳鼓。他不太情願地打開燈,起身向門口走去。開門後,他一愣,站在門口的是鄭建中。
“洪大律師,沒想到吧?咱們又在濱北見面了!”鄭建中挺着腰板笑道。
“鄭總,請進!”洪鈞轉身先走回屋裡。
鄭建中進屋後,坐在沙發上,轉圈看了看,說:“咋樣?這濱北的條件還可以嗎?”
“不錯。”洪鈞坐在寫字檯旁邊的坐椅上。
“吃的還習慣嗎?”
“我喜歡東北菜。”
“案子辦得咋樣?還算順利?”鄭建中轉入正題。
“不太順利。”洪鈞皺着眉頭。
“咋地啦?出了啥事兒?”鄭建中把剛掏出來的煙盒放到了茶几上。
“那把水果刀丟了,李青山也死了!”
“啥?李青山死了?我本來……” 鄭建中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他歲數不大呀?也就是60多歲吧!”
“他殺!”
“啥?被人殺了?他不是在哈爾濱麼?”
“是。就在我和法院的人準備去找他提取證言的頭一天晚上,他被人殺死了。”
“這事兒咋都那麼巧呢!就算他該死,也該等他把話說完再死啊!”
“有人不想讓他說。”
鄭建中想了想,又說:“洪律師,按你上次的推斷,那兇手應該是右撇子,而我兄弟是左撇子。這不就能說明我兄弟不是殺人犯嗎?”
“那還不夠,還得查明誰是殺人犯。”
“洪律師,這就不對了!我花錢請你來,是讓你給我兄弟翻案的,可不是讓你幫助他們破案的!對吧?”鄭建中瞪着眼睛說。
“當然,查出真正的兇手,目的還是爲了證明建國的清白。”洪鈞解釋道,“因爲這事兒不是我說了算,得法院決定。他們認爲光有那個水果刀的推斷還不夠,不能推翻原判。”
“噢,是法院……那啥……”鄭建中可能覺得自己剛纔的態度有些不妥,便賠着笑臉說,“洪大律師,剛纔我那話說得有點兒急,你別在意!你知道,我這也是爲老兄弟的事兒着急。那你看這事兒要不要找人?公安局的郝局長跟我關係挺鐵,要不我去找找他?現在辦事兒,都得走個關係啥的。”
“郝局長是你的朋友?難怪了!不過,找不找由你。”
“也好。這事兒都託付給你了,你瞧着咋辦合適就咋辦吧!我知道你肯定會盡力的!”
“這是律師的職責。”洪鈞也緩和了語氣,“鄭總這次回濱北辦什麼事情?”
“沒啥大事兒!就是想物色倆幫手。這年頭兒,想找幾個信得過的人,還真不那麼容易!”
“你什麼時候到的?”
“今兒早上。”
“那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呢?是宋佳告訴你的?”
“宋佳?噢,你的那位‘小秘’。說真的,洪律師,你豔福不淺。上次在康樂園你對陪酒的小姐一點兒都不上眼,她們還挺納悶兒!我說,我要是有像宋小姐那麼漂亮的‘小秘’陪着,我也不上康樂園來***!哈哈!”鄭建中見洪鈞毫無笑意,便收起笑聲,“這倒不是宋小姐告訴的。一回濱北,我估摸着你就得住這松江賓館。到服務檯一打聽,果不其然。所以我就來了。咋樣?我還有兩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