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看着歸來，他瘦削而憔悴，臉頰上透着可疑的紅暈。
陳婉此刻像一個讀心者，會看穿每個人的秘密。她聲音不高，卻如千鈞蓋頂，壓得心喘不過氣。
“陳婉，你別混淆視聽，我願救誰，是我的事。與聶影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歸來氣臉頰微顫，可分明是心虛。
我臉色微紅，有種虛脫的無力感。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和歸來認識以來，他對我不鹹不淡，雖傾力相救，卻不代表就對我有意啊。
何況，我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還和慕家有糾纏不清的孽緣。歸來一向清心寡慾，又是修行的法師，怎麼可能對我有男女之情？
“你不信？我們這裡所有人，和你都有剪不斷的糾纏。聶影，這是命，你逃脫不了。就算輪迴百世，結局依舊如此。”
陳婉櫻脣一勾，竟生出三分媚態。她邪魅看着我，彷彿在看一個幽靈。
我再不願聽陳婉中傷，更不想面對那糾纏不清的情緣，冷冷道，“陳婉，別胡說了。你現在這樣子，讓你母親擔憂，我只想勸你，回頭是岸。”
“哼。”
陳婉冷眼望着我，發出一絲嘲諷，“回頭是岸？聶影，你回得了頭嗎？你漫過忘川，走過奈何橋，跌入往生池，你可曾想過回頭？”
她淡笑輕嘆，“我們，都回不了頭。”
歸來不欲糾纏，拉我就想離開。但大門忽然關上，發出冷冷的回聲。
我大感不妙，再度被陳婉母女欺瞞，還把歸來也拖入險境。
“想走，沒那麼容易。”陳婉暴怒，忽然漂移到我面前竟輕輕捏住我的脖頸。
歸來大呼一聲，從懷裡掏出木劍，對準陳婉眉心。
但陳婉翩然轉身，足尖一點，就把我禁錮在手心，讓我動彈不得。
如今的陳婉，果然不是人了嗎？
“陳婉，放開聶影。你修行禁術也就罷了，還要把聶影也納入你邪惡的修行中？你這妖女，是要把前世的罪孽一併加諸到聶影身上，徹底萬劫不復
嗎？”
陳婉置若罔聞，指甲輕輕滑過我的脖頸，竟是一道血痕。
“放開聶影，她還懷着慕家的骨肉，你果真狠得下心？”
歸來臉色煞白，無奈下，也只能用佑安威脅她。
陳婉淡淡淺笑，說不出的殊麗詭異，“歸來，你既然知道這是黃泉路，就不該跟進來。三生陣我偷走你的法力開始，你就不能再威脅我分毫。”
“我只是想救活將軍而已，可你三番五次阻撓。現在，你連唯一救命的八卦護心鏡也給了聶影，你還有什麼資格說長道短。”
“陳婉，你休得拿聶影的血去練陰陽咒術。因那絕不會成功，還會搭上慕家的骨血。”歸來眸子血紅，朝陳婉衝過來，卻被陳婉玉手一揮，反彈到牆壁上，噴出一口生血。
“住手。陳婉，你到底要做什麼？”我越發疑惑，作爲實實在在的現代人，聽不懂他們的啞謎。
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既然你這麼好奇，我就告訴你。”
黑暗中的陳姨走了出來，面色如常，眼角帶着黑色氤氳。
天吶，難道陳姨也入魔了？
但，不管怎樣，這的確是她們母親設下的局。
她們至始至終，都在打我的主意。
“還說是慕家最忠實的僕人，竟一次又一次欺騙我。”
我忍不住斥責，發出不符合年齡的威嚴。哪怕我纖細的脖子被陳婉捏在手中，卻再也沒有畏懼。
陳姨，我欠你的恩情，我徹底還清了。
如果我有機會逃出這裡，這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再相信你。
陳姨別過臉去，淡然道，“我和婉兒，在千年來，躲過了無數的追兵，偷偷越過忘川，躲過孟婆湯，輪迴轉世。我們甚至去錯一些時空，與聶影擦肩而過。還有的時候，我們和聶影到了同一個時空，但她垂垂老矣，根本不能再接近。”
陳婉在一側冷笑，眸中帶着寒光。
這千年的追逐，她們對我早就怨懟不堪，還裝出姐妹情深、母女情深的戲碼，
恐怕都是爲了這一刻的騙局罷了。
“你別恨我們。聶影，是你害將軍魂飛魄散，這是你的報應。如果不是你懷了慕家的子嗣，婉兒根本不會從三生陣救你出來。”
陳婉嘴角微微勾起，過了好一會兒，燦然道，“恰好，這一世。我們終於遇見了聶影。我成功成爲你的同窗，引你入夢。”
“可以說，這一世，我和小婉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到了正確的時空，正確的人。而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讓聶影用血救活將軍。”
陳姨繼續補充，然後轉頭看我，她冰冷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讓我看到一絲欣喜和瘋狂。但很快，眸子的光湮滅殆盡。
“原本一切都可以好好進行，最終被聶影毀了。你甚至不願意生下少主，我被逼無奈，纔會讓婉兒修煉陰陽咒術，練得這雙瞳。”
陳姨忽然靠近我，用手撫摸我的肚腹。她的手泛着涼意，似會把佑安從我腹中剝落。
“陰陽咒術是鴻蒙初期的禁術，你讓陳婉修習，不久逆天改命，還會荼毒衆生。陳珍杏，陳婉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們做了千年的母女，你居然狠得下心？”
歸來苦笑，脣角泛着鮮血。他虛弱至極，也狼狽至極，只悲憫看我的臉，絕望道，“聶影，我最初就不該答應她們，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陳婉冷若冰霜，手掌對着歸來輕輕一晃，歸來竟扭曲了手臂，發出驚痛聲。
我卻搖着頭，對歸來泣淚道，“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歸來，是我害了你。”
今天，我恐怕在劫難逃。
陳婉定會用惡毒的手段報復我，也害苦了歸來。
我只祈求，陳婉會念着佑安是慕家後人，放他一條生路。
陳婉的雙瞳微微轉動，慢慢靠近我，輕輕道，“聶影，你放心，我一定會代替你好好照顧少主。”
我大駭，莫非陰陽雙瞳能讀透人心？
我悲絕地看了歸來一眼，他似看懂我的意思，黯然點了點頭。
陳婉，難道我今日會徹底死在你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