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了你?如果你不在乎,又怎麼覺得他負了你?聶影,是你太執迷不悟。如果你不愛他,就不會在乎這些。你明明可以看得通透,卻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轍。你們原本可以有很好的結局,就算是戰爭和種族,也不會將你們分開的。”越人細緻地掏出我的心臟,不斷修補那些碎裂的痕跡。
“你的心全是傷口,不管是細碎的,還是粗陋的。當你的心徹底碎成粉末,就沒有人還能救你了。聶影,你確定還要去愛着那個人嗎?”越人淡淡出聲,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神佛,讓我不能有一絲的抗拒。
我不知道,我想拒絕,可是我的心不願意。
“癡兒,你還是執迷不悟。你是他命中註定的劫,換成他,恐怕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我這一生看了無數癡男怨女,像你們這樣的,還從未見過。既然如此,我幫一幫你。”越人俯下身,將那修補好的心臟放進了我的胸腔,然後將皮肉翻轉到原來的位置。
我坐起身,任由他的引領,走向那溫暖而光明的地方。
那裡什麼也沒有,是純粹的白色,以及無邊的荒蕪。
正如我的心。
可是,我卻覺得安全。我看着那白色深處露出一個小點,慢慢朝我走來,對我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記得那個影子,我的孩子,慕佑安。
“孃親,你在哪裡?你不要佑兒了嗎?”他癟着嘴,就要哭出來。我明明看見了他,卻始終碰不到他。我心急如焚,不住地揮動着手臂,希望他看見我。可是,我只看見他不住哭泣着,消失在我眼前。
“佑兒。”我用力呼喊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祈求地望着那大片的空洞,對越人道,“讓我和我的孩子呆在一起,求你了。那是我唯一的血脈,是我活
在世間唯一的羈絆。”
越人微微一笑,卻慢慢道,“那他呢?”
白色中出現了一抹紅色,戴着金色面具,慢慢朝我走來。他伸出手,對我微笑道,“影兒,我是長安,跟我一起走。我們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分開。”
我的心再一次顫抖着,慕長安,你爲何還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越人一語不發,靜默地看着我的選擇。
我思量了許久,對着那個摯愛的身影,用力地搖着頭。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交集。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走,你走!”我的心又一次疼起來,彷彿被裂開了一般。
我看着慕長安從我的眼前消失,留下一地的破碎記憶。
“聶影,醒過來。”越人翻動着我的眼皮,看我滿臉是淚,淡笑道,“你已經做好了選擇,是嗎?”
我點頭,“越人,你是誰?佛陀在世嗎?”
越人微微一笑,“我誰也不是,我只是越人。我自幼修煉法術,在這個世界遊弋了上萬年。我隨盤古出世而生,看慣了人間生死,參透了離合悲歡。”
我點頭,頓悟般,“我想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盤古開闢天地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初盤古開闢了天地,除了駐守的珞伽之外,還有一條龍。那隻龍心性狂暴,卻也是盤古的分身。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總會有一些無法越過的東西。譬如那隻代表着慾望和權力的真龍。他一直尋覓着機會,想幹一番大事,卻又不能脫離盤古的心。”
我搖頭,表示不明白。
越人搖頭,輕嘆,“後來盤古的身體化爲宇宙洪荒,大地初始,萬物生長。他的心,一直在尋覓着那滴飄零的血。那分化的龍,代表着權力和慾望,卻也捆綁了心。你日後就會懂得,天地輪迴,都是因緣際會。其實,只要一個人放下,好多問題就可以避免了。”
我恍然不
覺,只感受到身體裡流失了好多重要的東西。我的觸覺變得遲鈍,感情也越發地淡漠。我似乎對好多東西都不能提起興趣,因再沒有我值得留戀的東西一般。
“你還記得孟戈嗎?那個孩子一直都在等着你。”我仰着臉,想看清楚越人的臉。可惜,我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神佛,從來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
越人嘆了口氣,淡笑道,“我涅槃前有一劫,落在了九州城外的一個小廟裡。一個小女娃忽然敲開了門,見我一人坐在裡面,吵着要做我的徒弟。我一時興起,就收了她,傳授她一些醫術。當她長到了十五歲,我把她送出了門,也關閉了那個小廟。從此後,世間再沒有那個地方。”
“你知道她一直在尋找你嗎?她一直希望能再次見到你,尤其是需要你的時候。”我忍不住多嘴一問,不曾想越人毫不在意地看了我一眼,“緣聚緣滅,這都是天命。在我看來,所有生命都是一樣的。有情便是無情,我不會因爲一個小娃娃,就放棄了蒼生。”
“越人,你真的不在乎小孟嗎?她畢竟陪伴了你那麼長的時間。”我心中一寒,怎忘記了越人是超脫了俗世的高人,怎會在意呢。
“你還是沒有勘破。”越人搖了搖頭,走出了我的夢境。
歸來站起身,低聲喚,“師兄。”
越人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再叫來莊笙,微笑道,“我快要涅槃了。你們好自爲之。歸來,你的心不安寧了,還有大劫在後。”
“至於莊笙,你或許應該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心意。或許,你只是不曾得到,所以才一直執着。或許,你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在乎。習慣會矇蔽你的眼睛。”
“歸來不懂,請師兄明言。”歸來聲音微弱,受傷不輕。
越人拍了拍歸來的肩膀,將靈力渡給他,微笑道,“放下,就是得到。歸來,魂靈天定,歸來無依。你好自爲之。”
說完,越人徹底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