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汨羅見鄧凱若有所思,知道是女兒婚事不成,他心中遺憾。鄧凱是她看着長大的,更是親自選定的接班人,如今見鄧凱魂不守舍,心裡也是難受。可男女之情,講究你情我願,她做孃的也不能強求。
“最近搖兒總往這天虞殿跑,我見着也是奇怪。你和搖兒是否有事兒瞞着我,不讓我知道呢?”江汨羅轉化話題,見鄧凱一臉坦然,不由爲聶扶搖憂心。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那丫頭忽然間變了心思,對鄧凱關懷備至。這樣的情況,她也無奈得緊。
“汨羅娘娘剛纔說與泉醴大戰見着的神秘男子。我也是奇怪,捉來那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雖然面目全非,經脈盡毀,卻硬是撐着一口氣,在監牢中一語不發。鬼谷子說他體內有血族的精血,這真是奇怪。血族從來沒有與外族人通婚,更不可能有子嗣,他爲何有血族的精血呢?”鄧凱對聶扶搖避而不談,只覺得那男子身形極爲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你顧慮周全,說的也是不錯。但血族有個傳說,若是與外族有了魚水之交,在靈肉合一時,身體的精血可以渡給彼此。那外族人不僅會擁有血族的精血,還會與那人有不可分割的聯繫。如果外族人背叛那人,會受到極爲惡毒的懲罰。”江汨羅面色清冷,心中默默唸着阿彌陀佛。她是善良之人,對祖先立下的惡毒詛咒心有餘悸。
“祖先也是爲了保護後嗣不被矇蔽。如果愛,請深愛。如背叛,就會受到萬劫不復的後果,千刀萬剮也不足惜。但如今那外族人有了我族人精血,怪不得凌霄山跌下也不見死。我一定要找出那個與他有關的人,不能讓血族有危險。”鄧凱眸光一冷,招來了侍衛,偷偷耳語一番。
“影兒如今每日在蠱爰殿,也不知近況如何。這個女兒從小不在身邊,我似乎從不曾瞭解她。”你和影兒的婚事,我看……”
“她若是終身不嫁,我就終身不娶。我會等着她,一直到她答應爲止。她說我不尊重她的意見,我就不逼迫她
,我等她,等到她願意嫁給我。她一天不願,我等一天;她一生不願,我等一生。”鄧凱目光深沉,似心愛人就在眼前。
江汨羅微微嘆氣,“你又是何必呢?你根本不虧欠影兒,你不用把責任當做愛情。鄧凱,只有給你自己自由,纔可以給大家自由。”
“汨羅娘娘錯了。我只是單純地想和影兒結爲夫妻,她是我一生的追逐和責任,我愛她。不論她是誰,會變成什麼模樣,我就是愛她。”
蠱爰殿。
我白髮飄飄,散落在肩膀上。手心之下,是一排排盛開的曼陀羅。嫣紅絢麗的模樣,如美人笑靨,搖曳生姿。
心有所想,便會成形。歸來交給我的法術,我已經學了九成。唯獨不能變化出自己想要的花朵,每一次屏息凝神,手心裡開出的花兒只有曼陀羅。
永生花,掌管着生死,更是邪惡的源泉。我害怕這一朵朵盛開的花朵,害怕那隨時會吞噬我的力量。
“影公主,這花兒好漂亮。窗外已經開滿遍地,你瞧,映着這霞光萬丈,真的好美。”陵魚衝進房間,拉着我的手,認真道,“蠱爰殿多年不生這豔麗的花草,大祭司總愛素雅淡然,唯獨對這曼陀羅沒有異議。你瞧,好美呀。”
陵魚獻寶般將曼陀羅放在手心,似乎那豔麗的色,根本不會帶來任何影響。
我心微顫,不忍告知真相。只強笑道,“大祭司清冷慣了,所以不愛奢華豔俗。這花兒開的太豔,他不喜歡也屬正常。大祭司現下雖然不說,恐怕是顧及我的情緒。既如此,我們就將這花兒都除去了吧。”
“影公主爲什麼呀?這花兒多麼美麗,還是你用靈力一點點幻化的,你真的忍心就此剷除?”陵魚目瞪口呆,我做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這一次無疑再一次讓她費解。
“不過是不會說話的花兒,沒什麼大不了。”我轉過身,一頭飄逸的白髮,在絢麗的花海里格外刺目。對着眼前的花朵,我伸出手用力一扯,奇怪
的是,不論我多麼用力,那鮮豔的花朵堅如磐石,絲毫沒有移動。
怎麼回事?
我疑惑地奔逐在蠱爰殿,用力扯着遍地的彼岸花,卻始終徒勞。這花兒沒有生命,彷彿石頭一般紮根,絲毫動彈不得。
我懵住了。我不要看着這通往死亡的花朵,我不希望這鮮亮顏色污了蠱爰殿的清明。
“聶影,你做什麼?”歸來走到我身邊,一把拉着我。我滿頭的汗水,白髮粘在肌膚上,說不出的蒼老與狼狽。
歸來眸子一疼,安慰道,“萬事不可強求。你造就了它們,就不該毀滅。何況這永生花未必就是邪惡,或許還是新生。你心中的恐懼,來得太無道理了些。”
我急急抽出手,瘋子般跪在地上,用力扯着那深深扎入的根莖。
“聶影住手。”歸來一把將我扯起,看着我血痕斑斑的手心,沉痛道,“你忘記要控制自己了嗎?這些花兒是你體內的力量造成,根本不能隨意根除。你還要把自己逼到什麼程度,才能認清這個事實?”
“那我可以怎麼辦?我每日清心寡慾,甚至強迫自己學習法術。我也想像個正常的獨角獸那樣無慾無求,我真的在努力着。可結果呢?”我胡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衫,長久壓抑的崩潰在此刻爆發了。
“所以你準備放棄了?像從前那樣逃避。丟下一大堆爛攤子,造成無法彌補的結果。”歸來放開我的手,淡漠地看着我。
“我用力在拯救你。我以爲自己可以。但現在我明白了,唯一可以拯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前日天虞捉了一名刺客,從凌霄山掉下來。那外族人有着血族的精血,這事兒在九州城已經傳遍。”
“師父告訴我做什麼?我又不認識那人。”我站起身,擦掉手心的血痕。
“血族數千年不與外族通婚,所以根本不可能是血族的後裔。除非,是有族人與外族人有了夫妻之實。據我所知,近年來離開血族的人,只有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