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唐城目光微沉:“這不算細緻,這只是我沒有注意到的一個紕漏罷了。不過說實話,這個紕漏根本無從彌補,因爲……我確實不知道他就是‘王’。”
“那你這麼說,就是承認你不是唐城了?”
“哼,從你說你猜出來的那一刻,我就沒有掩飾了吧。”
我看着他:“唐城呢?”
“如同他剛纔說的,死了。”眼前這個假冒的唐城說道。
斯托克卻接口道:“原來如此,你應該早就有所預謀了吧。在唐城提醒這姑娘剝離靈魂的時候,卻因爲姑娘不會,讓你得了機會佔據了唐城的身體。”
“說的不錯。要是她知道剝離靈魂的方法,那麼這具身體現在也不歸我使用了,唐城千算萬算,卻漏算了這一步棋。”假的唐城說道。
斯托克卻忽然冷笑了起來:“但是,你覺得你就沒有漏算嗎?”
“什麼意思?”
“哼……”斯托克輕輕擡了擡手,他袖子上原本的污漬已經被抖落,那月亮又恢復如初,“現在,待宵已過!”
假冒的唐城瞳孔一縮:“時間……姑娘,你竟然和你的敵人一起害我!現在過了待宵誰都逃不出去!”
我瞥了他一眼:“如果我跟着你,如果我不拖延時間,那麼就算可以出去,我的下場也不確定吧。你千方百計的想要帶我走,難道就真的只是單純的想救人?”
“呵,目的……就算我的目的不單純,那原本的唐城就是一心一意想要救你出去了?那你身邊的那位就是真心想要幫你了?”假的唐城冷笑。
“不錯,原本的唐城什麼心思我不知道,現在我身旁這位的心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待宵過去,能帶我出去的,就只剩下他了。”
假冒的唐城眼神變得嘲諷起來:“虧我還以爲你很聰明,沒想到只是自作聰明。你知道你身旁的是誰嗎?‘王’!這裡的主人。他把你抓來,難道還會放你走?”
“多說無益……”斯托克忽然打斷了假唐城的話,然後手中再次執起了西洋劍,“來我的地盤不和我打聲招呼,你也太狂妄了些吧!”
假冒的唐城手中也忽然間多了一柄長劍,只不過那很顯然是華夏的劍。
“打招呼?那就現在吧!”
二人,卻又交戰了起來。
而這一次,有些不同了。
不是戰局不同,而是門外,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
我看向了斯托克,心中有了定論。
這個斯托克,應該是想要救我的——雖然我知道他的身份不應該這樣。
之前在唐城的身份還沒有被拆穿的時候,斯托克,或者說佔據了斯托克身體的“王”並沒有叫任何幫手,而且戰局中也步步留情,很明顯,是在讓着唐城。
他雖然口口聲聲的說着唐城是有目的的,但是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他一直沒有直接說出真唐城的目的——有好幾次要說,卻都遮遮掩掩或者被自己打斷,我不相信那只是巧合。
而此時唐城被指出是冒牌貨,斯托克的攻勢就凌厲迅猛起來,而且外面的腳步聲也證明了他此時已經召喚來了部下。
這種差別對待,全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啊。
真唐城和假唐城差的不僅僅只有身份,還有目的。
所以斯托克,也就是這裡的“王”,應該是想要唐城把我救出去的。現在真唐城不在了,那麼救我出去的人,應該就是他自己了吧。
雖然我同樣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什麼“王”在把我抓來之後還要想方設法的拐彎抹角的救我出去……
斯托克一個轉身,挑動着假唐城手中的劍,迫使假唐城也只能轉了個圈。此時假唐城和斯托克已經位置互換了。
原本是唐城靠着牆,斯托克堵着門的,而此時,靠近門口的成了假唐城,斯托克則到了他的對面。
我早就退的遠遠的,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我知道斯托克的目的。
他當然不是想要放這個假唐城走……
可別忘了,外面還有斯托克的手下呢。
現在的假唐城,已經是腹背受敵了。
“嘖,你確實很強,但是你的手下真的擋得住我嗎?”假唐城的眼珠向後轉了轉。
話音剛落,假唐城就突然拉開了門,隨後瞬間衝了出去。
外面那些或是穿着黑袍的,或是穿着其他古怪服飾的人都被他撞開,轉眼間已經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了。
“他……跑了?”
我對一旁的斯托克說道。
斯托克點頭:“跑了。”
“你不去攔他?”
“不需要。”
“爲什麼?”
“待宵。”
“……”
斯托克只回答了兩個字。
“所以……待宵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這個詞貌似很重要。
“月圓前夜,即爲待宵。”
斯托克回答,然後他坐到了那張被他打出了一個窟窿的牀上:“過來坐。”
我警惕的站在原地。
“你之前不是分析過了嗎?我會救你。那麼你現在還這麼害怕是爲什麼呢?”斯托克坐在那邊問道。
“說實話,那些分析只是我隨口說的,哄騙假唐城的,所以我自己都沒有把握。”
“但是你剛纔用你自己都沒有把握的言論,哄騙的你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奪路而逃了哦。”
“他絕對不會是救命稻草,就算帶我出去,也只是先出虎口又入狼窩。”
斯托克看着我:“但是你現在,卻還在虎口。你連出虎口的機會都沒有。”
“嗯。”
我沉默了。
但是斯托克卻忽然說道:“好吧,我可以放你走。”
我擡頭看向了他:“爲什麼?”
“爲什麼?可能,只是想試試那個傻瓜究竟是怎麼想的罷了。”斯托克說着,緩緩仰頭。
我一怔:“那個傻瓜,難道……”
他說放我走的原因是想試試那個傻瓜怎麼想的,那麼那個傻瓜的想法毫無疑問也是想救我,這麼說來……
“嗯,唐城。”斯托克歪頭,“真正的唐城。”
“我是‘王’,我知道唐城的小動作,我知道他想要救你。當我得知他要剝離靈魂的時候,以爲他是要用你來邀功呢,但是想明白之後……嘖。”
“剝離靈魂到底是什麼,和邀功有什麼關係?”
我一直搞不懂這個。
“一般來說,魂戒作爲血族十三聖器之一,擁有着操縱自己靈魂甚至其他人靈魂的強大力量。所以即便是人類使用,也能夠完美的模仿狼人或是血族剝離靈魂的技巧。所謂剝離靈魂,就是將自己的靈魂從自己體內抽走,然後轉嫁到其他失去了靈魂的生物體內。”
“奪舍?”貌似一般仙俠小說裡都是這麼說的吧。
斯托克搖頭:“不是奪舍。奪舍是修行者所掌握的技術,不是像剝離靈魂一樣是狼人和血族一樣與生俱來的,因此修行者的奪舍要比血族和狼人的剝離靈魂精巧的多,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剝離靈魂所作用的對象只能是失去了靈魂的生物,而奪舍,卻是能夠作用在所有生物身上。”
“那麼,剝離靈魂和邀功的關係呢?”
斯托克手摸着下巴:“這就要從我們抓你來的目的說起了,所以……”
“不方便說是嗎?”
“嗯。但是能夠告訴你的是,所謂的邀功只不過是我的判斷失誤罷了,唐城……大概是真心實意想要幫你的。”
“真心……實意……”
斯托克還是仰着頭,看着日光燈,又似乎在透過燈光看一些其他的東西:“唐城曾經說過,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再回家一次。他的家,在華夏。”
“斯托克。”我忽然輕聲道,“你,就是斯托克吧。”
“嗯?”
“‘王’是你,斯托克也是你,從一開始,你就是王,對吧?”我問道。
斯托克挑眉,然後呵呵的笑了笑:“哼,好吧好吧,你的思維……真是挺跳躍的。”
“那麼,如果你真的是斯托克的話,你應該……不會殺了唐城的吧?”
斯托克之前說唐城死了,我心裡就有些不信,尤其是現在,既然斯托克就是“王”,那麼唐城可謂是經常和“王”相處,關係日積月累,怎麼也不會逼得斯托克對他下死手吧。
斯托克點頭:“嗯,當時,他只是被我弄昏了。”
“那麼你說唐城死掉時的堅決,與看到假唐城站在你面前時表達出來的震驚是……”
“我當時表現的堅決,只是想讓你不再想着憑藉唐城的力量逃出去。而震驚……我沒想過唐城能夠這麼快恢復動作。”
我苦笑:“這麼說來,我當時的分析其實猜錯了兩條?”
“嗯,不過……結果是對的。”
“那麼,說說正題吧……”我看着斯托克,“你到底想不想放我離開。”
斯托克回望過來,眼中綠光閃爍:“想,但是,又不想了。”
“爲什麼?”
“因爲你,着實很聰明啊……”
斯托克微微轉身,兜帽下的那張臉此時卻變得越發英俊硬朗起來。
至少比原本的那個斯托克要英俊了不止一倍。
和夜沐的優雅,和張道陵的瀟灑俊逸都不同,斯托克的容貌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硬朗。
棱角分明,眉目間泛着滄桑,很有男人味。
但是顯然,現在不是欣賞帥哥的時候。
“那麼,放不放我離開?”我又問了一遍。
斯托克嘴角勾起,剛欲說話,一個黑袍人就已經從門外闖入:“王,人追到了。”
斯托克聞言站起,隨後伸手也將我給拽了起來。
“你最好有些心理準備。”
斯托克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像是看破紅塵了一樣。
“嗯?”
“因爲你見到的,可能是唐城的最後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