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複雜的眼神,有懷疑,有警惕,有觀望,有遲疑,有困惑,但是……應該就沒有什麼正面的情緒。
夜沐卻好像看不到張道陵眼中的諸多情緒一樣——雖然那情緒明顯的連我都能一眼看到。
有問題。
我心下一沉。
這其中絕對有問題,不然張道陵不會那麼看向夜沐,夜沐也不會避開張道陵的視線。
只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呼,我也不知道。”
夜沐說道。
“是嗎?”張道陵輕笑,語氣,非常詭異。
“或許是,或許不是。”夜沐長嘆口氣,“但是現在,絕對不是了……”
張道陵眯起了眼睛就:“發生了什麼?”
“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
“靈杖……”
唰!
夜沐口中的那個“杖”字還沒有完全說出口,張道陵就已經衝到了夜沐的面前,手,掐住了夜沐的脖子。
動作快到直到他將夜沐提到了半空時,他原本捧在手中的茶杯才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茶水四濺。
“張道陵,你……”
我想上去阻攔,卻看到了張道陵如同猛獸般的眼神。
我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張道陵露出如此憤怒的眼神,
就如同一隻瘋狂的野獸,如同一隻……
失去了心臟的猛獸……
夜沐沒有掙扎,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任由張道陵掐着他的脖子,任由張道陵將他提向半空。
從始至終,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你,該死。”
張道陵這麼說着,卻還是一把將夜沐丟了出去。
夜沐被狠狠地摔在了牆上,只不過是不是因爲張道陵刻意控制力道的緣故,夜沐雖然被甩到了牆上,卻只是輕微的碰撞了一下。
“咳咳,咳……”
夜沐猛地咳嗽了起來,他捂着脖子,面色有些痛苦的靠着牆。
我趕忙跑了上去就要扶起他。
夜沐卻衝我擺了擺手:“不需要,是我做的孽,我……應該如此。”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看了一眼張道陵,又看了眼夜沐,最後還是問向了張道陵。
可是垂着的手上卻感受到了一陣冰涼,低頭一看,是夜沐握住了我的手。
他見我看向他,衝我輕輕搖了搖頭。
張道陵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是緩緩踱步到了夜沐的身邊,然後居高臨下的說道:“只此一次,我原諒你。”
“你不該原諒我。”夜沐苦笑。
“但是你知道我原諒你的原因。”張道陵低垂着眼瞼。
“呵呵……”夜沐臉上的苦笑更濃。
我聽不懂他們打的啞謎,只得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對話。
張道陵和夜沐對視,沉默了不知多久。最後還是張道陵開口道:“誰拿走的?”
“不知道……”
砰!
張道陵的拳頭,砸在了夜沐腦袋旁邊的牆壁上。
而此時的張道陵身子已經伏下,他和夜沐的臉只相差幾釐米,以至於我看不到他們二人中任何一人的表情。
而且夜沐和張道陵說話的聲音似乎都變小了,至少……我已經聽不到了。
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我只知道他們保持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很久。
其實從我這個角度來看,這姿勢簡直……
我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心情了,兩個大帥哥,一個靠着牆面露苦色,另一個則欺身幾乎壓在了他的身上,一隻手還壓在牆上,圈住了靠着牆躺着的他。
兩張臉的距離近到一個點頭都能彼此碰到,但是兩個人之前的氣場,卻又像是隔着千萬裡一般。
“嘖……”
我知道我現在不應該發表什麼意見,但是……
這場景貌似挺好看的啊。
我這一聲“嘖”並沒有給張道陵和夜沐造成任何影響,他們依舊保持着他們之前的動作,嘴脣依舊在翁動着,大多都是張道陵,夜沐偶有插嘴。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道陵終於緩緩的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後走回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
夜沐也撐着牆緩緩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沒有多說什麼。
我沉默了良久,終於還是問:“你們剛纔說了些什麼?”
我很好奇,非常好奇。
夜沐看了張道陵一眼,張道陵搖了搖頭。
然後夜沐也搖了搖頭。
我頗爲無語,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是個廢物一樣。
看到他們兩個此時都沉默着不說話了,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緩和一下氣氛的,至少要找個話題出來。
於是想了想後,我問道:“那晚……處理的怎麼樣?”
我說的那晚是指的什麼時候,他們二人應該都明白。
夜沐思索片刻後說道:“算是我們略佔便宜吧。”
“那個人……交易回來了?”
我總覺得這句話有些彆扭。
夜沐點頭:“嗯,回來了。”
“那晚發生了什麼,能細說嗎?”我問道。
一來是因爲有些好奇,二來,我是希望這裡能夠再熱鬧一些。
而且那晚的事情張道陵也有所參與,他應該也有共同語言吧。不然看着張道陵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裡,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啊。
過意不去?
我爲什麼要過意不去?
我自己都不知道……
夜沐坐到了屋內的牀上,片刻後才道:“那晚我和張道陵到了弦月河之後……”
那晚張道陵和夜沐一同到了弦月河畔,正看到那個女人帶着一個大袋子站在河邊。
袋子非常大,幾乎和女人同等身高。
“你這麼對待人質,不怕我發火嗎?”夜沐冷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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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拍了拍大袋子:“呵呵,我只是說把她帶來而已,自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嘍。”
“好吧。”夜沐和張道陵緩步走了過去,夜沐伸出了手,抓住了女人遞過來的大袋子。
女人看了張道陵一眼,又對夜沐說道:“你可以走了。”
夜沐挑眉,然後緩步退後。
張道陵則留在了原地。
“你貌似一點都不驚訝。”女人說道。
張道陵雙手環胸,看着眼前的女人說道:“有什麼好驚訝的?你看過猛虎爲了一隻比較聰明的兔子而驚訝嗎?你見過大海爲了一條比較活躍的小溪而驚訝嗎?”
女人聞言繼續笑着:“是嗎?口氣倒是着實不小,只不過不知道面對圍攻,你還會不會這麼淡定。”
說着,女人拍了拍手,一旁的樹叢中人影聳動,出來了不少穿着休閒裝的看起來像是普通人的人物。
“這麼多……”張道陵環視四周,“你們違反了戒律了。”
女人輕笑:“不愧是張道陵,還知道我們的戒律?只不過……你恐怕是沒機會等到戒律破碎了。”
“哦?是嗎?”
張道陵手下倏忽間出現了一柄長劍,劍氣盪開,吹動草木。
“傳說中散仙,果然不凡。”女人媚笑着,手中突然多了一根長鞭。
“說話之前把臉換掉,頂着那張清純的臉,我看着很噁心。”張道陵輕聲道。
女人挑起脣角,然後手輕輕在臉上拂過。
原本清純可愛,和夜沐有七八成相似的臉,瞬間變成了一張成熟嫵媚的面容。
“如何?這張臉你可還看得上?”
女人媚笑。
張道陵手中長劍擡起,指向了女人。
“不錯,這樣我殺你,就下的去手了。”
憑藉着我自己的腦部和夜沐的講述,我大概理清了前半段發生的事情。
“之後呢?”我看着沒有說話的夜沐問道。
“之後就是張道陵碾壓全場以一敵衆了。”夜沐攤手,“沒什麼好說的。”
我一愣,隨後道:“那不就是完勝嗎?怎麼能說是略佔便宜?”
夜沐沉默,沒有說話。
倒是張道陵忽然說道:“因爲還需要一樣東西,才能讓白沫徹底醒過來。而那樣東西……”
張道陵停頓了一下,嘴角掛上了嘲諷。
“被某人弄丟了……”
弄……丟了?
我忽然想起了靈城旅館二樓中的那柄權杖。
是那個嗎?
我沒有問,因爲現在很明顯不是問話的時候。張道陵和夜沐現在的關係還很緊張,而我任何一句問話都有可能成爲*。
所以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言不發。
但是一言不發……
這不是又回到了原來的局面了嗎?
我有些鬱悶,不知道究竟應該做什麼好。
打破僵局的,是外面傳來的一陣敲門聲。
此時我才意識到,我們是在旅館中,而不是在誰的家中。
張道陵走了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一個白人女子,穿着工作服……也就是服務員的裝束。只不過看來是個新人,或是第一次接待華夏人,表情有些侷促不安。
張道陵和她用英語交談了幾句,等打發走了白人女子後,張道陵轉頭看向了我們:“走吧,下去吃飯吧。你們應該餓了吧。”
說道餓……
我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餓是有的,更重要的還是饞了。
尤其是現在不是在華夏,而是在外國,我唯一吃過的一次正經西餐就是在網咖的下午茶,現在能夠在外國遲到正宗的西餐,心情也是相當澎湃的。
於是拉着夜沐,跟着張道陵下了樓。
夜沐很快就消失不見,我知道他是變成了白沐。
的確,比起他夜沐那種招搖的裝束,白沐在別人眼中應該是更加正常些的吧。
我手中的溫度也從冰涼變成了溫熱。
那時白沐的手。
我……正在握着白沐的手。
頭微微扭過,看了一眼身旁的一片空白。
那裡,應該站着一個人。
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在看着他的時候,他也在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
白沐……
這個從未見過,卻又真實存在的人啊。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是像夜沐一樣性格跳脫,還是想張道陵一樣瀟灑俊逸呢?
亦或是……
普通的像個鄰家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