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邪刀打着轉落下,刀鋒一會朝下,一會朝上,而源義守的右手就在刀的必經之路上。
手是武者最重要的東西,對於劍客和刀客更是關鍵,許多劍技就是要靠雙手的強力靈活才能完成。
如果源義守失去了右手,會不會失血過多而死亡還不好說,但是一身實力一定會減半,倒退不止一點點。
他這是在拿自己的下半生在賭這一柄刀,他相信好刀有靈,如果居正願意成爲他的第三把刀,從此爲他所用,那麼自己的右手自然安然無恙。
如果自己的右手不保,那麼也正應了居正邪刀之名,從此這柄桀驁的妖刀再添一“佳話”,那也倒還值得。
源義守臉上波瀾不驚,長刀落下,刀背碰到他的手臂,直插在地上,嗡嗡地發出劍鳴,像是在表示親暱。
“謝謝,我不會辱了你的聲名。”源義守會心一笑,收回右手,拔起地上的長刀,撿起地上的刀鞘,收刀入鞘。
源義守又轉身溫柔地將一臉平和的武藤空之抱起,朝着東邊海邊的方向走去。
他會按照武藤叔的意願,將他投入海中海葬。這之後,這裡的一切都和他不再有任何關聯,他在這世上也從此了無牽掛。
武藤叔死前也說讓他去追尋自己的道路,意思便是山口組的基業,他如果不願意便不需要去打理。
今天過後,源義守打算遊歷四方,去追尋最強的劍道。
而一路上的鬼怪,自然成了妖刀之下的亡魂。
另一處區域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無數重武器圍成一個大大的包圍圈,不要命的往其中傾瀉火力。
而這片區域內還有一個個黑點,他們在咆哮,哀嚎,掙扎。
“啓稟中將,所有感染的人已經被我們逼進這裡了。”一名副官對居高臨下無動於衷地望着火海的山田中將彙報道。
“嗯,那就好,但不能鬆懈,繼續派人分出去找,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後續排查工作也得做好。”山田望着火海里哀嚎的上萬人,面不改色。
“中將,這裡面也有可能有未感染者,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救......”
山田擡手打斷了副官的請求,冷酷的道:“爲了這個,我們已經犧牲不少兄弟了,如果再進去得不償失,只要能徹底消滅這喪失源頭,犧牲這些人也是值得的。”
“這......”副官說不出話來,雖然他知道山田的這種做法是最明智的。
他們火力軍消滅旱魃一役打的也是艱苦異常。
旱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身怪力,最重要的是被他咬到的人還會神志不清,嗜血吃人,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喪屍,而旱魃就是這個喪屍潮流的源頭。
幸虧是山田組織的及時,否則再過一天,整個東京就變成喪屍的樂園了。到時候都不需要百鬼來搗亂,東京便不攻自破。
消滅旱魃的戰爭其實還算輕鬆,他們用瘋狂的火力轟炸他,直到他連血肉都不剩下,變成了飛灰,最後再對戰場進行嚴密的殺菌消毒,徹底消滅了他才罷休。
即使是這樣,也有數百個士兵在整個過程中被感染。
難的是如何處理那些被感染的人,那些人十分分散,而且個個都是傳染源,相當於又成千上萬個低配版旱魃在四處作亂。
山田當機立斷,下令對整個區封鎖,又外至內進行嚴密搜索,然後將可以的人統統逼到這個區域裡,進行“清洗”。
而“清洗”的過程自然是殘酷的,這不是肉體上的戰爭,而是心靈上的戰爭。
士兵們看着以前的戰友,朋友,甚至是親人在槍林彈雨,刀山火海中哀嚎,卻不能去救,因爲他們正是執行“清洗”計劃的人。這對於他們內心的譴責自然是無以復加的。
“人心散了,恐怕此役過後,我們火力軍就不成編制了。”副官深深嘆了口氣,他可以預想到此戰過後,有多少士兵會往他這投退伍請求信。
“是我對不起大家,不過即便如此,也得把這事做完,做徹底。”山田語氣堅定,他望着火海道,“這事由我一人獨斷,也由我全權負責,你們都是被迫執行我的命令,與此事沒有任何關係。此事過後,任憑處置,我絕無二話。是非對錯,也留後人去評判。”
“將軍!”副官悲憤的喊道。
可以預見,如果此仗人族勝利,東京重歸和平,那麼他們火力軍幹下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一定會成爲輿論的風口浪尖。儘管高層肯定都會認爲山田這做法極其正確,但也架不住民衆的無知輿論。聯邦**和火海里這些人的親朋好友很有可能會找火力軍的麻煩。
山田這是想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一人去抗這事後的風波。
山田再次打斷了副官的話,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從戎五十載,大半生都在軍隊中度過,見過大風大浪,這些事都不算什麼。”
在新宿中心的人妖大戰也即將落下帷幕。
百鬼的數量的確和聯邦軍隊存在差距,漸漸的便出現了疲態,剩下的殘餘鬼怪在水虎的率領下且戰且退,而兩名少將則乘勝追擊,率着衆除魔師和大軍一路將他們趕出了新宿。
誰也不敢接近宮歩崎和大天狗大戰形成的風暴圈。
事實上,各路的人妖戰鬥已經漸漸分出勝負,在頂尖戰力上,百鬼一方的確不輸於人族一方,甚至還可能更強,但是在低階和中堅戰力上那就相差很遠了。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大妖和鬼王一旦被拖住,剩下的小鬼可就遭殃了。
大天狗披頭散髮,咆哮着舉着金剛杵狠狠劈下,空氣都被撕裂成兩半。
“斬!”宮歩崎後發制人,手握着腰間的刀柄,一躍而起。
電光火石!
瞬間後,兩人就像換了個位置一般,宮歩崎到了上方,而大天狗即將墜地。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滯了。
“嘭!”一聲巨響,空中的宮歩崎像是折斷了翅膀的小鳥一般,直直墜在地上。
大天狗兩腳平穩地踏在地上,撐着金剛杵緩緩站了起來,徐徐轉身,表面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一樣。
而墜落之後的宮歩崎也如爬蟲般蠕動了一下,右手艱難地撐着地,爬了起來。他的樣子就比大天狗狼狽許多了,他的左臂已經消失了,只剩下空蕩蕩的袖管,而腰間的刀鞘則狠狠地插進左大腿,此刻他能站起來就是一個奇蹟了。
“混蛋。”大天狗邁動腳步,想過來了結了宮歩崎的性命。
“別硬撐了!”宮歩崎話音剛落,大天狗便慘叫一聲,全身血光大綻,鮮血如噴泉般噴涌而出,只見他胸膛以上的部分和下肢緩緩分離,切口平滑如鏡。
大天狗感受到了陌生的死亡感覺,童子切安綱上的破邪之力正在瘋狂侵蝕他的生機。
“不!”他仰天長呼一聲,想振翅逃離,才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巨大羽翼也被切成兩半了。
生機滅,大天狗也被誅殺。
宮歩崎安心一笑,腦子一沉,也倒在了地上。
遠處正在和兩個少將纏鬥的水虎感應到大天狗氣息的消失,再也不敢戀戰,連忙隱身,飛速逃離。
“撤!”他只喊了這麼一聲,便再也不管身後的小妖了。
水虎一逃,小妖們更慌了,他們尖叫着四散,被大軍追殺,只有小部分成功逃了出去。
還逗留在京都其他區域的百鬼們也紛紛從京都撤離,逃回了深山老林之中。
直至此刻,野心勃勃的百鬼夜行宴已經可以說是失敗了。
但是關鍵的戰場還剩下一個。
京都御所內,已成了一片廢墟,這裡元素紊亂,大地崩塌,已經成了生命絕地。
安倍晴明此時早已沒了前來赴會之時的瀟灑樣,他披頭散髮,手中的玉扇也早已碎裂成塊,身邊的十二式神也只剩下了五個。
而玉藻前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去,身後幻化出來的九尾被斬去了六條,身上的一襲紅衣已經在大戰中破碎了,此刻她掛着一絲半縷,和赤身沒有什麼區別,反倒顯得更有魅惑力了。
即使是安倍晴明在大戰中也經常失神。
這樣怪不得他,九尾一族本就是上天的寵兒,集鍾靈毓秀於一身,在上古時期也是公認的最完美的雌性,足以讓任何一名雄性生物爲之發狂。
安倍晴明雖然超脫,但還是逃不過血液裡面的本能。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安倍晴明之所以能成爲最強的陰陽師,就在於他在大是大非上看得很透徹。
“倒是狠心,那就別管我無情了。”玉藻前甩動巨尾,一躍而上,風火電齊鳴。
“四神之力!”安倍晴明操縱着負傷累累的式神再次迎戰。
摧殘到無法直視的光芒過後,空中其他光芒都失去了,只剩下安倍晴明和玉藻前二人。
玉藻前一條尾巴都沒有了,安倍晴明也失去了所有式神,他們就這樣緩緩從空中墜落。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玉藻前伸出手想拉住眼前的安倍晴明。
“罷了!”安倍晴明略一嘆氣,拉住玉藻前的手,脫下身上的外袍披在玉藻前身上,隨即摟她入懷。
“既然愛過,又屢次傷過,這次我便隨你去吧。”安倍晴明摟着玉藻前,在她耳畔柔聲說道。
玉藻前嘴角洋溢着微笑,小鳥依人的躺在安倍晴明懷中,彷彿回到了還沒遇見商紂王,還在深山之中剛剛修煉成型的模樣。
如果有前世,玉藻前更願意相信,那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桃花十里。
自己躺在山坡上,一名鮮衣少年策馬而來,牽起了自己的手......
如果有前生,安倍晴明更願意相信,那日陽光明媚,春風和煦,桃花十里。
自己策馬奔騰,一名爛漫少女躺在花草之中,牽住了自己的手......
夜空中,安倍晴明和玉藻前的身形化作點點微光飄散,依稀能見的藍光和紅光緊緊纏繞在一起,就像兩隻比翼翩飛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