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濃重,把月光遮得嚴嚴實實。
南非安全區的一處廣場內,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篝火堆,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們在篝火堆旁載歌載舞,臉上都透着歇斯底里的笑意。
在火光可及的昏暗處,還能看見遍地的人們如野獸般媾和。
廣場的中央搭起火焰築成的高臺,十幾個聳立的十字架立在其中,而十字架上掛着的是正在慘叫的人。
不過他們淒厲的慘叫聲還未來得及傳出去便被整個廣場的歡笑聲給淹沒了。
火焰越升越高,灼燒着那些人的腳。虛弱的人掙扎着,可是卻已經沒了力氣。從腳到膝蓋,漸漸地變成炭黑色,濃重的黑煙裡,人像一塊死肉一樣被烤成幹。
一個被烤着的人動了起來!
他惟一的動作竟然是奮力縮起胳膊去咬自己手腕上的繩子,只有看見過才能明白人能原來如此瘋狂地去咬東西,簡直如同野獸一樣。繩子竟真的被他咬斷了,他整個人沉重地落進火堆裡,火焰吞噬了全身。
那人淒厲的號叫着衝出火堆,朝着正東方的另一座輝煌高臺奔跑了幾步,終於倒在地上,直到被焚成一段焦炭。
“這就是——權利啊!”刀疤披着一件金色的浴袍,躺在寬敞的王位上,身邊有四個身材妖嬈,相貌各異的美女服侍。
刀疤居高臨下地望着十幾萬人將這偌大的廣場圍得水瀉不通,看着他們瘋狂地表演着,心中着實愉悅。
更讓他舒爽的是,那被綁在十字架上,被火漸漸燒成一堆焦炭的那些反叛者。
世間恐怕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愉悅的事了。
黑熊就蹲在王座之下的階梯上,黑熊的體型更加駭人了,坐在那就像一座肉山橫亙,讓人擔心會不會壓塌這個臨時打起來的高臺。
刀疤身邊的美人眼神不小心瞟過時,厭惡的同時都是不禁心驚膽戰到眼皮抽搐。
這個比熊還要駭人的男人着實是個野獸,之前便有一個美人因爲好奇和他對上了眼,便直接被黑熊從刀疤身邊一把擄了過去,壓在身下強上了。
其餘的美人眼睜睜看着那被黑熊壓在身下的女人只露出一個頭來,臉色憋得漲紫,不過一分鐘就被活活壓死了。
黑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活活蹂躪了屍體十幾分鍾,才意興闌珊地把女人的屍體一把扔下了十幾米高的臺子,繼續抓起一旁的乳豬吞了起來。
油滴滴的大手拿着一整隻烤乳豬狼吞虎嚥着,入口連嚼都不用嚼便往下嚥,小孩般大小的乳豬眼看着幾分鐘就要被吞個乾淨了。
更讓人害怕的是,刀疤從始至終都沒有喝止呵斥過黑熊,臉上也絲毫沒有怒意,十分縱容這個心腹大將。
也許在刀疤心裡,他最信得過的就是這個爲他擋過刀,捱過槍,救過他命的黑熊了。
黑熊平日裡對刀疤憨憨地,但是對待別人可是兇悍異常,才佔領南非安全區僅僅一個多月,黑熊的兇名便傳遍了整個安全區,甚至在刀疤之上。
刀疤也放心把所有的凶事都讓心狠手辣的黑熊去做。
而在高臺的另一側,與黑熊相對的,也立着幾個人陪侍在刀疤一旁。
爲首的是一名有着翡翠琥珀般眼瞳的中年男人,一頭長髮是銀灰中夾着黑,卻細細地梳理成道髻,以一根簡單的骨簪固定,模樣更像是中東甚至偏歐洲的,打扮卻似個華夏道士。
即使立在喜怒無常,似個瘋子一般的刀疤身旁,他也是不卑不亢,此刻他深邃的眼眸望着廣場之上的地獄場景,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而他的一旁是一個黝黑的漢子,矮胖結實,臉上堆滿橫肉,敞開衣襟露出一大片胸毛,挺胸腆肚地站在那裡,一看就是個殺豬匠的模子,偏偏身披了一件枯黃的披風,披風上繪有一團飄忽的猩紅火焰,不知道是什麼標誌。
模樣倒是像極了小上幾號的黑熊,不過他眼中不時閃過的精明的光芒,便代表他可不是黑熊那種只懂得喊打喊殺的死腦筋。能在餓殍遍地的南非養出這麼一身膘肉來,也證明他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還有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壯漢立在末尾,濃眉大眼,臉部的線條猶如刀刻,眼神很敏銳,胸肌發達高高賁起,整個人散發着威嚴與剛毅的氣勢。他有一頭火紅色的頭髮,在晚風中如海水中的水草般來回盪漾。
這三人都是這半個月來,除了黑熊之外,刀疤挑選的班底。
道士打扮的色目人叫做陳立行,早年在華夏有過一番際遇,在刀疤破城之時,他便在聯邦**內擔任一個副科長級別的文職工作,位卑言輕,在偌大的安全區內並不起眼。
他的同時以及親友都覺得他是待人溫和,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不得意的政客。
然而在刀疤的破城的那一天,就是這樣平日裡老實得像一隻綿羊的中年男人,用水果刀殺死了他那個部門的最高部長和整棟大樓的人,隨後又向聯邦軍部報告了多條虛假消息導致延誤了最合適的戰機。
這還沒有結束,這個隱藏了多年獠牙的男人不知從哪拉來了一支被**欺壓許久的叛軍,率先發起了叛亂,最後又是帶領着集結而來的起義軍,一舉幫助刀疤摧毀了南非聯邦軍隊,功不可沒。
事後誰也不敢相信,就是這樣一個平日裡顯得木訥又老實巴交,最多時是生活習慣有些奇怪的男人做出了這樣的暴行。
但是這個男人,卻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或者說,他想要些什麼。
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在這南非生活了近十年,在這有了妻子,孩子還有一些熟悉的朋友,但是誰也不知道他過往的前半輩子是怎麼度過,經歷了什麼。
也許所謂的野心家抑或是魔鬼並不是生來便是這樣的。
陳立行自幼生長在華夏,至於他的祖籍在中東或者歐洲的哪裡已經無從考證了。
他從小便是一個神童,三歲便可吟詩誦詞,五歲通曉六藝,本來氣力也比同齡人要大上許多,鎮子上的長者都豎着大拇指對他的父母說,他是個文武全才,未來定能飛黃騰達。
只是陳立行六歲時生了一場古怪的大病,險些還未長成便夭折了,雖然陳爸陳媽耗盡家財終於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的身體也變得十分虛弱,每到天寒,便咳嗽個不停,自然也再不能習武。
在這個動盪的年代,力量比智慧要實用的多,可靠得多。
漸漸的,鎮子上的人不再誇耀陳立行,每談及此,鎮民們都紛紛搖頭扼首惋惜。
早熟的陳立行都看在眼裡,這個只有七八歲的陳立行過早地經歷了世間冷暖。
命運的戲弄並未就此結束,在陳立行大病期間急的心力交瘁的陳媽也在不久後去世。
經歷喪妻之痛的陳爸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已經將這一切都怪罪在年幼的兒子身上。
陳爸開始每日酗酒,原本殷實的家庭也變得家徒四壁,支離破碎。
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那幾年陳立行的心理,面對着鎮子上的人的指指點點,陳立行只是變得更加沉默內向了。
陳立行卻並沒有別人想象的那般自暴自棄,相反,在確認自己孱弱的身體之後,他更加發奮了。
他所能依仗的只剩下智慧了。
而十歲的他已經對所謂的聖人書不再感興趣,他開始廣泛涉略他所需要的,他所能依靠的。
他就像是個掉入了龍潭虎穴,終日在自己所營造的惶恐中艱難度日,沒有絲毫安全感的孩子瘋狂的汲取有用的知識,就像撿起地上的石子,木塊削成尖銳的刺,來當作自己的武器。
他在害怕什麼?他手中的武器又要對準誰?
那時候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強大的恐懼和恨在推動着他不斷前行,他決心讓鎮子上的人不再要用那樣的眼光看待自己。
從**到**,從槍械到機甲,從機器到人造人,從**到生化,當鎮子上的人再也沒有人能教他時,他便開始自行摸索研究。
那些長者的預言是對了一半,陳立行絕不是池中之物,而是註定要騰飛的龍雀,只不過他帶來的並不是什麼和平的霞光,而是代表着毀滅和顛覆的火焰。
那時的陳立行在無限的知識海洋中摸索,尋找着自己的武器,但卻並不知道該將這些強大的武器用在何處。
直到他十五歲那個夏夜,他的父親像往常一樣酗酒回家,看到陳立行堆滿了整個汽車倉庫的如同破銅爛鐵的零件,破口大罵着將孱弱的他毒打了一頓,最後冷冷地對他說道:“就不該讓你生下來!”
陳立行握緊了拳頭,握緊了武器。
那一個深夜,整個鎮子燃起沖天的火光,而這個孱弱瘦削的男孩劇烈的咳嗽着,離開。
他背後的火焰搖曳着,化成魔鬼的模樣。
離開後的陳立行並沒有發起什麼恐怖行動,而是找了家清淨的道觀做了道士。
然而他潛心在道館研究的,卻不是什麼天地道法,而是厚黑的權謀之術,捭闔的縱橫之術。
權利!
在枯燥如禪定的問心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終於找到了世間最強大的武器。
而這一問,他便問了自己整整十五年的時間,從少年到青年。
踏出道觀的那一刻,陳立行終於明白了自己這一生的目的,他握緊了拳頭,感覺身體內充滿了力量。
他決心要在這世間掀動風雲,不求名垂青史,但求萬世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