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愚昧的生物,你根本不知道何爲......”
皇帝的話頓住了,連同那瀰漫在空中張牙舞爪的光明之炎,還有四周的空氣。
他怔怔地低頭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具怪獸,他的拳頭轟在了自己的腹部,轟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幾乎將他斷成兩截。
若從後方看去,能見到一個呈放射性的真空之洞貫穿了整片光明之海,從皇帝的腹部一直蔓延出幾百米,沿路的水泥被層層刨起,在幾百米外的十字路口堆成了小山。
“不可能......”皇帝如光凝成的三米高的巨人身體幾乎要斷成兩截。
他難以置信地望着那個怪物,身子猛地向後滑出二十步,腹部形成的巨大空洞正在飛速填充癒合。
維奇收拳立直身體,瞳孔中亦無絲毫血族或人的氣息,只有君王睥睨一世的冷漠。
他的半隻手臂已經如蠟油般融化了,斷口處正升起幾道青煙,誰也無法想象那片光明究竟有着多高的溫度。
但是維奇恍若未覺,下一秒攢動的肉芽瘋狂地生長交織,剎那間一條手臂變完好如初。
維奇如今的狀態是前所未有的完美,完美的勝過天下所有的藝術瑰寶,而支撐他的正是那比日月還要澎湃的生機。
幾乎同一時刻,皇帝的身體也痊癒,任誰來看,這兩個都是非人的怪物在決鬥。
皇帝收起了此前的傲慢,周圍的光明之海猛地一縮,便以身體爲中心猛地一壓,縮成了一個直徑不過十米的圓球,但在維奇的感知中,那威脅卻如成百上千倍躥升。
在靈識形成的海洋中,那片光明佔據了大半,猶如煌煌之日不可直視,不可觸摸,那溫度彷彿能夠灼燒盡人的靈魂。
“看來是朕小覷你了,你有資格與寡人一戰!”
“君宴。”
維奇吐出兩個生澀的音符,但是早已失傳的古龍語,能夠溝通那個天地之力,作爲接近天地的本質法則。
只見他周身的鱗片如呼吸般猛地一開,旋即一合,無盡的血氣頓時以他爲中心猛地炸開。
一直在大廈之上觀戰的左丞相黃袍胖子向下望去,就像一朵血蓮花在黑夜之中盛開,妖豔而充滿殺機。
血蓮花在一瞬間盛開,炸開成千瓣,直逼那片光明之球,化成一朵朵血火狠狠撞在那片光明的壁上。
光與火不斷碰撞,在空中炸裂,磨滅,消融。
大道上的一切連同空氣都被扭曲,撕裂,罡風狂嘯着倒卷如龍捲,攜着漫天的光焰直衝雲霄,形成一道駭人的光焰之柱。
“這是什麼......”左丞相驚駭之下,連忙向後閃出十幾米遠,這才免遭波及。
他此時心中只有滿心的後怕,維奇此刻表現出來的戰力比三日前要高出一個大層次,已經遠遠超過了大將的層次,只是不知道爲何他三日前並沒有展現出如此恐怖的實力,否則自己麾下的三千甲兵和精挑細選的三百鬼騎兵恐怕都得栽在那裡。
光柱之中,維奇開始踏步,周身血燕環繞,猶如地獄君王降世。
如黑鐵般的鱗甲上附上一層濃縮到極致的血鎧,手中凝出一支三丈長的長槍,猛地朝幾十米外的皇帝擲去。
那炎槍脫手的一剎那就出現在皇帝的面前,皇帝似乎十分忌憚那猩紅如血的火焰,身子一閃,便瞬間平移處十幾米遠。
生死皆在一瞬間。
維奇周身的空氣中頓時又凝出了幾十只炎槍,身體彷彿幻化出成百上千隻手,幾十道炎槍徹底封鎖了皇帝周圍的空間。
“聖盾!”皇帝也不躲閃,伸手張開五指在身前一擋,便凝出一枚巨大的光明之盾,其上的紋理還清晰可見,下一秒幾十道炎槍便狠狠地刺在了盾上,發出鏗鏘之聲。
炎槍消失一空,下一秒光盾也炸裂成片片光點。
還未等光芒散去,一道猙獰的黑影便掙破光明,攜着無匹之勢揮拳。
轟!
氣波如浪成圓形散開,周邊大廈的高強玻璃瞬間被震得粉碎。
左丞相定睛俯瞰下去,已經難以捕捉到皇帝和維奇的身影了,只是偶爾可見光焰在某處黑暗中炸裂,隨即又消失不見。
只是天地間的波動變得更加劇烈了。
左丞相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方圓幾十裡之地都會被毀滅成粉碎,殃及的平民要以萬計。
他此刻有些後悔和皇帝談及熒惑亂世星象之事了,更不該主動請命去處理這件事,雖然算到了這枚熒惑之星有着攪動天地之力,但他卻萬萬沒想到維奇能達到這種程度。
此刻看來,點燃這枚熒惑,掀起大禍的也許就是自己啊!
但事已至此,此際若是放任這隻怪獸就這樣離去,對整個華夏造成的危害是巨大的,誰也無法預估他究竟會幹出多少駭人的事。
而若是他真得要禍亂一方,讓整個武漢生靈塗炭也不是什麼難事。
現在的形勢是騎虎難下,左丞相腆着肚子皺着眉頭,頭一次失去了笑容。
他想下去挽回一些自己的罪孽,但此間的戰事已經不是他所能插手的了,他不像右丞相以武力受到重用。
他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占星術,魔音亂人之術等種種氣門絕技,而他平時引以爲傲的這些伎倆在現在這巔峰的力量對決之中已經排不上任何用場。
但偏偏李老鬼那個傢伙又被皇上派去主持不久之後的大計了。
與此同時,在街道口南方,距離戰場十公里左右的雄楚大道上,一支軍隊正在迅速集結。
一列列機動甲冑在原本交通最爲堵塞的大道上肆意馳騁,交錯縱橫。
重機甲車和巨型坦克列在大道的最外圍,戰甲步兵們如回溯的魚羣集結而來。
此外還有十八架恍若上古巨人神兵的全覆蓋型機甲蹲伏在大道外的的門面上,直接將那一邊街區踩成廢墟,即使蹲伏着,其肩也比跨空的天橋要高。他們的瞳孔如兩個火炭,在黑夜中燃燒,蓄勢待發。
除此之外,遠方還有隆隆聲不斷傳來,地面的石子都在不斷震動。
而立在軍隊最前方,皺着眉頭,望着北面被印成紅白二色的夜空的是一名身形瘦削、筆直的軍人。
從他裸露出的臂膀上的肌肉看得出他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他面如刀削,輪廓清楚分明,顴骨聳起,神態冷漠,站在那裡猶若堅定的基石,透露出標準的軍人的逼人氣勢。
而一個黑瘦的漢子站在那名軍人右邊不足五米遠的地方,他頭上稀疏的頭髮茬猶如秋收以後的莊稼,烏黑的雙眸擡頭凝視着夜空,只露出一條縫,射出陰鷙的光芒,他的五官猶如斧削刀刻,層次分明,予人精明冷酷之感。此人氣度非凡,雙手持着一柄黑劍,站在那裡便予人高山仰止之感。
“文遠將軍,別來無恙啊!”
一陣大笑聲竟一時壓過了漫天的隆隆聲,只見一大漢自西方龍行虎步而來,聲音傳來時只是一個小黑點,下一秒就依稀可見人影。
走近了才發現此人身高八尺有餘,瞧不出多大歲數,腰大十圍,臂膀寬厚,大粗腿,肩扛着一把玄鐵五齒釘耙,穿一件玄色大袍,下面是兜襠緄褲,春風料峭的天氣他竟敞着懷,露出一巴掌寬護心毛,黑黢黢的身子,肌肉一塊一塊,倒似磐石般結實。再往面上觀,黑黝黝的一張寬額大臉,高挽牛心發篹,闊口咧腮,濃眉毛大鼻子,二目突出眶外,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壓耳毫毛連鬢絡腮,宛如一個遍體烏黑的怪物!
饒是列在後方,能征善戰,見過大風大浪的湖北軍見到這妖怪模樣的大漢也不禁嚥了口唾沫。
這酷似怪物的大漢操着一口濃重的川渝口音,咧開着大嘴將肩上扛着的釘耙往地上一杵,便狠狠給了那位軍人一個熊抱。
“當初羅山役一別,孃的我們可有五年沒見啦!”被稱作文遠將軍的雖然也是高大威猛,但被那名壯漢子抱在懷裡就像是被野人擄去的大家閨秀一般。
“哈哈哈,典兄一身風采仍不減當年啊!”被熊抱着的將軍明知在手下面前失了威嚴也不惱怒,禮貌地笑着拍了拍黑毛大漢的背。
“哼!別說俺,兄弟你也結實了許多,當年我們兩軍合作,我第一眼見你還以爲是個黃花大閨女來錯地方了。現在一看,嘖嘖嘖——”黑毛壯漢又重新上下仔細打量着眼前的軍人,讚歎道,“有點漢子模樣了。”
被黑毛壯漢稱作文遠將軍的軍人是現任武漢安全區守城大將——鄭文遠,其生平最爲人津津樂道便是五年前那場羅山戰役。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前任武漢大將麾下一名文將,當時武漢軍區帳下藏龍臥虎,而鄭文遠自然也是籍籍無名之輩,隨軍出行,作爲軍參謀團中的一員發光發熱。
而那場羅山戰役雖然不曾在世界掀起軒然大波,但在華夏地區可謂是轟動一時,而其罪魁禍首便是號稱百妖之中最爲神秘的——娜迦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