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目標移動速度已超過五十馬赫!我們追不上!”戰艦內,操縱人員大吼道。
“艦隊散開,繼續追,給我死死盯住了!”鄭文遠眼中已經佈滿血絲。
五十馬赫!
這是生物單體能達到的速度嗎?
目前聯邦**對外官方宣佈的是,頂尖戰鬥機的極限速度已經突破三十馬赫,相比於舊時代,這已經是令人無法想象的成就了。
最爲**大將的鄭文遠知道,在一些頂尖豪門的私人庭院裡,可能還停泊這一些能夠突破四十馬赫的“怪物機械”,但那可是需要天文數字般的資金投入和強大無匹的關係後臺才能製成的。
此刻他們正在追擊的艦隊是聯邦**新型研發的一級戰艦,極限速度也能突破至三十馬赫,勉強能不跟丟維奇的身影,但是以這樣的極限速度是無法支撐長時間飛行的,就算髮動機能承受住高強度的載荷,能源也會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內消耗一空。
其實這時候他們已經出了湖北的地界,快到重慶了。
對於武漢鎮守大將來說,鄭文遠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盡了他應盡的職責。
接下來就是其他安全區的將軍們該頭疼的事了,但鄭文遠顯然不這麼想。
他此刻已經對維奇罵不出聲了,甚至對於這麼一個恐怖的存在麻木了,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將他趕出華夏!
而成爲衆矢之的的維奇已經能夠遠遠地望見燈火分明的重慶安全區了。
提早得到消息的重慶安全區早已做好了紅色警戒,連夜召集軍隊結成軍陣,安全區內架設的高能守城武裝也已經充能完畢,將炮口對準了維奇的方向,早早便等着維奇“大駕光臨”給他狠狠來上一炮。
而身後的艦隊也與之配合,提早散開結成了包圍之勢,維奇這時候再轉向已經來不及了。
環顧而去,四面楚歌。
狂怒!
原始意識被觸怒了,他要大開殺戒,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螻蟻一個都不放過。
在艦隊的顯示屏之中,幾乎快要跟丟的紅點突然停滯,然後轉向朝艦隊直射而來。
“戰鬥準備!”鄭文遠一喊。
“柳大師,我們上吧!”
“爲國捐軀,乃吾輩之志!”丟了黑劍的柳一衛隨手撿了武器庫內的三把利刃,眼中滿是堅定之色。
艙門開,兩人一躍而出。
大戰又在一瞬間爆發,一方是狂怒的君王,一方是是捨身忘死的將士。
戰鬥在瞬間開始,又瞬間戛然而止。
一艘艘戰艦就像是被雷擊中的大雁,冒着縷縷灰煙,直直墜下,化成一堆灰燼。
天空中火焰閃耀,但天氣卻陡然降了十幾度。
明明只是剛剛入冬的時節,但天上竟突然落起了霜雪!
霜雪與火焰交織着,一艘艘戰艦燃成火球,初時從不遠的安全區還不斷有各種空中部隊來援,但隨着有來無回的持續,漸漸的就斷了支援。
重慶安全區幾十裡外的丘陵上,君王踩着機械的殘骸,拖着血跡淋淋的巨尾,收攏斷折的骨翼,正在殘忍的收割着倖存者的生命。
他是這場剿滅之戰的勝出一方,偌大的湖廣一帶甚至整個華夏可能再也不能攔住這個恐怖的存在。
未在空中戰鬥失去生命的戰士們這才感受到了恐懼,一種無力的恐懼。
身受重傷的他們甚至提不起刀劍來捍衛他們的尊嚴,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一個個從殘骸底下拉出來梟首,哀嚎聲不絕於耳。
這些高傲的戰士們此刻顫抖了,熱血褪去之後,便只剩下對死亡的恐懼。
維奇顯然感受不到他們的恐懼,即使能夠感受,也無法理解,不會理會。
他用最原始的方式,將這些討人厭的蟲子從討人厭的鋼鐵之下拉出來,然後用爪生生捏爆他們的頭顱,這能讓重傷之後的他的憤怒平息一些。
放眼望去,這整片丘陵附近堆滿了從天墜落的戰艦殘骸,到處都是銀晃晃,血淋淋的。
其中重傷未死,僥倖生還的人何止一千。
霜雪落在維奇的身上,瞬間被燒成蒸汽,嫋嫋而上。
今夜,他是死神。
鄭文遠也還活着,他倚在已變得冰冷的艦體殘骸上,胸腹處被巨大的艦板碎片穿過,鮮血正不住汩汩而下,饒是經過基因改造後的這具身體生命力強悍,他也感覺到自己體內正有什麼在一滴滴溜走。
不過他此刻並不理會這些,他目眥欲裂,看着維奇那魔鬼將他熟悉親切的親兵一個個殺死,那一聲聲慘嚎彷彿利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頭。
在羅山戰役力挽狂瀾,擊退娜迦一族,身爲華夏重城武漢鎮守大將,被封爲華夏英雄的鄭文遠此刻竟嚎啕大哭,眼淚流乾了,到最後只剩下無聲的嘶吼。
慘號聲一個個熄滅了。
那具恐怖的身影漸漸靠近,纏繞着霜雪,血炎和蒸汽,在滿地殘骸火焰的印襯下,真如地獄惡鬼。
維奇離鄭文遠只有一丈遠,擡手便能削去他的頭顱。
不過他卻沒有立刻動手,顯然殘存的記憶讓他認識這位對手。
即便到此刻,鄭文遠也沒有哀嚎求饒,也沒有痛罵一番,而是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今武漢之殤,武漢之恥,皆是我鄭某人能力不濟所致。我死不足惜,然今夜之仇,來日定當有人來報。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鄭文遠仰頭直視着眼前的魔神,怒目圓睜,大義凜然道。
文遠終不愧華夏英雄之稱號,終其一生,都已捍衛華夏爲己任,至死不渝。
維奇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他緩緩擡起了手臂。
一陣寒風吹過,鄭文遠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時間彷彿突然停止了,他能看見那停在半空中的利爪,其上還閃着森森寒光,可吹毛斷髮。
“鬧劇該結束了,小子!”
在鄭文遠的視線之中,維奇緩緩回身,但回到一半便徹底定住。
透過露出的間隙,那是其今後永生難忘的場景。
寒天,霧雪,一劍自虛空而來,猶如出洞之蛇,電射而至,劍氣縱橫,“哧哧”響聲不絕於耳。
只見那劍好似在廣袤無邊的草原上奔馳的野馬,竟然越來越快,剛開始劍身尚能清晰可辨,到後來只見劍光繚繞,卻看不見劍身在哪兒,這並非劍光遮住了劍身,而是劍的速度太快,一閃而過,只留下一道痕跡。
最令人吃驚的是,奇詭的劍勢並未生出龐大的排斥力將四周的雪片推開,雪片仍然正常落下,毫無阻礙地從劍身的上方經過,可是落到下面空間時卻變成了形狀各不相同的碎片,飄飄悠悠地墜落。
那劍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穿過風雪,瞬間而至。
維奇的身形與那劍相比緩慢得如同不在一個時間維度。
“嗤!”
劍穿過魔神的眉心,從其後腦骨貫穿而出,再次消失於虛空。
維奇身子一晃,眉間噴射出鮮血和蒸汽,頹然倒下。
就這樣死了?
耗盡上萬將士和無數資源,卻背未沾地的魔鬼就這樣被一劍刺死了!
時間彷彿又恢復正常。
維奇眼瞼閉合,周身血炎消散,再無呼吸,身子如玉柱倒,丈許高的身體轟然倒下,然而一雙手穩穩扶住了這具屍體。
鄭文遠駭然望去,只見一個穿着寬大黑色風衣的男人俯身抱住了維奇,雖然僅隔着丈許遠,卻看不清其藏在黑暗中的面目。
“閣下是誰!此妖禍亂兩地,必須將其粉身碎骨!”鄭文遠說道。
男人抱着維奇的屍體立起,身形挺拔魁梧,遮蓋了鄭文遠眼前的月光。
陰影下的男人彷彿看了鄭文遠一眼,隨即便轉身緩緩離去。
“此事已了。望將軍保重。”話音未落,男人和他懷裡的屍體便徹底消失於虛無。
鄭文遠怔怔地望着男人離去的方向,又是一陣寒慄,如果說維奇是可見的恐怖存在,那麼一劍誅殺他的男人更像是審判一切的死神。
接着他又環顧四周,入目所見盡是死狀悽慘萬分的將士,那一顆顆頭顱死不瞑目,眼中還帶着生前最後一刻的恐懼,留戀,悲傷,憤怒......
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彷彿多年來的夢魘再次變成了現實。
五年前的羅山一戰,世人皆知他們擊退了娜迦一族,遏制了他們的野心,卻不知那一戰有何其慘烈。
其中細節鄭文遠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他也不想再去回憶,但是腦海中留下的就是眼前這副相似的景象。
身邊的戰友都戰死了,橫屍遍野,只剩其一人獨活。
那一戰後,他被稱爲華夏英雄。
英雄,是如此的閃耀,閃耀到人們看不清他們的背後。
若掐去刺目的光芒,世人會驚愕,英雄的背後是一片殘騎裂甲,是拄着長槍或站或跪,遍體鱗傷的剽悍戰士,是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
一將成,萬骨枯。
英雄的背後,是無數人捧着燃燒生命散發的微光。
英雄的閃耀正是由這微不足道卻至關重要的微芒匯聚而成。
獨活下來的鄭文遠心中悲愴萬分,再次大聲仰天痛哭,哀嚎聲傳遍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