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塵收回目光,剛纔與維奇對望那一瞬間他心中也有些異樣感,但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過。
而且此時此刻,他也沒有閒暇去分散精神,因爲他面前是一個可以威脅到他生命的強敵。
“和尚,要是你現在離開,你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去吃齋唸佛,探尋佛理。如若你執迷不悟的找死,那麼皇朝將會踏平白馬寺。”沼澤如病毒一般蔓延上牆壁,然後覆蓋上頂部,整個空間一下子便變的黑暗粘稠,大廳內倖存的人就像是落入了一張巨獸的嘴。
“我說過了,我不代表白馬寺。”空塵毫不畏懼地踏前一步,“我只代表我,另外我現在乾的事便是在探尋佛理。你們對聯邦發動攻擊,會有許許多多無辜的百姓喪生。這裡蘊藏的力量太可怕,既然我知道了,我便不能讓它落在你的手上。”
“多說無益!殺了他!”右丞相大手一揮,僅剩的七八名黑衣精銳便朝氣撲去。
而右丞相則轉身朝着一處爛泥匯成的牆內走去,在剛纔的那一刻工夫,合金門已經被腐蝕一空。
他可不想因爲這毛頭小子而耽誤了皇朝百年大計。
“喝!”
獅子吼!
大音希聲。
四面包抄而來的黑衣精銳就像是被人點住穴位一般定在半空中,就連右丞相的身形都猛地一滯。
而這一片刻,空塵已經握着金剛杵猱身直上,一棒狠狠地敲向右丞相的後腦。
右丞相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砸成粉碎,然而爆裂開來的卻是一堆爛泥。
“羅漢金身!”空塵幻化出三頭六臂,做怒目金剛狀,將飛撲而來的刀刃子彈大開,又反手一棒狠狠敲在身後爛泥匯成的牆上。
粘稠柔軟的爛泥居然像冷卻硬化後的水泥一般碎裂開來,露出其後的基地中心位置一角。
神情陰狠的右丞相出現在空塵面前,他剛纔假借替身想金蟬脫殼擺脫空塵前往中心區域第一時間控制整個基地,但沒想到卻被這個和尚看穿了。
“看來你是非要尋死了!”
如同實質的黑暗從右丞相的頭頂升起,幻化成一團烏雲的模樣,隨着猛烈的旋風朝四周擴散。
下一刻,無數的黑色紙條從天而降,如同暴雨般傾瀉下來。
閃開!身體遵從意志,如草叢之蛇般左環右繞,軀體本身也開始劇烈地扭曲,就像第一次做瑜伽的人硬要將身體彎曲到極限一般,劇烈的痛楚讓空塵懷疑構成自身的每一塊筋肉,神經和骨架都在分崩離析。
維奇視野中只有交錯着無數紮在大地上的黑色槍林,以及槍林深處閃着金光的和尚。
“我們走,只有現在有機會!”
子妍祭出雙刀,率先從側方朝空塵身後的洞口暴掠而去。
其身形如鬼魅,正全神貫注對決的右丞相和空塵根本未能及時反應過來,就被其溜了過去,甚至都沒能看清其面目。
維奇和隆也緊隨其後,打算趁亂衝入基地核心。
“給我留下!雷音!”空塵體內忽然爆出沉雷般的響聲,雄渾又低沉,滾滾而動,一時間雷光四射,彷彿大海波濤在遠處翻騰,即刻撲將過來。
其周身的黑暗槍林在第一時間沖垮,空塵如一道猛虎,右拳纏繞着藍色的雷光朝路西的後心轟去。
危急時刻,維奇將路西橫推出去,倉促間反身一掌接下來空塵的拳頭。
下一刻維奇便如斷線的鴛鴦狠狠地朝基地內拋飛出去,不過還沒落地,便被路西用伸長的手臂給抱了回來。
接到維奇之後,路西頭也沒回便撒丫子往裡頭衝。
空塵正想追,便感受到了子妍凜然的殺氣,後者死死盯着空塵直到路西抱着維奇經過她身邊她才轉身與其並肩一起遠遁。
只是這麼一躊躇,他們三人便沒了蹤影。
其實空塵剛纔那一瞬間,並不只是被子妍的殺氣震懾住了。
雷光泯滅了纏繞在拳頭上的最後一縷血氣,他瞳孔爆震,又想起那個血夜,那個恐怖的惡魔:“他還沒死?”
那一夜,他最後的記憶便是被維奇一拳狠狠轟到了地上,而醒來時已經是那個恐怖之夜之後的第三天了。
是那個小吃店的老闆救下了自己。
聯邦**給出的消息是他們最後已經成功梟首了這個惡魔,沒想到他居然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絕對不能再讓他再次逃走!”
空塵心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他正欲追,便感受到身後傳來的黑暗氣息。
“小子,這種時候可別分心了!”右丞相一揮手,沼澤便翻涌起一張巨嘴的模樣吞向空塵。
雖然右丞相也不清楚這突然冒出來的三個“部下”是哪來的,但敵人——總是要一個個解決。
“可惡。”不得已,空塵只好轉身繼續應對右丞相的攻擊。
此時,局長和空塵站在整整一牆壁幾百個監控顯示屏前。
其中三列的顯示器大部分都已經呈現雪花狀,又或者漆黑一片,只有少數還能正常顯示畫面。
就在一分鐘前,右丞相等人所在大廳的畫面徹底消失,也就是說已經監控不到這些入侵者的蹤影了。
“難辦了啊!雖然你那些玩意兒用在基地裡比一支軍隊都管用,但對方這回也是把血本都扔下了!”沈琅缺嚼着口香糖說道。
“的確,我們可能撐不到聯邦軍隊來到了。”局長摸了摸胡茬點點頭,“所以剛纔我通知基地人員逃離基地了,只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局長,要不我們投降算了吧!這樣還能保住基地內部幾百人的性命。反正咱們也都是給人幹活的,給聯邦幹是幹,給皇朝幹也是幹啊!”若換成任何其他一名聯邦高層,沈琅缺說出這番話都能把他槍斃十回了。
不過局長顯然不是一般人,他頭一次用滲人的目光盯着沈琅缺直到後者菊花發緊才緩緩道:“琅缺,你早就想離開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了吧?”
沈琅缺頭一次感受到局長如此神態,印象中這大叔(實際上都可以做沈琅缺的太爺爺了)平日裡除了邋里邋遢,不修邊幅之外,待人都是溫和有禮,性情溫順,做事也是不苟言笑的。
局長伸了伸腰:“我啊,就沒你那麼聰明!以前也是被一個老頭騙到這江底下來,結果一呆就呆了幾十年,一直從實驗助手做到這華夏科研局局長。開頭那幾年我也想過逃,奈何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每次還沒爬上岸就被抓回來了!”
局長苦笑着搖搖頭,彷彿在嘲笑當初那個還沒遊幾步就開始大喘氣的少年。
“要是我造個核潛艇就溜了!”沈琅缺倒是毫不客氣地嘲諷。
“嘿!你小子,說的到簡單。”局長敲了敲沈琅缺的腦袋,“哎!一開始沒跑成,後面就永遠跑不掉了,到現在就是聯邦總部叫我去開會我都不想出去了。”
“一直在狹窄封閉的空間呆很久是會得社恐的,自閉大叔!”
“所以啊!你逃吧!”局長推了沈琅缺一把,直接將其推到了門邊。
沈琅缺錯愕地望着這個三年來一直對他悉心教育的大叔,愣了半晌才說:“我往哪裡逃啊!跟你在一起也許還有命活,要是我現在溜走碰上皇朝的人,九成是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刀嗝屁了吧.....”
“我們是不會投降的。”局長決絕的一句話就把沈琅缺後續的話給封死了,“這個基地內的資料也絕不會交給皇朝。”
“說的容易,人爲刀俎,你爲魚肉,等刀架在你脖子上,等基地落在人家手上,你就算蠻橫拒絕又有什麼用!”
局長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從背後掏出一個巴掌大小,裝着紅色按鈕的盒子。
“難不成——”沈琅缺往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望着盒子。
“沒錯,這就是啓動連鎖超級病毒和自爆裝置的按鈕,只要按下這個基地幾十年的成果資料都會毀滅。”局長像變魔術似地又收起盒子,雙手負於背後自傲地道,“至於其中的技術嘛!我就不和你細說了。”
“一直以爲你只是個粗糙但嚴肅的奇怪大叔而已,原來只是個悶騷的摳腳漢!”沈琅缺眯起眼晴射出一絲鄙夷的目光。
“你還是太年輕了。早在你剛來基地的時候我就把你看穿了,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小混蛋!”
“不得不說,這個基地真的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啊!就這樣毀掉,讓幾十年人類的進步消失實在可惜了。”沈琅缺咂咂嘴。
“誰說消失了,你不是把這裡的資料都記得七七八八了嗎?你活着,基地就在。”局長凝視着沈琅缺道。
沈琅缺正色,朝局長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永別了,局長。”
局長欣慰地點點頭,揮揮手道:“朝沒敵人入侵的那條觸手離開,等你離開後,我會按下按鈕。”
沈琅缺剛轉身想要離開,就被局長叫住了:“誒,等等!”
“我就知道大叔你不想死嗎?乾脆咱倆一起逃算了。”沈琅缺卻像是鬆了一口氣。
“不,總得有人給所有爲這個基地奉獻過青春和生命的人一個交代。我是提醒你,順便把零帶上,雖然損壞了,但至少能幫上你一些忙!”
“不用你說,我也會帶走她的,這麼完美的藝術品怎麼能和你們這些糟老頭子一起葬身在這江底!”話未說完,沈琅缺便轉身奔跑,頭也沒回。
“所以啊!小子,撒開丫子逃吧!逃出華夏,去擁抱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