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甲冑彷彿注入了靈魂,瞬間活了過來。
他噴出一口蒸汽,擡起腳,邁下金屬架,朝着後臺外走去。
沿路抽菸喝酒,賭博熱身的人紛紛朝兩側後退,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他們之中的不少人都曾親眼見識過“鋼鐵死神”的實力,甚至有不少還是他的手下敗將,他們深知這個男人的強大,畏之如虎。
然而今天,鋼鐵死神的氣質彷彿又有了變化。
如果非要打個比方,以前的鋼鐵死神就像個一心求戰,將性命交付給死神的暴徒,而此刻他們眼前這具甲冑之下的是一個利劍出鞘的戰士靈魂。
他們心底紛紛爲那個“黑色猩猩”而嘆息,這個新興的兇殘王者今晚怕是要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雷鳴轟動的掌聲之中,鋼鐵死神緩緩出場,而他的對手黑色猩猩則已經在高臺之上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了。
鋼鐵死神微微屈膝,腳底噴涌出大量蒸汽,在地上重重一踏便躍上了擂臺。
甲冑下的達微微皺眉,剛纔那一躍他便覺察出了異樣。
他的能量包明顯出現了破裂,能量正在大量溢出,而這副機甲的關節處也出現了細微的損傷,這都是初步檢查時沒檢測出來的。
達很快就明白這是誰做的手腳了,這機甲還有金屬架以及能量包都是主辦方提供的。
而他們看中的並不是那個格鬥者能贏得比賽,而是怎樣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自己已經在這個賽場上獲得九十九次勝利了,他已經被大多數觀賽者認定爲無法被戰勝的擂臺之王,但無懸念的戰鬥對於他們來說沒有多少價值,而他們要培養的是就是下一個擂臺之王,創造下一個神話,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
而眼前這個高出自己整整兩個頭的金剛猩猩看來就是他們想要培養的下一個目標。
“嘿!小雞仔!早就聽說過你有多厲害多叼了,在我看來也就是浪得虛名。”黑色猩猩甲冑之下的是一名有着粗獷聲音的大漢,“今天老子就要把你打成破銅爛鐵,你要是識相趁早跪下給爺爺磕三個響頭,然後自己乖乖滾下擂臺,至少還能保得性命!”
“我老大在等我,我沒多少時間了。”
笨重的甲冑以一種誇張的靈敏度猱身朝着黑色猩猩撲去。
“嘿!”黑色猩猩紮了個結實的馬步,揮動巨臂朝着鋼鐵死神錘去。
黑色猩猩的拳頭如磨盤般大,以鋼鐵死神“嬌小”的身材若是被擦到,估計甲冑都得被錘扁下去。
鋼鐵死神腳底噴涌出大量蒸汽,猛地躍到半空,與此同時其左腿膝關節以下的甲冑猛的鬆動,幾乎快要脫落。
鋼鐵死神在空中翻轉一圈,左腿甲冑猛地甩飛出去,尚完好的右腿如一道戰斧猛地朝黑色猩猩當頭劈下。
黑色猩猩的鐵手一把握住鋼鐵死神的右腿,蒸汽噴涌而出,還沒等其握碎達的腿骨,達的右腿便於千鈞一髮之際從甲冑中脫落。
衆人只見得達的身形憑空在空中後反轉,其甲冑中傳來一聲爆響,腰部的噴嘴排出濃密的白色蒸汽,蒸汽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是甲冑蓄力爆發的表現,機動甲冑跟蒸汽機無異,正常運轉的功率連爆發狀態下的50%都不到,但爆發狀態不能持久,而且動力爆發會給機械本身造成一定的損傷。
在蒸汽之中,鋼鐵死神從腰間抽出一把半米長的尖刺,赤腳蹬在黑色猩猩的雙膝上,雙手握緊尖刺刺進了黑色猩猩的胸膛。
待蒸汽散去,四周高臺上的觀衆們爆發出雷鳴般的驚呼!
兩位格鬥者的身形彷彿凝滯在臺上,鋼鐵死神的甲冑如死皮般開始一片片脫落,砸在臺上,帶着散不去的高溫。
達鬆開尖刺,雙腳穩穩地落在地上,翻下圍欄,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帶着猴臉和豬頭面具的兩人跟在他身後也走出了地下格鬥場。
直到他們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格鬥臺上的那句魁梧的猩猩才轟然倒下。
此時此刻,華夏聯邦某一秘密戰略基地的一處辦公室。
皮革制的沙發,橡木質地的大書架,牆上掛着巨幅的世界地圖,熨燙整齊的制服掛在衣架上,還有鬱鬱蔥蔥的盆栽擺在大辦公桌上,雖然不大,卻是間很優雅的辦公室,辦公室的主人自然也是優雅的。
留着山羊鬍,穿着中山裝的華夏戰區總司令趙方平趙老爺子佝僂着身子開門走了進來,他拿起辦公桌上的保溫杯泡了一杯枸杞銀耳茶,然後坐在沙發上,揉了揉稀疏的白髮。
趙方平是聯邦成立以來在位期間最長的總司令,自上一任總司令手上接過這個位子後,至今已經在位七十餘年。
他在位期間,其他兩個戰區的總司令都已經換了兩三任,他卻一直在這個崗位上兢兢業業打拼了普通人一輩子的時間。
和其他的聯邦高層一樣,他的信息也是被列爲核心保密內容,而最讓人好奇的是便是這位老爺子的真實年齡。
一些年老長命的聯邦老幹部曾透露,這位老爺子上任時就已經是現在這副行將朽木的樣子了。
在大多數聯邦成員看來,這位老爺子就是和藹慈祥的老好人,從來都不曾見他對誰發過脾氣。
因此甚至還發生過新入職聯邦的莽撞小子揪過趙總司令鬍子的鬧劇,對此這位老爺子也是一笑而過。
趙方平剛剛和華夏衆守城大將開了一次會議,主要便是傳達前不久聯邦最高會議時定下的計劃。
此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
門開了,是趙方平的親衛。
這個自小跟了趙方平七八年的年輕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說道:“啓稟總司令,全知那邊有情報——找到維奇了!”
趙方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親衛從未見過總司令如此激動的樣子。
彷彿有一頭洪荒巨獸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趙方平臉上涌上紅光,接着才吃痛一聲,重新佝僂下去:“老了老了,我們走!我一定得見見這個小傢伙。”
“是!屬下馬上去備車!”親衛所說的“車”自然是趙方平的私人戰艦。
趙方平擺擺手:“太慢了,我帶你走一趟。”
天高無日,雖然已經入春,寒氣卻還是未退去,一陣蕭瑟的風捲上山頭,拂動遠處的雲。
紅衣如火,燃燒在錢塘江畔的山頭。眺望着遠處的杭州城,紅衣女子輕輕理了理耳邊的髮絲,一頭長髮在寒風中散亂,一雙眼睛卻沉靜得如古井深潭。令人驚異的是,她的長髮不是純黑,卻是極深的青黛色,如果對着光看去,那雙眼睛竟也泛着幽深的綠光。
袒胸露乳的黃衣左丞相站在其身旁,望着遠方緩緩道:“昨夜我一路跟蹤他們,基本確認他們就在地下黑市了。只是他們兩人的靈識都很高,我不敢緊追,我們等陛下來了在行動不遲。”
“昨天要不是那女人出現,維奇已經被我殺了。”寧楓此刻臉若冰霜,與昨晚的豔麗船孃簡直判若兩人。
“我倒覺得未必。”左丞相聳聳肩,“我和這個小子正面打過交道,他可不好對付。”
“哼!再厲害的男人和那些市井流氓一樣,也會死。殺死他也許根本就沒有你所想的那麼難。”
“不過我並不是一定要讓他死。”
縹縹緲緲,似是從天邊而來,下一瞬皇帝就出現在兩人身後。
兩人猛然轉身,看見籠罩在一片柔光之中的皇帝,立刻跪下恭敬地說了聲:“陛下。”
皇帝的心情聽起來似乎不錯,他一揮手,兩人就憑空被一股柔力托起:“走吧,我期待和他重逢已經很久了。”
地下黑市僻靜的一角,傳來陣陣鏗鏘的打鐵聲。
達披着軍裝,輕車熟路地拐過幾個街角,走進一家街尾的打鐵鋪。
從打鐵鋪的位置和其門庭若雀,積了好幾層灰的店門口就可以看出這家店的生意極其慘淡。
走進店門,打鐵鋪的一處角落裡,一名一丈高,皮膚黝黑的大漢正舉着巨大的鐵錘有節奏地敲打着燒紅的鐵塊。
那鐵塊如同橡皮泥似的一錘敲下去就被砸成麪餅了,大漢渾身淌着熱汗,豆子般大的汗珠濺在鐵塊上立即蒸發成白氣。
達走進來後,大漢頭也不回地說道:“今天你不是有比賽嗎?這麼快就結束了?”
“哦,有點事,所以早點結束了。”
大漢對此毫無異議,達曾經是聖彼得堡軍校機甲學院最傑出的天才,是操縱半覆蓋機甲的大師,如果格鬥場的那些半吊子能夠把他打敗,那纔是見了鬼了。
大漢隨意轉頭瞥了達一眼,漫不經心的眼神在看到達身上那件熟悉的軍裝後一滯,隨即便又轉回頭。
他隨手將錘子仍在鐵匠臺上,轉身便往裡走去:“進來吧!昨晚我連夜趕工,把你要的東西完成了。”
達跟在大漢走進裡屋,看到裡面擺設的作品後,不禁張開了嘴巴。
只見圍繞着蒸汽爐的鋼鐵掛架上懸掛着巨大的金屬人形,火光在那些猙獰的軀體上流動,彷彿鋼鐵的巨神在世界的熔爐中被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