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衆人還在死命吞嚥着碗中的烈酒,此時,隨着那掛在牆頭上利爪“悉索”的抖動,兩條人影出現在了牆頭,兩人只是趴在那裡略微觀察了一下院子裡的情況,一個翻身,就從牆頭上躍然落下。
“操!”,連昆落地的時候踏在了坎坷不平的地面上,腳脖子一扭,差點摔倒,嘴中已經忍不住罵了起來。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怒罵,一下將院子裡那些喝酒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你看這事弄的!富貴哥還說好了要偷襲,這下全露餡了吧!”,李飛虎有點不滿意地噘了噘嘴巴,看着連昆道。
“操!這麼大院子,也不好好整整,安徽幫養這麼多閒人也不知道幹什麼!”,連昆滿不在乎地回答着,一邊抖了抖有點痠麻的右腳。
霍南天此時已經看到了兩位不請自來的老熟人,眼神中露出驚訝之色,不過沒看到有後續的人馬跟着進來,才揚眉道:“怎麼?徐富貴就派你們兩個來這裡鬧事?也把安徽幫的地方太不當回事了吧?”。
連昆和李飛虎不約而同地撤下斜插在後背上的武器,依然是兩把寒鋒凜冽的殺豬刀和晃人眼睛的大刀片子。連昆聳了聳肩膀:“安徽幫是什麼地方?不過是聚集了一些‘三隻手’的手藝人嘛,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咱們兩人一起來算是富貴哥給你面子了!”。
安徽幫這些頭目個個面帶怒色,甩手將手中的大海碗砸在地上,或探手入懷,或掀起衣襟,也紛紛拿出了自己的貼身武器,臉色猙獰地慢慢圍了上來。
“徐富貴還真捨得將自己的兩大虎將派到這裡來送死?看來今天他還真是興奮過頭了!”,霍南天用憐惜的目光看着連昆和李飛虎,輕輕地吐出這句話。在這種絕對優勢的兵力對比下,霍南天絲毫不懷疑,只要他一聲令下,下一秒這兩人就指定要血濺當場。
牆頭又冒出兩條人影,接着更多的人接踵而至,很快連昆和李飛虎身邊就站着了十幾個大漢,每個大漢手裡都提着長柄的利斧或者開山大砍刀,可以看到鋒刃都磨的雪亮,估計還是趕工趕出來的,一瞬間院子裡的氣氛就變得寒氣逼人了。
霍南天的心逐漸沉了下去,這不像是一次貿然的進擊,而是精心籌備的計劃,看來二叔說的沒錯,這徐富貴果然是一條心機深沉的惡狼,誰接近他都要提防着會不會被突然來一口,徐富貴對付安徽幫的準備工作怕也是早就在做了。
霍南天將目光望向了院子兩側,在側門外面的房間裡,此刻安徽幫的絕大部分弟子都聚集在那裡,在等候着這裡的決議,等着去發動那石破天驚的一擊。
怎麼那些死人還沒發覺到這裡的動靜?霍南天度量着開始趨向平衡的力量對比,就動起了發信號將其他的安徽幫弟子招呼過來的心思。
連昆和李飛虎也留意到了霍南天的猶豫和目光的走向,他們倆對視了一眼,一絲會心的微笑呈現在臉上。
“轟”、“轟”,從院子外兩側,突然傳來幾聲震天的大響,霍南天這邊的人都忍不住拉長了脖子望兩邊探望,想弄明白是出了什麼問題。
火光在傍晚的天色中遽然閃亮,平地裡突然冒起幾股濃煙,直直地衝向灰暗的天空。在濃煙當中,還夾雜着無數的碎片木屑,在半空飛舞盤旋。緊接着,一陣哭天喚地的慘叫聲已經從院子兩側傳來,深深地刺入了安徽幫衆人的耳窩。
又是一陣怒叱和稀疏的打鬥聲傳來,很快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霍南天還在發怔之間,院子兩邊的木門在轟然大響中四分五裂,兩隊人流快速地從門口穿梭而入,這些年輕漢子個個是滿臉激動之色,手上提着的武器上和略顯凌亂的衣衫上,還隱約可見流淌的鮮血。
其中的一隊人流從兩邊分開,面帶微笑的徐富貴悠然從人羣中走了出來:“霍老大,這次來得有點冒味,還請你多擔待着點!”。
霍南天面如死灰,嘶聲道:“徐富貴!你把安徽幫的兄弟都怎麼樣了?”,徐富貴一攤手:“沒什麼啊,憑我們兄弟的交情,我怕就這樣空手而來你的夥計們不高興,因此也給他們送上了一份重禮!”,他旁邊的兩個貼身護衛將襟懷敞開,腰上赫然各斜掖着一棵長柄手**。
霍南天慘然道:“徐富貴,你夠狠!居然用這種東西來招呼我們安徽幫,你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當初我霍南天怎麼就會瞎了眼,會選擇和你這種人合作!”。
“沒辦法,安徽幫註定要退出上海灘,不過我想霍老大是不會心平氣和地聽我勸告的,既然如此,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說句心理話,我是真的不想在閘北大開殺戒的,真的!”,徐富貴一臉的真誠。
“安徽幫上百的兄弟,你就真能狠心一次全給掛了?”,霍南天的眼睛中燃燒着憤怒與不甘,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安徽幫,心口就是一陣抽風似的絞痛。
“怎麼會!霍老大還真把我看成以殺人爲樂的儈子手了?只要不做無謂的反抗,我也就是給他們作點記號就算了,讓他們每人留下一隻中指!”,徐富貴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麼?”,霍南天呲目欲裂,作爲靠手藝吃飯的“三隻手”,中指的靈巧敏捷是決定技術嫺熟度的重要指標,而徐富貴幾乎一次性就給安徽幫的這些弟子解除了後顧之憂:往後就乾點別的吧,反正扒手這一行是不適合你了!
“徐富貴!我和你拼了!”,霍南天的熱血直衝腦門,數年努力,毀於一旦,這讓他怎麼冷靜得下來?只見他雙手快速地在腰部一掏,兩把烏黑髮亮的駁殼槍已經到了他的手上。果然是扒手界的老大,這手法還真不是蓋的!
“呼!”,兩道白光像一前一後的兩顆流星,迅疾無比地劃過院子中熙熙攘攘的人羣,一眨眼已經出現在了霍南天的面門。
大驚之下,霍南天只能用手中的駁殼槍去撩拔這兩道白光,“鐺”、“鐺”兩聲,霍南天被巨大的力量震得把持不住,虎口一鬆,駁殼槍已經被這兩把大刀帶着飛落到地面。
其他的安徽幫幫衆剛想有所動作,從包圍自己的三面人羣中,突然各自翻飛起數把機頭大張的駁殼槍,看着眼前劍拔弩張的情景,安徽幫衆人都明白,真要動起手來,只怕是自己來不及出手就要被橫飛的子彈穿上幾個窟窿,因此也識相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飛虎,你的刀子也悠着點,這樣亂飛不小心傷到人可就不好了!”,徐富貴板起一副臉孔,看着兩手空空如也的李飛虎嚴肅地說。
李飛虎撇了撇嘴,走上前去拿回自己的大刀,順便將地上那兩把嶄新的駁殼槍也揀了起來,甩手丟給了徐富貴。
“你看!霍老大連保險都還沒開!”,徐富貴掂了掂手中的槍,笑呵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