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離開江戶,再入江湖

第491章 離開江戶,再入江湖

晨光照海,浪遏飛舟。

看着前方海面靜立的身影,站在舟頭的孟席本就鐵青的臉色更顯陰鷙。

“不要停,直接撞過去。”

孟席冷冷開口,腳下貼着海面飛行的舟船驟然提速,撕開重重浪頭,朝着負手而立的徐海潮徑直撞去。

“這次壞事的人可不是我,孟大人就算心中有火,也不應該發在我的身上吧?而且大家同朝爲官,擅殺同僚,你恐怕也不好跟新東林黨交代?”

淡定的話音隨風落入耳中,孟席抿緊的嘴角重重向下一墜,目光定定看着前方,直到那張可惡的笑臉近在咫尺,才終於開口。

“停下。”

長舟由極動瞬間轉爲極靜,舟身兩側轟散的波浪捲起大片白色的泡沫。

徐海潮擡起衣袖擦了擦拍打在臉上是的水點,嘴角的笑意依舊如常,看不出半點惱怒。

“徐大人這句話可就說笑了,我孟席不過只是在工部掛了名字的匠人而已,無官無職,怎麼敢向大人你發火?”

孟席口中說出的話語看似客氣,實則態度冷漠,居高臨下俯瞰着徐海潮。

他身下的長舟形墨甲足有兩層樓高,龐大卻不臃腫,通體流線清晰,泛着陣陣金屬寒光,跟徐海潮那艘裝模做樣的仿古扁舟比起來,高下立判。

徐海潮笑道:“無官無職不過是因爲孟大人你志不在此。如果你願意,不說工部尚書,一個工部侍郎的位置應該是十拿九穩的。”

“徐大人現在不呆在倭區收拾殘局,反而在這裡攔我的路,應該不是爲了跟我品官論職吧?”

孟席伸手擡了擡鼻樑上的眼鏡,冷笑道:“還是說徐大人打算左右逢源,想把我也留在倭區?”

“孟大人就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堂堂矩子堂中部分院的副院長,豈能是我一個小小儒四敢打主意的?而且現在那個武夫最想殺的人,恐怕是我這個代表儒序出面設局的人。”徐海潮一臉苦笑。

“既然如此,那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事到如今,孟席已經沒有心情跟徐海潮繼續打這些太極,眉宇之中掛滿了焦躁和不耐煩。

徐海潮聞言笑了笑,並未開口,側身退開一步,讓出身後的船艙大門。

“好久不見了,孟席。”

一個熟悉的爽朗笑聲傳入耳中,推門而出的身影卻讓孟席瞳孔驟然收緊。

“是他?!”

孟席心頭猛地一顫,臉色驀然變得極爲古怪。驚疑不定視線在徐海潮的身上停駐片刻,這纔看向那名留着一頭利落短髮的老人。

“墨序孟席,見過岷王殿下。”

孟席斂去臉上多餘的表情,暗中命令身下的墨甲縮小體型,直到與面前的扁舟平齊,這對着老人拱手行禮。

但無論是面帶笑意的短髮老人,還是眼神中暗藏揶揄的徐海潮,此刻都看得很清楚,對方躬身的速度十分緩慢,而且幅度極小,透着一股不情不願的彆扭。

“呵,墨序.”

徐海潮心頭冷笑一聲,隨即便按下目光,眼觀鼻鼻觀心。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這些虛禮就不用了。像什麼殿下之類的話也不用說了,如今的皇室是什麼樣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說着不順暢,我聽着也不習慣。”

老人對夢席的態度不以爲意,笑着打趣道:“還是你已經忘了我這個老朋友的名字,所以叫不出口了?”

大明帝國岷王,朱平炎。

這個名字孟席當然不會忘記,甚至可以說是刻骨銘心,畢生難忘。

當年若不是這個名字,墨序在‘天下分武’之中或許不會遭受那麼慘重的損失。

但他不是在隆武帝薨逝之後,便被首輔張峰嶽囚禁在皇宮禁院之內?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新東林黨和皇室之間的矛盾有所緩解,還是蟄伏已久的皇室已經無法繼續再忍耐下去,準備動手反擊?

心中怒濤翻滾的孟席,表面卻平靜無波,淡淡道:“殿下說笑了,您可以平易近人,但我不能不守規矩。”

“這麼多年沒見,孟席你還是一點沒變,依舊是這副固執的性子啊。”

朱平炎樂呵呵道:“老實說,你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的確很意外。”孟席直言不諱。

“放心,新東林黨目前雖然還沒有改朝換代的想法,但同樣也沒興趣跟皇室化干戈爲玉帛。”

朱平炎似乎能夠看穿孟席平靜面容下的重重疑慮,坦然道:“我也是趁着張峰嶽暫時分不開心思,才能從那座樊籠裡走出來放放風,透透氣。”

“殿下好手段。”孟席這句話說得倒是十分誠懇。

誠然,張峰嶽現如今因爲推行新政,需要處理的政務量暴增,但如果說這就會讓一序二無暇他顧,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能在張峰嶽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潛入倭區,朱平炎的手腕和膽量當真是令人歎服。

孟席口中話鋒一轉:“就是不知道殿下今天專門在這裡等我,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吩咐談不上,只是大家多年未見,來找伱敘舊罷了。”

朱平炎略顯感慨道:“要是錯過這次的機會,再相見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敘舊?此時此刻在這裡?”孟席眉頭微蹙。

老人迎着海風展開雙臂,笑道:“難道不好?天地遼闊,風平浪靜,身後的仇家暫時追不到這裡,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大家儘可以暢所欲言。”

孟席凝視着眼前之人,心中莫名泛起一陣寒意,當即冷聲道:“我和殿下雖然相識多年,但大家好像並沒有什麼值得一敘的舊日恩情,況且我眼下還有緊急的事情,就不耽擱殿下的時間了,告辭。”

話音落下,身下飛舟舟體從海面升起,響起聲聲械音。

“你說的要緊事,是想趁着倭區行動失敗的消息還沒在中部分院鬧到人盡皆知之前,先和親近的長老們提前溝通,好在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問詢上開脫自己的責任,保住自己的副院長職位吧?”

即將離弦飛出的舟船戛然而止,鼓譟的氣流在下方的海面上掀起陣陣湍流。

“可是你這次的行動可沒有提前告知中部分院長老會,而是擅自行動。如果成功了還可說,可現在你不止沒有帶回蚩主的核心,而且可能會讓墨序內部再多上四具叛逃的四品墨甲。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那些人是會爲你雪中送炭,還是會落井下石?” 朱平炎的一字一句宛如鋒利無比的尖錐,深深鑿進孟席的心頭,一陣比一陣強烈的不安和忌憚接連涌出。

潛意識在不斷催促他遠離此地,但朱平炎言詞勾勒出的艱難處境,卻讓孟席不自覺下達了停留的命令。

砰!

浮空的長舟重新落入海面,沉重的船體砸出道道漣漪。

朱平炎看着神色陰沉難看的孟席,稱讚道:“蚩主曾經是你們中部分院最大的驕傲,可隨着他的叛逃,驕傲也就成了恥辱。特別是他這些年對墨序下手狠辣,更是讓你們飽受其他分院的指責和非議。所以你一直致力於研究如何回收和控制墨甲明鬼,在獲悉新東林黨準備對蘇策動手之後,立馬帶人進入倭區,就是爲了能夠洗刷中部分院的恥辱,這一點我十分佩服。”

“殿下用不着說這些話。我孟席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心知肚明,我只是一個工匠,抓蚩主也只是因爲他是墨序公認的叛徒,研究他的核心不會有人提出意見,也不會在明鬼境內造成太過惡劣的影響。”

孟席面無表情道:“僅此而已。”

“好,果然是我認識的孟席,果然快人快語。”

朱平炎朗聲笑道:“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大家開門見山,這一次我可以幫你保住副院長的位置,不止不會被中部分院問責,而且可以讓你在墨序內部名聲大震。假以時日,把你推上那空懸多年的矩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殿下您是縱橫序三,所以一些太過空洞的許諾大可不必。”

孟席並沒有因爲朱平炎口中提到的‘矩子’二字而忘乎所以,反而頭腦越發冷靜,沉聲道:“我只想知道您如何幫我保住副院長的位置?”

“我知道中部分院這些年跟新東林黨走的很近,但新東林黨代表不了儒序。如今的儒序之中,也不再只有一個新東林黨,還有我們春秋會。”

朱平炎輕聲道:“雖然目前春秋會還未走上臺前,但在你們墨序五大分院的長老內,還是有一些與我們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可以讓他們站出來聲援你,把你塑造成一個爲了墨序榮譽而不畏生死的英雄”

朱平炎娓娓道來,可孟席早已經無心去聽。

因爲他在聽到‘春秋會’這三個字之時,整個人便如遭雷擊,呆愣原地。

儒序之中什麼時候冒出一個春秋會?而且看徐海潮那副怡然自若的樣子,分明也是其中成員之一。

而且這個春秋會成立的時間絕對不短,要不然根本不能擁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將墨序滲透的如此嚴重。

最關鍵的一點,一個新黨派的出現,代表儒序內部接下來很可能會再次面對巨大的變革,甚至是一場.黨爭!

此刻的孟席,內心早已經被懊惱填滿。如果自己沒有選擇停留,也不會把這種禍事沾染到自己身上。

一想到儒序中人在進行黨爭之時的所作所爲,即便已經是墨序三的孟席依舊感到不寒而慄。

“朱平炎,拋開以前的序列爭鬥,我孟席個人跟你有什麼仇怨?”

突如其來的厲喝打斷了朱平炎的話語,看着面目猙獰的孟席,他微笑道:“你和我,無冤無仇。”

孟席雙拳緊握,怒道:“既然無冤無仇,爲什麼要這麼害我?”

“這句話你可就說錯了,是你自己起了貪心,主動入局,現在怎麼能怪我害你?”

朱平炎笑道:“貪心是雄心之根。有貪心不可怕,甚至春秋會的出現便是因爲我們都有各自的貪心。要是不貪,如何去做出一番蛇身吞象的雄圖偉業?所以我剛纔跟你說的‘矩子’之位,可不是一句空洞的許諾。”

朱平炎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可惜滿心惶恐的孟席已經聽不進半個字眼,冷聲道:“今天你我沒有見過,更沒有說過一句話。”

“大家可以沒見過。但說了這麼多話,可不能白說啊。”

幽幽話音鑽入心頭,驀然間,孟席的雙臂如同擁有了自己的意識般突然擡起,十根滿是老繭的指頭狠狠掐住他的咽喉。

“你既然還記得本王是縱橫序,你一個只會打鐵的墨序,憑什麼還敢在本王面前站這麼久?孟席,你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啊。”

骨骼斷裂的異響和金屬扭曲的聲音同時響起,孟席的臉色漲紅一片,暴凸的眼珠擠出要衝出眼眶,可其中射出的目光卻森冷無比,沒有半點絕望的跡象。

“別白費勁了,你身上所有的墨甲明鬼,還有這條船裡藏着的課題小組成員今天都要死。方圓五里內的通訊傳音和黃粱夢境也被本王屏蔽了,沒有人知道你在這裡,更沒有任何人能救你。”

朱平炎踏前一步,邁上那座本體爲四品墨甲的飛舟,負手站在孟席面前。

四目相對,卻如一頭餓虎凝視羔羊。

“本王明明已經在暗中引導捭闔蚩主,讓他選擇了自爆救人,形成了一場必殺之局。卻還是被蘇策硬生生破局而出,成了他送給別人的一份大禮。所以我到底是該稱讚他蘇雄主寶刀未老,還是該埋怨你們這羣人太過無能?”

朱平炎的聲音冷入骨髓:“這一次本王損失了一顆極爲珍貴的三品械心,還丟了給李鈞雪中送炭的機會,白白爲張峰嶽打了一次工。想到這一點,本王就恨得咬牙切齒!”

朱平炎挑起一根食指戳向孟席的胸膛,沿途血肉讓道,械骨挪位,畫面弔詭無比。

“吃什麼補什麼,本王現在很餓,所以得吃人。用你的這條命,來彌補我的損失。”

噗呲!

指尖戳進心臟,寸寸沒入。

孟席雙眼瞪大,渾身痙攣抽搐,卻始終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通知菅原平真過來收屍吧,手裡有一支墨序課題小組的人命,再加上孟席這個序三,他在鴻鵠裡的地位應該能往上提不少。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可以借這一點跟李鈞這頭已經出淵的惡龍再搭上線。”

“是!”

徐海潮低眉斂目,輕聲應道。

“獨行序四啊可惜了。”

朱平炎擡眼眺望海平面,揚手丟掉擦拭指尖鮮血的白絹。

沾血的白布乘風而起,扶搖直上,飄入那片無邊無際的雲海之中。

昂!

一頭巨大的鯨魚躍出雲層,騰空飛翔。

“叔,我們現在去哪裡?”李花坐在李鈞的肩頭,抱着他的脖子問道。

“去你蘇爺爺的老家。”

“那是哪兒?”

“遼東。”

“去幹什麼呀?”

“送他老人家葉落歸根。”

(倭區篇正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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