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兒穿着一套量定做的黑色衣服,款式唯美而神秘,精工雕琢般俊朗脫俗的小臉有着與同齡孩子不一樣的冷酷表情,墨黑的眸子更是奇蹟般的威懾人心,散發着憤恨的光芒。
纔不到五歲的孩子,渾身上下卻透露着令人畏懼的殺氣,森冷徹骨,似乎只要冒犯他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墨兒坐在沙灘上,握着一把刻着詭異條紋的彎月匕首,這把匕首明晃鋒利,就像天際的彎月,匕首尖端一寸的距離還有一個倒刺,只要刺入人的身體裡就會血流不止,此刻,這把匕首被他一下一下捅在面前的木樁上,木樁已經被捅得爛損不堪。
可墨兒似乎還不泄憤,動作依然未停,似乎要把這塊木樁捅得粉身碎骨才罷休。
這樣的匕首夜血瞳也有一把,那是他小時候,神父爲他鑄造的,現在神父也親手爲墨兒造了一把,刀尖還加了一個倒刺,便於放血,比夜血瞳那把更加狠鷙。
因爲年紀太小,墨兒的體力有限,身手也很稚嫩,但是他卻比同齡人都要早熟,而且那種強大的氣場,讓比他年長的孩子都畏懼,這樣的氣場比起夜血瞳小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神父堅信,夜墨瞳會是一個更好的繼承人,所以,他打算培養夜墨瞳成爲他的接班人。
想要成爲神父的接班人,必竟“六根清淨”,這六根是暗夜的六根,指的是沒有親情,友情,愛情,同情心,愛心,慈悲心。
夜墨瞳現在年紀尚小,沒有愛情,至於最後三樣,更是在暗夜那個冰冷的環境中早已磨滅,唯有親情是他一直都盼望的,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的父母,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找到他們,問清楚他們爲什麼要拋棄他。
第一步,神父親自告訴夜墨瞳關於他的身世,想要斷了他的親情。
“墨兒!”神父語重心長的說,“我早就跟你講過,你父母早已放棄你,收養了其它的小孩,你就是不信,怎麼樣?今天親眼看見,死心了吧?”
墨兒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眼中的寒光更加凌厲,眉頭一獰,繼續刺着那塊木樁。
神父對墨兒說,因爲他出生時身體太差,救愈的希望很渺茫,所以他的父母就將他遺棄在垃圾堆放裡,夜血瞳當時正好經過那裡就將他撿了回去,送回暗夜讓鬼醫醫治,他僥倖活了下來。
剛開始,夜墨瞳還以爲自己的父母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普通人,因爲生活所迫纔會將他遺棄,直到神父將他的身世資料給他看,他才知道,原來他的父親身份如此尊貴,居然是亞洲首富,這麼有名利有地位的父親居然會遺棄他,就是因爲他身患重病,不想讓他成爲自己的負擔?
而夜墨瞳的母親,則更讓他感到震驚,居然是他一直以來感激的那個好心阿姨,他還記得在瑞士的時候,她曾經細心體貼的照顧她,還應他的要求將他帶離瑞士,她在他面前說起自己的孩子是眼神充滿幸福,卻忽略了,她還有一個親生兒子流露在外面,在鬼門關折騰了無數回……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對她說過,“阿姨,你對一個外人都這麼好,你的小孩一定很幸福吧!爲什麼世人差距這麼大?你這麼善良,我的父母卻狠心拋棄我,如果讓我遇到他們,我一定要問清楚,他們爲什麼要拋棄我,爲什麼……”
“墨兒,這個世上,沒有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也許他們也是有苦衷的。”
“再大的苦衷,也不能成爲他們拋棄自己孩子的藉口。”
“也許他們並不是拋棄你,可能他們也出事了,又或者,你是被人偷偷抱走的,又或許……”
“顏阿姨。你太善良了,纔會相信這個世上有那麼多也許,一個成年人,如果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只能說他太無能,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孩子。”
原來她並不是善良,她只是虛僞,可怕的虛僞……
神父見墨兒心思動搖,便趁熱打鐵的勸道:“他們想要的不過就是個健康聽話的孩子,這樣才能成爲冷亦寒將來的繼承人,而你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劣質產品,一個失誤品,所以他們纔會拋棄你,如果你現在找上他們,只會自取其辱。”
“說夠了沒有?”墨兒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冷厲的瞪着神父,“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故意讓我看到這一幕就是想讓我死心,不要回到他們身邊!”
“是又如何?我只是讓你看清楚他們的所作所爲,難道你剛纔沒有看到?你母親對那個收養的孩子多麼好?簡直視如已出。他們將你拋棄這麼多年,有沒有找過你?沒有吧!”神父陰險的笑。
墨兒冷冷瞪了他一眼,回頭看着遼闊的大海,心中如波濤洶涌,百般不是滋味。
從記事以來,他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他每天都在飽受魔鬼式的訓練,稚嫩的身體早已傷痕累累,在那個人吃人的環境下,他受盡了折磨,可是,爲了生存下去,他只能讓自己變得勇敢。。
從剛開始的害怕哭泣到後來的麻木妥協,再到咬牙堅持,甚至勇猛精進,成爲所有訓練者中最強的一個!他所有的堅持只是爲了活下去,希望早點離開那個鬼地方,早點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是今天,神父帶他看到了那一幕,他坐在黑色的車裡,親眼看見顏以希跟那個男孩在海灘上追逐嬉戲,他們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快樂,她好像從來都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親生兒子在外飄泊,她所謂的善良,現在看在他眼裡是那麼諷刺那麼荒謬。
這一刻,墨兒真的置疑了,甚至開始相信神父的話,他的父母從一開始都不想承認他的存在,他根本就是一個失誤品,老天爺根本不應該讓他來到這個世上,不應該。
這時,神父的手錶震動了,他看着一個全新的代碼,眉頭微微一揚,這大概是他等待已久的電話,接通電話,一個熟悉而陰沉的聲音傳來——
“神父,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夜血瞳的聲音帶着一種冰冷的寒意,並沒有任何溫度。
“血瞳,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神父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心情並沒有自己預想中興奮,他等了四年,還以爲夜血瞳會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跟他聯繫,妥協的回到暗夜,可是聽着夜血瞳冷傲的聲音,他已經料到事情並不如預想中那麼簡單。
“接到我的電話,並不意味着有好消息。”夜血瞳冷冷的說。
“怎麼?你還是不肯回心轉意?血瞳,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值得嗎?”神父不悅的問。
“值不值得我自己會衡量,不需要你來介定。給你打這個電話是想知會你一聲……”夜血瞳意味深長的說,“那個芯片裡可不止那麼一點秘密,你自己應該清楚,爲什麼最關鍵的那個秘密沒有泄露出去?你難道從來就不覺得好奇嗎?”
“你說什麼?”神父危險的眯着眼睛。
“神父,你是瞭解我的,我說過的話從來不重複第二遍,如果你三天之內不放了墨兒,我就將這個秘密公諸於衆,我知道你什麼也不怕,但你應該知道,如果連暗夜七萬侍徒都不再信任你的話,你首領的位置恐怕就坐不長了,怪只怪你自己太狠毒,把事情做得太絕,留了個空子給我鑽。”
“夜血瞳,算你狠,你應該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最好及時收手,否則,你和你那個女人就等着下地獄吧。”
“就算要下地獄,我們也會拉着你一起。”
“你……”
“神父,你掌控勢可敵國的暗夜組織,是黑道之父,何必爲了一個孩子置自己於絕境?只要你肯放了墨兒,准許我離開暗夜,我一定會將那個秘密銷燬還給你,這個交易對你來說其實是賺了。我和墨兒加起來都不足以讓你用自己全部的地位還做賭注,不是嗎?”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給你一次機會。”神父深深的看了墨兒一眼,陰沉的說,“你去跟冷亦寒說,我可以讓墨兒和顏以希見一面,如果墨兒願意跟她走,我就放手,如果不願意,你也怨不得我。”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墨兒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他有什麼判斷能力?他應該回到自己父母身邊。”夜血瞳憤怒的低喝。
“可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我們暗夜的孩子都是未來的魔鬼,而你的義子早就變成了魔鬼之王。”神父陰森森的冷笑,“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現在你的秘密在我手中,你沒有權力跟我討價還價,必須將墨兒送還給冷亦寒,否則我就……”
“夜血瞳,你是不是被愛情衝暈了頭腦?你以爲,我真的那麼容易受你牽制?就算你和你的女人現在是安全的,但你也要顧及一下黑熊他們的安危吧?他們可是跟了你近十年,爲你出生入死,如果你敢輕舉妄動,我會讓他們死得很慘。”
“你……”
“不要激動。”神父氣定神閒的說,“現在我們大家各退一步,我說過,讓墨兒跟顏以希見一面,只要他同意回到他們身邊,我絕不阻攔,我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忍讓了,如果你再不答應,我們就只能殺場上見了。”
電話那頭的夜血瞳沉默了幾秒,低沉的說:“好,那就這麼決定,三天後中午十二點,讓墨兒和顏以希在藍海灣酒店七樓見面。”
“同一時間,你必須出現在我指定的地點將你手中的底牌交給銀豹。”
“好,我答應你!”夜血瞳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血瞳,你答應他什麼了?”冷靜依急切的問,可是夜血瞳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把電話給掛了。
其實夜血瞳很清楚,神父做出這個決定絕對沒有那麼簡單,神父向來老謀深算,詭計多端,這樣做恐怕只是緩兵之計,到時候一定會使出什麼陰謀手段威脅墨兒不讓回到他父母身邊,但儘管如此,夜血瞳也無路可選,他不能不顧及那幫兄弟的生死,目前只能答應下來,更重要的是,他相信墨兒本性未泯,一定不會拒絕回到父母身邊的,現在,他只能提醒冷亦寒在見面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被神父鑽了空子。
只是,他希望自己的犧牲能有價值,這一次,墨兒真的能夠回到冷家,回到父母身邊。
……
掛斷電話,神父彎下腰,捏着墨兒小小的下巴,貌似親切的笑:“不要這樣看着我,我完全是爲了成全你。想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認清楚自己和冷亦寒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不要妄想矇騙我,事實到底是怎樣,我會親自證實這件事。”墨兒表情冷峻,心裡隱隱抱着希望,他希望顏以希不要讓他失望,只要她是真心疼愛他,他一定會願意回到他們身邊,做一個普通人。
“所以我就給你們一次機會嘛,很快,我們就會知道誰是對的!”神父輕輕一笑,胸有成竹的樣子,“別忘了,你已經殺過二個人,你小小的手已經染滿了鮮血,你還會天真無邪嗎?嘿!”
墨兒的心猛的顫了一下,神父說得沒錯,這二年,經過血的洗禮,他已經變了,變成一個狠毒無比的人,特別是上次從夢城離開之後,神父還逼着他殺死了兩個人,現在,他似乎有一種噬血的嗜好,只要有人觸怒了他,他就想殺人,這已經成爲一種本能的欲-望,這樣的墨兒,他們真的會要嗎?
掛斷電話,冷靜依再次追問:“老公,你到底答應神父什麼了?”
“我答應把那張王牌交出來。”夜血瞳將她圈在懷裡,溫柔的吻她的額頭,“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要用這張王牌交換墨兒嘛。”
“可是,你要怎麼交出來?難道要回暗夜?”冷靜依隱隱覺得不對勁。
“當然不會,我纔沒有那麼傻,神父讓銀豹跟我聯繫,到時候我會約一個地方跟銀豹見面。”夜血瞳說得輕鬆隨意,彷彿一點危險都沒有。
“可是,萬一銀豹帶人埋伏你怎麼辦?”冷靜依憂心重重的問。
夜血瞳不悅的皺着眉,懲罰性的捏她的臉蛋:“你老公可沒有那麼差勁,雖然很多年沒有動手,但也不至於連銀豹都對付不了吧?”
冷靜依想想也是,夜血瞳深謀遠慮,不可能栽在銀豹手中,看來她是多慮了,緩了緩,她又問:“那你跟神父是怎麼說的?”
剛纔夜血瞳沒有開免提,冷靜依聽不見神父的話。。
“神父答應讓墨兒跟他母親顏以希見一面……”夜血瞳將自己跟神父的通話告訴了冷靜依,避開最後那句話。
冷靜依疑惑不解的問:“老公,墨兒當然願意回到冷家做一個正常人,二哥和二嫂更加期待他回家,可是神父爲什麼要提出這樣的條件?”
夜血瞳憂心忡忡:“我擔心的神父誤導了墨兒,讓墨兒對自己的親生父母產生怨恨,不一定會選擇回冷家。畢竟墨兒只有五歲,從懂事開始就在神父身邊長大,我們當初給他帶來的正面影響也許他早就忘記了。”
“原來是這樣……”冷靜依的神色變得十分沉重,“墨兒小時候是那麼天真無邪,現在不知道被神父誤導成什麼樣子,如果他沒有吸取生化藥物,我們就不用被迫將他送回暗夜了……”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相信墨兒,他是喝着我的血活下來的,我相信他的本性是善良的,一定不會走歪路。”夜血瞳堅定不移的說,“不過,你還是要跟你二哥二嫂說一下這件事,讓他們小心行事,不要讓神父鑽了空子。”
“嗯,我馬上給他們打電話。”
深夜,顏以希剛剛將慕凡和雪兒哄得睡着,回到房間準備沐浴休息,卻聽見冷亦寒激動的聲音:“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好好好,我馬上跟以希說……”
顏以希心裡一驚,立即推開門,急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墨兒有消息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等下再慢慢跟你解釋,你先接電話,是靜依。”冷亦寒將手機遞給以希,以希接過電話,輕聲喊道,“靜依……”
“嫂嫂,雖然你比我還小一點,但我還是要叫你一聲嫂嫂,其實五年多以前,我們就見過面的,只是沒想到,我們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重遇。”
“靜依,一直沒有機會見你,知道你發生了很多事,還要讓你爲墨兒的事費心,真是對不起……”
“你別這麼說,墨兒也是我侄子,我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冷靜依的聲音頓了一下,好像那邊發生了什麼事,過了幾秒,她低聲說,“嫂嫂,我沒有多少時間,只能長話短說了,神父已經同意讓你三天後跟墨兒單獨見一次面……”
“什麼?三天後我就能跟墨兒見面?這是真的嗎?”以希激動萬分。
“是真的,剛纔我已經跟二哥說了這件事。”冷靜依說,“嫂嫂,神父只同意讓墨兒跟你一個人見面,他說,只要墨兒願意跟你走,他就不會再阻攔,神父是個老謀深算,、計多端的人,我怕他會耍花招,所以想特別叮囑你一聲,墨兒在暗夜長大,很多思想和行爲都異於常人,也許是你們的觀念裡難以接受的,但這並不是他自己想要的,他也是因爲環境所迫纔會變成這樣。所以,你們見面那天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做出傷害墨兒的事,一定要顧忌他的感受,知道嗎?”
“知道知道,靜依,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希仍然很激動,傷感的說,“其實那次我把他從瑞士帶到夢城的時候就跟他接觸過,他的思想的確跟同齡的孩子不一樣,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不會有事的。”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靜依鬆了一口氣,輕聲說,“既然這樣就沒事了,其它的我二哥會處理的。”
“嗯嗯,靜依,無論如何,我都會抓住機會將墨兒帶回身邊,希望你也能早點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真的團聚了。”
“謝謝你,我會回來的,只是時間問題。嫂嫂,我不能再跟你說了,還有事要辦,再見。”
“再見。”
掛斷電話,以希鼻子一酸,紅着眼睛,語無倫次的對冷亦寒說:“我們能見墨兒了,終於能見到墨兒了,太好了,太好了,這次一定要將他帶回身邊,一定要帶回來……”
冷亦寒將她摟在懷裡,親吻她的額頭,低沉的說:“你說得對,這次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將墨兒帶回來,這個機會得到不易,靜依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我們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以希擡起頭,淚眼模糊的看着冷亦寒,哽咽的問:“靜依說的什麼神父是什麼人啊?說得那個人好像很可怕似的,他會不會做出什麼事阻止我們跟墨兒相認呢?”
“肯定會。”冷亦寒的神色非常凝重,“以希,這次你和墨兒見面,恐怕會有危險,到時候你一定要小心又小心,靜依說的注意事項,你要記好,不要用自己以前的目光去衡量對錯,其它的事,全部交給我處理,知道嗎?”
“嗯嗯,知道了。”以希重重點頭。
“你先睡,我去書房跟燕七佈置一些事情。”
工琢憤。
這三天,好像等了三個世紀般漫長,冷亦寒和顏以希寢食不安,整腦子都在想着墨兒的事,冷亦寒都沒有去公司,每天都在書房裡跟燕七佈置着什麼,每天都有很多保鏢出去,冷亦寒的手機響個不停,就連吃飯都沒停歇過,晚上很晚才上牀睡覺,閉上眼睛,腦海裡又是墨兒……
盼了三天,終於盼到了約定的時間,顏以希天沒亮就起牀了,早早來到藍海灣,在七樓的窗邊位置等了足足二個多小時,面前的咖啡涼了又換,換了又涼,她巴巴的看着門口,懸着一心繼續等待,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可始終沒有她想見的人影。
與約定的時間又過去了一小時,她終於有些心急,怎麼回事?難道是地址弄錯了?還是出了什麼事?應該不會吧。
耳環上響起低低的訊號聲,她神色慌了一下,隨意的撩了撩耳邊的頭髮,順手按下藍寶石耳墜,冷亦寒的聲音馬上傳來:“以希,別急,神父是在跟我們玩心理戰,再等等。”
“嗯!”以希低低應了一聲,抿了一口冷咖啡。
來之前,冷亦寒一再跟她講,今天能不能順利救回兒子,她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一定要冷靜,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他早就料到神父不會這麼容易讓以希見到墨兒,他一定會耍花樣,所以,今天大家都要全神戒備。
“靜下心來,我就在你身邊。”冷亦寒叮囑了一聲,就掛斷了通訊器。
冷亦寒的聲音讓顏以希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再一次提醒自己,要冷靜,只有這樣,才能救回墨兒,以前每一次有什麼事都靠亦寒一個人孤軍奮戰,這一次,我必須幫上忙。
“顏小姐,需要再替您換杯咖啡嗎?”餐廳服務員走過來親切的問。
“好的。”以希點頭,因爲她經常跟冷亦寒來藍海灣,所以這裡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
“好的,馬上就來。”服務員拿走了那杯冷咖啡,轉身離去。
服務員剛走開,以希就看見門口走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大大的牛仔帽遮住了大半個腦袋,黑色的寬邊墨鏡擋住了半邊臉,咖啡色皮茄克時尚又帥氣。
以希盯着那個小身影,激動得熱淚盈眶,是墨兒,是他的墨兒……
“墨兒!”以希激動的衝過去抱着他,眼淚傾瀉而下,“墨兒,墨兒,我是媽咪呀……”
墨兒小小的身體震了一下,擡起手取下臉上的墨鏡,露出一張精緻無比的俊臉,墨黑的眸子像黑寶石一樣晶瑩剔透,他複雜的看着顏以希,眼神像翻江倒海,風起雲涌,嘴脣翕動了一下,最終卻沒有喊出那個以希期望已久的稱呼,只是低沉的說:“沒想到……我母親居然是你!”
“墨兒,對不起,對不起,媽咪對不起你……”以希緊緊抱住墨兒,哭得渾身顫抖,自從她知道墨兒的事情之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他,每次都會在夢中哭醒。
無論她做什麼都會想到他,吃飯的時候,她就想,墨兒肚子餓不餓?天氣變冷的時候,她又在想,天冷了,墨兒冷不冷?有沒有人替他買新衣服?……
這個可憐的孩子,從一出生就經受了太多的磨難,爲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待他?她前世如果罪孽深重,老天要懲罰就衝着她來,爲什麼不肯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
“墨兒,媽咪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會。”以希緊緊抱住墨兒,擡眼掃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人,便突然抱起墨兒往外跑去,就像偷東西的賊一樣,心虛膽顫,拼命的跑。
“你幹什麼?”墨兒對以希的舉動感到有些錯愕,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行爲。
“媽咪帶你回家,媽咪再也不會讓壞人把你搶走了。”以希惶恐不安,神色慌張,眼眸中卻有着不可動搖的堅毅。
聽到這句話,墨兒的心被觸動了,此時此刻,他才徹底明白,原來親情永遠都不會變,媽媽永遠都不會放棄他,永遠都不會。
顏以希抱着墨兒衝進電梯,快速按下一號鍵,用手壓住電梯開關鍵,不讓人在中途打開電梯,然後迅速按下耳垂上的通訊器跟冷亦寒聯繫。
這是她有生以來最聰明最敏捷的一次!
“亦寒,亦寒,我救到墨兒了,我救到墨兒了,我們在電梯裡。”以希欣喜若狂,激動得語無倫次,單純的她以爲這樣就算是救回墨兒了,整個身心都沉浸在激動和興奮之中。
墨兒站在一邊深深的看着她,一種濃濃的親情從心底涌出來,她還是這麼善良單純,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一點都沒變。
“電梯?快出去!”冷亦寒的話音剛落,電梯的燈突然滅了,電梯也停了下來。
“啊!”以希驚恐萬狀,馬上鬆開按住電梯的手,緊緊抱住墨兒,“墨兒別怕,媽咪在這裡!”
另一邊的冷亦寒已經快要急瘋了,正在這個節骨眼上,通訊器突然失去了訊號,無法聯繫到以希,訊號斷開那一剎那,以希驚恐的尖叫聲震撼了他的心,他的腦海一下子就混了,無法再思考,無法繼續想下去,撥腿就往海灘餐廳衝去。
燕七一邊緊跟在後面奔跑,一邊用通訊器聯繫那些便衣特警:“目標在電梯,快!”
……
墨兒平靜的掃了一眼電梯裡的信號源和電子顯示器,拍了拍以希的肩膀,輕聲說:“站到我後面去。”
“啊?”以希愕然睜大眼睛,正想說什麼,突然咚的一聲,電梯開了,一道光線帶着一股凜冽的殺氣滲入進來。
“神父只是讓你們見一面,話都沒有說清楚,你就想跑?”一個低沉陰森的男人聲音傳來,以希渾身打了個寒顫,這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穿一身黑衣,面如冰霜,目如利箭,手中握着一把東洋刀,此際,那把刀正緩緩揚起……
“不要傷害我兒子。”以希倏的站起身將墨兒護在身後,“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別傷害他,他只是個孩子。”
那個男人似乎根本聽不到她說話,也看不見她一般,完全無視她,眼神一獰,揮舞着東洋刀就衝了進來……
“啊——”以希失聲驚叫,本能的轉身撲在墨兒身上,卻撲了個空,她驚恐的睜大眼睛,才發現墨兒居然像鬼魅般衝了過去,縱身一躍,騰高一米之高,揮舞着一把短短的彎月匕首,與那人視死拼殺!
刀光劍影,鮮血四濺,動作迅猛,殺氣騰騰!
以希看呆了!
她的墨兒就像一個超級小孩,纔不到五歲的他,居然敢跟一個職業武士拼殺,臨危不懼,身手不凡,那個武士招工精湛,力道迅猛,如果硬打,小小的墨兒根本不可能敵得過他,但墨兒卻趁機將一根銀針擲向他。
武士渾身一震,向後退了一步,晃晃頭,視線突然變得模糊,墨兒趁機揮舞匕首衝過去,往他手臂劈下來,武士慘叫一聲,隨後“鐺”的一聲,武士刀掉在地上,右手手腕鮮血直涌,若不是還有一層皮連在上面,估計早就斷掉了。
他失去戰鬥力,痛苦的靠在電梯上,看着個子不及自己腿高的孩子,表情仍然倔強,可眼眸已是驚恐萬分。
墨兒將匕首揚起,冷冷逼近他……
以希驚愕的看着墨兒,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直到鮮血濺到她臉上,她才反應過來,她的兒子,才五歲的兒子已經會殺人了,她震驚得目瞪口呆,呆滯的問:“墨兒,你,你爲什麼要殺他?”
“我不殺他,他就會殺我!”墨兒將染滿鮮血的小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乾淨了,然後擡起手,擦拭着以希臉上的血液,淡定的說,“沒事了……”
以希震驚的看着他,這個孩子身上沒有受一點傷,卻被鮮血渲染,再移眸一看,剛纔那個武士倒在地上,雙目圓瞪,血流如注,渾身僵硬!
墨兒這一刀割斷了他的喉嚨,他的血流得滿地都是,浸溼了她們的鞋,和她的裙襟,也浸溼了她的心……
以希慌亂的撇開眼睛,不敢再看墨兒,心在顫抖,但她卻忍着,什麼也沒說,準備抱着墨兒離開。
墨兒卻後退半步,冷冷的問:“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你在害怕?你覺得我像一個殺手不眨眼的魔鬼是不是?”
他不明白,自己奮不顧身的救她,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痛心的眼神,難道真的像神父說的那樣,她已經對他失望了嗎?她是不是覺得他已是滿手鮮血的魔鬼,從心裡再也不想接受他了……
“我沒有,我沒有這樣想。”以希連連否認,她沒有忘記靜依的叮囑,墨兒在暗夜長大,是個表面堅強、心靈脆弱的孩子,她不能傷了他的心。
“你的眼睛騙不了我。”墨兒冷冷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以希慌了神,突然抓住墨兒的手,嚴厲的冷喝:“墨兒,跟媽媽走。”
這是第一次,以希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跟他說話,墨兒深深的看着她,心在掙扎,正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裡,幾個黑衣人影已經襲了過來……
“小心!”墨兒拉開她,揮舞着匕首迎了上去。
墨兒周-璇在一羣武士之中,很快敗下陣來,雖然他也經過了特別訓練,身手厲害,可必竟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殺一個普通的武士可以,但要同時殺這麼多人,根本應接不暇。
“墨兒!”以希驚慌的大喊,卻幫不上一點忙。
墨兒小小的身體很快就中了好幾刀,鮮血直流,溼透了他的衣服,就在一把尖刀快要劈向他頭部,以希奮不顧身的衝過去的將她護在懷裡,就在這時,一個大吼聲傳來:“以希,墨兒!”
冷亦寒終於趕來了,很快用槍擊斃了幾個武士,衝過來解決掉其它人,正要救墨兒走,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爹地!”
冷亦寒和以希循聲看去,居然是慕凡,他被一個黑衣人夾在懷裡,頭上抵着一把槍,十幾個黑衣人護在後面,拿槍對準這邊。
“慕凡?你怎麼會在這裡?”冷亦寒愕然的睜大眼睛。
“爹地救我!”慕凡被那個黑衣人勒住脖子,快要喘不過氣來,小臉憋得通紅,雙腿騰在半空,不停亂踢。
“放開他。”冷亦寒迅速轉身,握槍瞄準那個黑衣人。
這時,燕七也帶着一羣保鏢圍了過來。
黑衣人持有人質,但冷亦寒的人比較多,雙方對持,誰也不敢先開槍。
“墨兒。”以希衝過去企圖抱起墨兒,他卻倔強的將她推開,用匕首抵在地上,硬撐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靠在電梯上,以希還想過來扶他,他卻用一種森冷的目光瞪着她,以希打了個寒顫,錯愕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以希和冷亦寒都不知道,墨兒的心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脆弱無數倍,現在這個關鍵時刻,只是一點點小小的疏露都會讓他感到心寒,從冷亦寒衝過來擊斃那幾個武士到現在,大概不到一分鐘時間,可是這一分鐘卻已經讓墨兒心如死灰。
剛纔那一戰,他身受重傷,血流如注,在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冷亦寒終於趕來了,他心裡很感激,不是感激自己被救,而是感激上天讓他看到,他的父親是疼愛他重視他的,可是,正當他滿懷欣喜的等他過來扶他起來的時候,一個聲音卻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那個聲音也喊他爹地,一喊出來,就吸引了爹地媽咪的目光!
他們的眼睛裡只有那個孩子,那個跟他一般大,卻看起來陽光燦爛,天真爛漫的孩子,那個孩子跟他完全不一樣,不像他這麼陰暗、血腥、暴戾……
雖然只有一分鐘時間,可這一分鐘對他來說,卻如一個世紀般漫長,他看看冷亦寒,又看看以希,期待着他們把目光從那個孩子身上移到他身上,可是,足足等了一分鐘,以希才反應過來,衝過來扶他,可是,他的心已經涼透了!!!
“墨兒,你沒事吧?”冷亦寒趁着空隙,快速回頭瞄了墨兒一眼,手仍然緊緊握着槍,對準黑衣人。
墨兒冷冷盯着他,一語不發。
“啊!好疼啊,爹地,媽咪……”慕凡悽慘的大哭。
黑衣人用力掐他的肩膀,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以希和冷亦寒的心都疼了,慕凡雖然不是他們親生的,但幾年的養育,他們已經待他視如已出,而且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們不能置他於不顧。
“放了他。”冷亦寒向前走了一步。
“要我放了他可以,拿夜墨瞳交換。”那個黑衣人鎮定自若,聲音低沉,眼神盯着墨兒。
冷亦寒渾身一震,愕然回頭看着墨兒,發現這孩子居然波瀾不驚,淡定從容,他突然明白二年的訓練,墨兒已經由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變成了一個老道有成的殺手,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一個計謀,假裝交換,然後在半途中同時救回兩個孩子,他信心十足,因爲他知道,就算自己失了手,還有一個藏在暗處的人會衝出來救他們,墨兒不會有事!
於是,他回頭對墨兒使了個眼色,然後回答:“好!”
這個回答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震驚,尤其是墨兒和以希。
墨兒滿腦子都是複雜混亂的推測猜疑,根本沒有看到他那個眼神,當他聽到冷亦寒居然如此果斷的答應將他交換那個孩子,他的心徹底死了!他們只要那個孩子,不要他了,神父說得沒錯,他們早就放棄我了……
他的腦海裡不斷重複這句話。
“我數一二三,我們同時交換。”黑衣人將慕凡放在地上。
墨兒捂着肩膀,機械的向對面走去,手中的彎月匕首還在滴血,像他的心,他的眸子黑是發亮,晶瑩剔透,卻帶着噬骨的殺氣,死死盯着慕凡,似乎要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
兩個孩子相迎走來,慕凡完好無損,只是肩骨剛纔被人掐了一下,根本沒有什麼傷;而墨兒鮮血直流,刀傷累累,如同他千瘡百孔的心……
墨兒是冷亦寒和以希的親生兒子,原本應該是高高在上,享盡榮華的富公子,而慕凡只是孤兒院裡不知道父母的孤兒,可他們的人生卻像上天弄錯了一樣,交換了命運!
此時此刻,墨兒心中滿滿都是怨恨,怨恨,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他們不要我了,不要我了,都是因爲你,你搶了我的爹地媽咪,搶走了我的一切……
當兩個孩子終於交集在一條平行線上,冷亦寒正要動手,暗角里,一把早就瞄準他的槍擊中了他的腿,他膝蓋一折,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黑衣人正準備上前搶走墨兒,突然,樓道的轉角,燕七像箭般衝出來撲向兩個孩子,黑衣人準備迎上去,可是燕七的身手何其之快,一道明光晃過,他們的喉嚨便被割破。
燕七正準備救走兩個孩子,正在這時,墨兒卻突然揮舞手中的匕首刺嚮慕凡!
“墨兒不要……”以希驚恐的尖叫,她一直盯着兩個孩子,所以最先反應過來。
“不要!”冷亦寒下意識的大喊。
他們的驚喊聲非但沒有阻止墨兒的動作,反而讓他心裡的怨恨在瞬間疾速加深,他獰笑着,將匕首刺了下來……
匕首在離慕凡胸膛一寸的距離頓住,燕七及時抓住了墨兒的手,沉重的看着他:“墨兒,不可以!”
慕凡摔倒在地上,用手撐着身體,小心翼翼的避開匕首,驚恐的喘息,他被這一連竄的恐懼嚇慌了神,小臉蒼白,神情慌亂,回過神來,不禁“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本能的喊道:“爹地,媽咪,救我!”
聽到這聲呼喚,墨兒心裡的怒火更盛,瘋狂的怒吼:“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墨兒!”燕七準備拿下他手中的匕首,正在這時,一個黑衣人影突然從窗外躍進來,一腿踢開他,這個速度迅如閃電,力道重如千斤,讓燕七措手不及,連退數步,趁着這個空隙,墨兒又一次將匕首捅了下來……
“不要!”冷亦寒想要上前阻止,可是自己的腿剛剛受了槍傷,速度緩了下來……
眼看匕首就要捅入慕凡小小的身體,以希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緊緊抓住匕首,鋒利的匕首割破了以希的掌心,鮮血洶涌直流,滴在慕凡臉上,也滴進了墨兒的心底……
墨兒怔怔的看着以希,心像沉入了無底深淵,她爲了救冷慕凡如此奮不顧身,神父說得沒錯,他們真的很愛這個孩子,他們已經不愛我了,不需要我了,因爲我是一個嗜血的殺手!!!
“墨兒,別這樣,慕凡是無辜的,你不可以傷害他。”以希痛苦悲悽的大哭更讓墨兒心如刀割,彷彿這把匕首割的不是她的手,還是他的心,痛徹心肺,肝腸寸斷!
如此悲天憫人,煽人淚下的一幕,卻讓剛纔那個突然躍來的黑衣人興奮至極,沒錯,他就是神父!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知道冷亦寒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肯定會在海城動手救墨兒,所以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其實想要保住墨兒不被救走,對暗夜來說根本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可是神父的目的不是這個……
一開始的遲到是打擊冷亦寒和以希的耐心,讓他們自亂陣腳;
接着在電梯裡遇到那個武士,讓他死在墨兒手上,是爲了讓以希親眼看見現在的墨兒是如何的兇狠殘暴,更爲了讓墨兒看清楚,他和以希已經是二個世界的人,他這個被鮮血渲染的魔鬼,在善良純真的母親眼裡根本就是個異類;
後來讓一羣武士傷了墨兒,然後讓冷亦寒適當出現,在關鍵時刻再讓慕凡出場,一切,滴水不漏!
神父早早就命人抓了慕凡,只爲了在適當的時機,讓這個孩子引起墨兒心底的妒忌和怨恨,剛纔,墨兒和慕凡交換的時候,那些黑衣殺手本來可以行動的,其實以他們的身手,早就可以輕鬆打退冷亦寒帶來的保鏢,擄走墨兒,可是他們沒有。
神父處心積慮,步步爲營,導演這場震憾人心的悲劇,就是爲了點燃墨兒心底的仇恨和暗藏的殺氣,讓他在冷亦寒和以希面前徹底憤怒,徹底死心!!!
他要冷亦寒和以希看清楚墨兒現在的變化,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而是暗夜的殺手,未來的魔鬼;他也要讓墨兒看清楚自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讓他知道,他永遠都回不去了……
永遠都回不去了,這就是神父想要的結果!
千般算計,計計在策,神父,不愧是神父!
……
燕七看見神父眼中的得意和嘴角的邪笑,知道一切都太晚了,難怪他當初能夠信心十足的說,如果墨兒願意跟以希走就不再阻擋,原來他早就料到,墨兒根本不會跟以希離開,現在這樣,墨兒一定不願意回來了。
以希的淚水澆滅了墨兒心中的怨恨,也凍結了墨兒心中那一直思念的親情,他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冰冷麻木,他放下手,緩緩往後退,眼角滑下了一行淚水,雖然墨兒只是一個孩子,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就算在魔鬼訓練的時候被折磨得體無完膚,他也不曾流淚,可是今天,他卻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墨兒想起神父說的那些話……
“他們想要的不過就是個健康聽話的孩子,這樣才能成爲冷亦寒將來的繼承人,而你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劣質產品,一個失誤品,所以他們纔會拋棄你,如果你現在找上他們,只會自取其辱……”
哀莫大於心死,墨兒的心徹底死了。
“不,墨兒,回來。”冷亦寒看着墨兒幾乎快要退到神父身邊,不禁驚慌的大喊。
這一刻,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神父安排的,不顧腿上的傷痛,奮力衝上去想要將墨兒拉回來,可是墨兒卻絕然轉身,避開了他的手。
“墨兒!”冷亦寒震憾的睜大眼睛,看着墨兒,“墨兒,你聽我說,爹地媽咪是愛你的,剛纔那一切……”
“剛纔那一切,都已經證明,你們根本不需要我。”墨兒冷冷的笑,眼淚已經幹了,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層霧,從此以後,他的眼睛再也不會清澈如水,因爲,他再也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肺。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墨兒,你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永遠都需要你,快回來,回到媽咪身邊來,不要讓壞人再把你帶走。”以希悲傷的哭喊。
“你們的兒子是他。”墨兒指着慕凡,陰冷的說,“你們最愛的兒子是他,不是我。”
“墨兒……”冷亦寒焦急的說,“你聽爹地說,這一切都是神父安排的,他是故意挑撥我們……”
“如果你們對我真的有那麼重視那麼愛護的話,他能挑撥得了嗎?沒錯,這一切是他安排的,可是,如果你們對我的愛夠堅定,就會經得起考驗。”墨兒甩開他的手,歇斯底里的大喊。
“不要跟他們說這些廢話了,我們走吧。”神父淡漠的笑,走上前來牽着墨兒的小手,“我早就說了,你已經回不去了,你和他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神父,你卑鄙無恥,把我兒子還給我——”冷亦寒大聲怒嘯。
“我給過你機會啊!”神父挑眉冷笑,“正如墨所說,如果你們經得起考驗,事事以他爲先,他自然會回到你們身邊,我也會成全他,必竟,他是我最疼愛的孩子,可惜,你們爲了一個從孤兒院抱回來的孩子,居然不顧墨兒的感受,是你們傷透了他的心,現在,是他自願離開你們,回到我身邊。”
神父這翻話,無疑是推波助瀾,激起墨兒心底的怨恨。
慕凡聽到這些話,錯愕的睜大眼睛,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從孤兒院抱回來的,他根本就不是爹地媽咪的親生孩子。
“不,不是這樣的,墨兒,別相信他,你要相信爹地,你永遠都是爹地唯一的親骨肉,爹地媽咪怎麼可能不愛你?”
慕凡垂着眼睛,心想,是啊,只有那個殺人狂纔是他們唯一的親骨肉,我,只不過是一個收養的孩子。
“如果我是唯一,那他呢?”墨兒指着慕凡。
冷亦寒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當初只是可憐慕凡才領養他,這太殘忍了。
“沒話說了?如果你們要我回來,可以,那就放棄他。”墨兒冷冷指着慕凡。
慕凡已經被以希扶起來,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裡,心裡憎恨無比,可是表情仍然像孩子般單純無邪,甚至卑微的對冷亦寒說:“爹地,哥哥纔是你們親生的,你們把我送回孤兒院,把他接回來吧。”
“慕凡……”以希悲傷的看着他,的確啊,這個時候,隱忍懂事的慕凡與偏激執狂的墨兒相比的確有很大的區別,可是,墨兒必竟是她的親生兒子,是她最親最愛的親骨肉,她怎麼可能會放棄他。
她之前那麼痛苦那麼失望是因爲感到悲哀,她無法想象,有多麼可怕的訓練,才能將善良的墨兒折磨成這個樣子?
墨兒不想再看到這一切,淒涼的撇開眼,苦笑着說:“算了,看來,你們不捨得放棄他,還是我走吧。”
還沒等冷亦寒和以希反應過來,他就對神父說:“我們走吧!”
“好!”神父滿意的笑。
“不要,別走,墨兒,媽咪不能沒有你,快回來。”以希悲傷的哭喊。
“墨兒,如果你這次跟他走了,下次爹地會很難救你回來,聽爹地的話,先回來,稍後,爹地自然會跟你解釋一切。”冷亦寒極力勸說他。
“不用了,不會再有下次。”墨兒淡漠的對他說,“你不必去救我,不要再枉費心機,我不會回來了!帶着你們的寶貝兒子,好好生活吧!”
“墨兒……”以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驚愕的大喊,“你不想回到爹地媽咪身邊嗎?”
“我回不去了,我是一個殺人無數的魔鬼,和你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不要再來找我。”墨兒陰冷說完,憤然轉身。
神父揮了揮手,一架私型直升機從窗外飛了過來,拋下一根長長的軟梯,神父躍上窗臺,縱身跳上軟梯,回頭叫道:“墨兒!”
墨兒擡眸看了冷亦寒和以希一眼,縱身躍上軟梯……
“墨兒——”以希和冷亦寒激動的衝過來,卻被那羣殺手圍住,冷亦寒想要跟他們拼了,卻被燕七阻止。
“我們已經輸了。再鬥下去,會輸得更慘。你看那裡。”燕七指着窗外,海面上停着幾艘大型遊艇,甲板上站滿了黑衣人。
神父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他向來都是有備而來。
“哈哈哈哈……”神父猖狂的笑,“冷亦寒,這一次,你徹徹底底的輸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墨兒,將他培養成世界頂尖殺手。”
“我要殺了你——”冷亦寒咬牙切齒的咆哮。
“如果我這麼容易就被人殺死,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神父得意的邪笑。
“墨兒——”以希看着墨兒被帶走,不禁衝到窗前,撕心裂肺的大喊,眼睜睜看着墨兒出現在眼前,又遠離她的生命,她心如刀絞……
冷亦寒悲憤無比,眼看一切都要順利完成,沒想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墨兒沒救到,還讓他產生了誤會,真是得不償失!
墨兒站在軟梯上,最後一次看着自己的父母,心像浸在徹骨寒冰之中,透涼透涼……
……
今天的一切真像是一場惡夢,如果可以,冷亦寒真的希望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寧願這次沒有見到墨兒,寧願再承受思念之痛,也不要看到這絕望的一幕。
當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神父的安排。
神父故意說只讓一個人見墨兒,知道這個人肯定是以希,因爲以希和墨兒的感情最深,他是故意讓以希見墨兒的,因爲他知道以希單純善良,還不太聰明。
只要讓她親眼看見墨兒殺人,她一定會震驚,會表現出一些本能的反應,這樣,就能讓墨兒置疑她對自己的感情,一切都在神父的算計之中,所有人都是他推波助瀾的棋子。目的,就是爲了讓墨兒絕望!
當她知道這一切,不由得追悔莫及,後知後覺,居然親手將墨兒推給了壞人……
冷亦寒心疼的抱着她,無盡的悔恨和愧疚讓他們寢食難安。
可是,一切都已成爲定局!
冷靜依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氣得打電話將冷亦寒狠狠罵了一頓,明明早就提醒過他們,可他們還是把事情給搞砸了,還徹徹底底的傷害了墨兒的心,現在無論他們做什麼,墨兒都不可能再回到他們身邊了。
以希捂着嘴不停的哭,冷亦寒悲痛欲絕,低着頭,一語不發。
那是夜血瞳用最後一張王牌換來的機會卻被他們給搞砸了,現在要想再見到墨兒,簡直比登天還難。
墨兒和冷靜依見面的時候,夜血瞳已經瞞着冷靜依去了神父指定的地點,現在險象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