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頭屍王剛有行動,夏尋提前暴喝一令。
遂令起,墨閒身上氣芒及青鋒氣芒同時爆發!執劍化作一道雷霆閃電,便朝着奔襲而來的兩頭屍王,衝掠而去…
“正前二十七,生太極,吞日月,近身三才,蓄九轉!”
令剛下令再起,雙方隔五十餘丈,墨閒遂令再次揮出一道劍氣。和之前一樣,劍氣攜重劍劍影迅疾刺落到兩頭屍王前方,在屍海之中炸開一面方圓十餘丈的銀白色氣場,緩下一絲屍王的衝勢。而這一次墨閒沒待劍氣泄盡,直接挽手收勢,後腳墊地,突然加速,暴突疾掠!
“瞬!”
風馳電掣,銀光乍現。
瞬間爆發,極速無影恍如突破時間與空間的限制,連風雨都沒有察覺。一瞬之間,墨閒便已出現在兩頭屍王身後!屍王的反應並不慢,兩顆巨大的拳頭當即擡起,轉身勢作隕石砸落!這一回墨閒早有意識,右手含銀光成掌蓄勢,三尺青鋒一劍化七,七劍同揮,在一息之間朝着兩頭屍王的手肘、膝蓋、顴骨、中腹連斬帶刺數十劍!劍勢如虹,成疊浪之勢,生生在一息之間把兩頭屍王的攻勢強行壓下。時間雖然只是一息,但對於墨閒和夏尋而言一息便就是一個契機。
“就現在,南北二,九轉歸一!”
“嘭!”
一息之後,兩頭屍王被壓下的拳頭順勢再襲出,而墨閒蓄勢在腰後的左手也盛起了一團耀眼銀芒。在夏尋令下,墨閒左手轟出,直接轟擊上其中一顆化隕石砸落的拳頭!
雷鳴轟響,響徹天地!
狂猛氣浪如海嘯爆發,掀翻附近數十丈屍骸人肉!天啓對王境,墨閒自然不敵,更況且另一頭屍王的拳頭已然砸到了他的右肩。所以,毫無疑問,他再一次被狠狠地擊飛了出去!
只不過…
這一次不一樣。
是墨閒被擊飛的方向不一樣,而且衝力更大,飛得更遠。
對轟的一掌讓他借來反衝的力量,外加上右肩一拳的衝擊力,他整個人就像一根離弦疾箭,被狠狠射向四五十丈開外的祭壇。高空之中,雨水帶血飛濺,雖有受傷,但墨閒的思維仍異常清晰,他知道自己已經抓住那一線機會。只見他全身氣芒不消反盛,劍眉聚神,雙目如炬,兩手皆緊握青鋒。就在身體即將越過祭臺的剎那,他突然凌空踏腳,來了個漂亮的鯉魚翻身,將全身氣芒集聚於劍刃之上,面朝着祭臺上方的紅漆棺材,就是狠狠劈下!
然,一劍之下…
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
“噹噹噹…”
“不好!撤!”
“嗷!”
“噠噠…”
清脆的鐵碎聲在這一刻似乎壓過了此間的風雨咆哮,清清楚楚地傳出百十丈遠。
劍斬紅棺,一觸之下斬陷紅館一道裂痕卻未曾深入內部,青鋒劍身即寸寸崩碎,青鋒劍碎了…
不是棺材太結實,也不是此間有結界防禦,而是夏尋和墨閒都忽略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問題。三尺青鋒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劍,在半時辰前,墨閒用它招架去屍王的一拳暴擊時,其劍胎就已經出現崩裂的趨勢,不久前墨閒又使它進行了一輪強攻,一息數百劍的高壓莫說是殘劍,就是一把完好的青鋒也難以承受,以至於脆弱的劍身進一步崩壞。直至剛纔,墨閒斬棺一劍匯聚去全身內勁,如此恐怖的能量又怎是一把已經殘破的劍,再能承受的?
劍碎看似偶然,卻是一個必然。
但已經事情已無法挽救…
“嗷!”
“師兄快撤!”
“咚!嘭…”
斬棺未成,青鋒碎盡,功虧一簣。
凌空落地,來不及再多想,兩頭屍王已突至墨閒跟前。墨閒是一名劍修,無劍在手,他的戰力自然大打折扣。以至於面對兩頭屍王的狂猛攻擊,他幾乎連招架餘地都沒有。勉強抵抗兩三來回,便被轟飛出了祭壇。接下來的戰況直接就是一邊倒的完虐了,天啓與王境的差距在此體現得淋漓盡致。墨閒就像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繡球,被兩頭狂暴的屍王瘋狂蹂躪,他能做到的僅僅只有躲閃與後撤,招架都顯得枉然。夏尋被迫加入戰圈,隔着數十丈距離擲出他唯一的攻擊手段,無盡銅錢化作黃龍兩道衝破風雨的阻擋分別斬向兩頭屍王。奈何,沒有一絲內氣加成的銅錢,短距離或許可以殺傷沖天境界的修者,但面對肉身王境的屍王,那簡直如同兒戲。
無數銅板擊落到屍王的身上就好比天上的雨水擊打落地,屍王似乎連感覺都沒有,更別指望能造成什麼傷害…
“嗷!”
“咚…”
咆哮聲,暴擊聲,逐漸代替此間風雨交加。
沒有幾個來回墨閒便陷入了絕對的惡劣勢,隨着外頭世界逐漸昏暗,兩頭屍王逐漸變得瘋狂,拳頭的力量與出拳的速度都成倍增加,墨閒漸漸失去閃避的能力。在四顆拳頭的瘋狂蹂躪下,他被擊飛、跌落、再擊飛、再跌落,連一個喘息的空隙都無法爭取到手裡。
鮮血迸綻,伴雨水盛開啓一朵朵“花兒”。
夏尋見狀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斟酌一瞬,牙關一咬。他心知如今狀況,已毫無迂迴餘地,他也再無別的選擇。無奈之下他只好回過頭去,朝着身後葬屍水槽的方向,終於喊出了那句他最不想喊出的話…
“救命啊!!”
“……”
出乎意料的三個字,在情理之中喊出。
有一種風蕭蕭,易水寒,悲壯之中攜帶淒涼的感覺。就像一個高傲且從不認輸的人,放棄了掙扎,朝命運低下了頭顱。或許這也是一種必然,否則夏尋怎可能深入至此冒險呢?
“衝!”
“沖沖衝!!!”
情理之中,命運早有安排。
昏暗的世界被光明劃破剎那瞬間…
夏尋話落不久,也就半息時長,遠方葬屍水槽的小道深處,黑暗無邊之中,便射出了第一道劍形氣芒,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氣芒幾乎同時射出。四道劍氣,銀光柔和,並不顯得霸道,只是內涵的能量氣息卻不容小視。它們在夏尋身旁呼嘯而過,最終穩穩地刺落在兩頭屍王的兩根手臂上,雖然沒有皮開肉綻的景象發生,但劍氣所爆發出的衝力,卻生生把兩頭屍王分別擊退兩步。
“師兄快跑!”
“噠,瞬!”
暗處有劍氣相助,兇猛屍王受阻。
直到這個時候,墨閒纔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也趁着這個機會,他迅速從地上一躍而起,毫不遲緩便朝着夏尋的方向再一躍而出,順手把夏尋一併攔腰帶出百丈範圍之外…
“啷瑯啷…”
“嗷!”
說時遲,那時快。
兩頭屍王被擊退兩步也不過數息的事情,但待它們再次站穩腳跟時,眼下的獵物已經再一次逃到了邊界之外。屍王沒有情緒,唯狂怒的意識,在各自怒吼一聲後默默又走回到了祭臺之下,半跪着身子,一動不動。
另一頭,躍出百丈,墨閒沒有說話,放下夏尋後便迅速盤腿坐下閉目調息去。
夏尋有問話,因爲不用問都知道,在兩頭屍王的輪番虐殺下,即便墨閒肉身再強,也不可能只是傷其皮肉,內傷必然難以倖免。也幸虧墨閒的身子骨硬朗着,否則若換作是一般天啓境修士恐怕早就被打成肉泥咯。
夏尋無話,默默轉頭看去身後的方向。
隨眼望,黑暗的雨幕之中,五道人影撐着五把槐樹葉捆成的雨傘,朝着這頭緩步行來。樸素的衣着很容易會讓人誤以爲,他們只是五位過路的老兒。
“哈哈,想不着這鬼謀家的小少爺,原來也會有喊救命的時候呀?”
“咳咳…我就說這小子過不了這坎不是。”
“這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世報啊。”
“咳咳…不聽老人言也就罷了,他還犟!早喊救命不就啥事都沒吶,哪還至於弄得…咳咳…這般狼狽喲?”
人未至,聲先到。
句句都是滿滿地嘲諷與挖苦。
夏尋不敢有所抱怨,雖然不情願,但事到如今他有求於人,不情願也得情願。夏尋甩甩兩手雨水,恭敬抱起拳頭朝着來人墊了墊:“多謝諸位前輩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盡。”
來者身法了得,邁步跨度不大,卻似有縮地成寸的神奇。夏尋說話之前五道人影還在半里開外行來,待夏尋話說完後,五道人影就走近至兩百來丈的距離。再幾個眨眼,來者便來到夏尋、墨閒的身前…
“咳咳…別感激不盡,我們可受不起喲。”九老頭笑眯眯地挖苦着,說道:“幾天前你兩可是還追着我滿林子跑來着。咳咳,那嘚瑟勁呀,我還以爲你們有多大能耐了,誰曉得兩頭屍王就把你給弄沒轍咯,咳咳…哎…”
“額…”
“怎吶?沒話說了是不?”
“我看你以後還嘚瑟不嘚瑟。”
話者挖苦,夏尋面色難堪卻依舊恭敬道:“老前輩說的是,小子技短,讓諸位前輩見笑了。剛纔多得諸位前輩出手相助,恩情不忘,日後必報。”
“恩情不忘,日後必報?”
“呵呵,你這災星,別給我們惹事就不錯咯,還…”
“罷,別說了。”
幾老頭還未盡興,本還要再繼續挖苦一番,但居中的老嫗擡起手來止下了他們的後話。緩道:“他們還年輕,日後要走的路比我們都多,點到爲止就行,無需喋喋不休。”老嫗斷去幾老頭的話語,說着闌珊走前兩步,站在夏尋面前,稍微凝起肅色掃看去盤坐在地上的墨閒一眼。再看回夏尋,語氣重去一絲:“你可知錯?”
“啊?”老嫗責備來,夏尋有些懵。
老嫗肅臉咬字訓道:“難道你爺爺沒教過你,謀典論策麼?年少輕狂,目中無人,此乃大忌。他人年少可以輕狂,你們不行,特別是你。謀事者眼觀大局,錙銖於心,動靜之前料敵於先,取捨之時絲毫計較。連劍鋒幾何都不曾算計在戰鬥其中,你可真叫人失望。”
“額…”
有些彆扭,有些奇怪…
夏尋聽來老婦的話,心中不由翻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怪異並非屍骸遍野之地老嫗居然還有心思訓人,而是夏尋自小到大,敢這麼居高臨下數落他的人,太少。少到在他記憶裡,只能記得兩人,一人是他爺爺、一人是問天山的老人家。而眼下老婦既能看出自己策略中的漏洞,就證明她身份與學識都絕非一般人,而訓起人來的口吻,更像足了那兩位與天齊高的聖人…
只是,她又怎可能那和兩位相提並論呢?
若真能相提並論,那唯有證明夏尋心中的推算,已然出現偏差。
雨水打溼臉皮,皮膚早已白森起皺。夏尋不敢妄言,支支吾吾地應道:“前輩說得確實在理,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晚輩以爲漏算的應該不只有二處,而是三處。”
老嫗肅聲問:“還有哪一處?”
夏尋小心道:“小子應該錯算了您的身份。”
“哦?”
老嫗的眼眸微微眯起,皺起一線深深的魚尾紋,看着夏尋:“那我是什麼身份?”
夏尋偷偷瞟眼老嫗身旁的四位老頭子,怯怯輕聲道:“小子曾在大唐風雲錄舊捲上看過當年純陽十八劍出仙行,與劍神共戰上蒼,戰驚天地的故事。小子原本以爲您會是其中之人,但現在看來您和其他幾位老前輩好像有許多不太一樣的地方。所以,小子覺得您應該不是當年十八劍中人吧?更不會是純陽執劍脈上代首劍虞季。如此想來,小子覺得會不會是當年大唐風雲錄的史官記事有誤呢?或許當年出仙行的並不只有十八人,而是十九人。而您,便是那多出的一人呢?”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