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純陽對持

慘烈…

碩大的雪花才落地不久,便被滾燙的磚砂化爲溫水,與尚有餘溫的鮮血融爲一體,流入低窪。

從街口一路走來,十五雙青色布鞋,被染得血紅。滿地堆積的爛肉殘肢,讓鞋底粘上一層厚厚的泥肉。空氣中充滿了讓人噁心的血腥,幾乎讓人窒息…

無數的兩院弟子,癱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還有些執劍站着的,也只是遙遙對峙,沒再出手。此間仍能盛起氣芒戒備的,就只剩下十餘位沖天強者了。

十四道強盛氣芒,包裹着夏尋,緩緩地從他們身旁走過。面對不時襲來的銀劍氣芒,七星衆人只是隨意祭起兵刃,便輕易擋下了。

“咚…”一道襲來的劍氣,又驅散…

“就憑這些人,便想踏入純陽了嗎?”

那位本應昨日就死去的純陽弟子,站在衆人身後,狠聲喝道。

他此時的氣芒已經非常暗淡,銀劍無力下垂,一道恐怖的劍傷從他右眼劃至左耳,外翻着白肉,更顯猙獰…

沒人理會他。

七星一行人,繼續緩緩前行。

“咚咚咚…”又是數道無力的劍氣打來,

再被擋下…

“你除了會耍些陰謀詭計以外,你什麼都不是……”

“……”

不止地謾罵與取笑,始終引不起一絲迴應。

從他的言語當中不難看出,夏尋當日在“梅花落”刺入的一劍,到底給他留下多大的怨恨。以至於讓一位沖天強者,在襲殺無望的情況下,還要捨去臉面,惡言相向…

長街走盡,三千岳陽最強道門就在眼前。

雖同在城東,但純陽觀的賣相比起七星院來講,那是不知道高了幾個層次。

一扇千年紅木精雕的八丈高門,銀獅釦環掛兩邊。十二級白玉石階,龍紋鳳刻。七丈高牆沿綿千丈不止,皆由宣鋼青石所砌。由外而內,仙氣渺渺,一派仙家道場景象。

只不過,若再配上身後的十里人間煉獄,和門前二十位執劍凶神。今日的純陽道觀,讓人怎麼看,都有點像是個邪修的門庭。

大煞風景…

而那二十位矗立門前的凶神,更是讓人望而生畏。一股傲氣把來人壓得有些抑鬱,眉宇間的陰冷更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應該不是此處的純陽弟子。

雖然都是手執游龍銀劍,頭戴道冠,但身上的道袍卻是一身雪白,折邊處繡着幾條銀色游龍。

“宮裡果然來人了…”

夏尋看着眼前的道觀大門,邊走邊淡淡說道。

一位劍眉鳳眼的優雅男子。他陰森地瞄着夏尋,說道:“看來,東西真不在你身上。”

夏尋淡淡微笑:“那便請你們讓開吧”

說話間他沒有停頓,仍是直徑朝大門走去。

優雅男子翹起嘴角,陰狠地微笑着。沒有離去或讓路之意。

十五人直行,二十人站停,兩方相距十丈。

兩朵笑容仍在綻放。

只剩四五丈…

“滾犢子…”

夏侯大吼一聲,身後龍象齊現。

“蓬蓬…”

緊接着,除了墨閒以外,周遭十二道異象陸續盛出。

“弄死他!!…”

不由分說,隨一聲指令,龍象虛影攜十二位七星弟子同時迅猛攻出。

說時遲,那時快!

“噌噌…”二十把銀劍出鞘,二十把劍影顯身後,迎着攻來的七星衆人,齊齊掠出…

三十二道身影幾乎是同時凌空…

即將交錯…

就在這一刻!

所有純陽弟子都以爲就要開打的時候。

“瞬…”

沒有拔劍的墨閒,一手把夏尋攔腰提起。趁着雙方躍起蓄勢的空隙,瞬間暴起一道青芒,化作閃電,直徑射入純陽大門…

“恩?”

“…”

墨閒疾出的速度極快,只有殘影…

交戰中的純陽弟子根本來不及換招阻止,便被兩人一閃而過。

他們匆忙回頭,正要追趕!

“呼…”

一陣寒風,吹散了餘留的殘影。突圍的兩人,已經消散得無影無…

而他們身後的十三位七星弟子已攻至跟前,容不得半分遲疑。

原來一切早有預謀…

即便是這二十把銀劍有所準備,面對這樣的速度和夾擊,他們也不一定能攔得下來…

話說另一頭…

從夏尋被提起到放下,僅僅瞬息。在這瞬息之內,他除了一片銀白流光,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當他能再次視物時,積雪和遠處的激鬥聲依舊,但此間天地已經換了個模樣…

四周雪松林密,山石嶙峋。

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石階山路藏在茫茫風雪中。山路入口處放着一尊十丈巨碑,碑石正中上書“純陽道場”四個紅漆大字。

在茫茫白雪中,幾點猩紅顯得異常妖豔。

此時,夏尋就站在這條藏入風雪的山路前。

眉頭深陷…

“上面還有很多人。”

墨閒轉頭順着夏尋目光看去,冷冷說道:“還有多少?”

“應該有四千…”

“你的後手能擋住多少?”

“四百”

“……”

墨閒和夏尋都是兩個極其惜語的人。也正因如此,兩人的交流非常簡潔,一問一答間就讓對方清楚了大概。

路只有一條,既然已經選了,那繼續往前走便是了。

無需多言…

兩隻孤單的背影,一前一後舉步上行。前者的背劍已被取落手中。

石路很寬,和問天那條差不多大小。但不長,直徑百餘丈。走過去後便是真正的純陽道場了。

一面方圓八百丈的廣場,類似於七星的觀星臺。三座數百丈樓閣分落東西北三面。

廣場之上數千雪人已經堆起多時。主殿樓閣之下站着百餘位中老年道長。左殿大門緊閉,右殿前只站着位抱劍青年。

他在微笑…

這裡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南面的那片風雪…

風雪裡頭的人影還很模糊,纔有個輪廓。可以看出,他們並未走出多遠。

主殿前居中的老道,開口勸止道。

“夏小友,就此止步吧…”

聲音很悠長,給人感覺就像一聲空谷長嘯,穩穩傳入那片風雪當中,卻不刺耳。

“呵呵…”

慢行中的夏尋呵呵一笑,繼續淡淡唸叨:

“一枝並蒂雙生花,再怎麼說也算同出一脈的師兄弟。這二十年來,你們都能相安無事地處在岳陽裡,這不挺好的嗎?”

“現在京都那位只不過是隨意漏出顆重子,撥弄一番。你們就以爲是契機來。爲了那麼個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也忍不住給自家弟弟捅上一刀子。”

“呵呵…可惜啊”

“人家站得高,謀得也高,壓根就沒打算帶你們玩。殺人的手是假的,連殺人的刀也是向問天借的。人家捅完了刀子,發現找不着寶貝,還能拍拍屁股溜回京都躲着。”

“呵…而你們呢?”

“殺人的刀,還沾着血拿在手裡。同夥跑了,殺人的膽子也沒了。跑又跑不掉…”

“哈哈”

“這下好了…”

“寶貝沒找到,自家兄弟也沒死掉,現在弟弟來找哥哥要個說法。門都沒進,你們就急着趕人走…”

“天下間沒這道理吧…”

人影隨語慢行。夏尋的聲音很小,像在自語。但只要修爲踏入聚元境以上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街上死的人已經夠多了…”老道隱有怒色說道。

“出手的是問天,這份人命債怎麼都不能算到七星頭上吧…。”

慢行的人影逐漸清晰,離道場不遠已。

“哼!不知好歹!”

沒等居中的老道再次開口,他身旁的一位壯碩道人勃然大怒,往前幾步:

“既然你認這一脈同門,那貧道今日定要替七星院,好好管教一番。”

兩人終一前一後走出風雪,前者擋住後者半個身子,面色冷峻。夏尋鄙夷笑道:“是要不顧臉面,以大欺小了嗎?”

“狂妄!”

壯碩道人更怒,手中拂塵狠狠往臂上一甩:“同出純陽一脈。論輩分,你們得叫我一聲師伯!管教門下弟子,何來以大欺小!?”

夏尋不語。

因爲從某個不顧臉面的角度來說,這位道人說得在理。

況且,這場小孩和大人的爭吵,到最後還是離不開力氣的關係。即便現在說得再有理,說完了還是要打一架。

夏尋神色逐漸凝重,看了看天上落雪…

淡淡說道:“小輩的恩怨,長輩來插手,真不覺得丟人嗎…?”

突然!

他朝天大喝一聲:

“曹!仁!軒!”

“……”

風雪聚止,一股微微暖意,緩緩從天上撫來。

“哎”

一聲無奈嘆息由天際應起。

緊接着!

“瞬…”一道紫芒從天上衝落

“瞬…”“瞬…”又有數道氣芒從天而降

“瞬瞬瞬…”降下的各色氣芒越來越多,每道氣芒散開後,裡面都是一道人影。都穿着灰色麻衣長袍,手執各色竹簡。

幾個呼吸時間,陸續從天上落下百餘道氣芒。百餘號麻衣大儒,圍站在那位閣主身後,神色是一樣的無奈…

“清風兄,小輩的事情就讓他們自行處理吧。咱們就喊上和尚去那岳陽樓喝上兩杯就罷了吧?”曹閣主地看着主殿前居中的老道。

突然變故,並未讓場間衆道人露出絲毫異色。他們早就知道,問天會有大儒前來相助。即便這位閣主也被請出,那也都在情理之中…

“仁軒,此事恐怕還要斟酌一番啊…”

居中的老道也是一臉無奈。在說話的同時,有意無意地用餘光瞟向左側大殿。

像在提醒着什麼…

而作爲多年好友的曹閣主,應該是立馬會過意來了,便不再開口。

冷,尷尬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頭,方圓八百丈廣場一片鴉雀無聲。

唯狂風拍打老鬆,墜下幾片厚雪。

南邊的大儒們,不時有人把手中竹簡翻開看上幾眼,又或者聊上幾句。更有甚者因爲解意不同,發生了些小小的爭執。

總而言之,這兒讀書的人兒,顯得有些優哉遊哉,似乎並未把將戰的局面放在眼裡。

或許是,安靜的時間太久了些…

“誒咔…”

左殿大門最終還是耐不住寂寞,被人推開了。

“我早就說過儒者中庸…你還不信。這不…堂堂問天閣主,一天之內連悔三子。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呀?”

兩百餘銀白道袍,戴冠修士陸續從側殿大步走出。

諷語者,是爲首一位圓臉耳大,脣闊口方,臉色陰霾的長眉老道,他和正殿居中那位老道一樣,同是身穿一件銀白色的游龍白日袍,手執銀色龍紋拂塵。只是氣息上多了幾分傲氣凌人…

面對突然走出的百十道人,曹閣主則顯得理所當然。

他沒有回話,只是蔑視地咧了咧嘴脣,轉頭看向夏尋,無奈笑道:“果然有變。你還有後手吧…”

“你擋不住?”

“你當我聖人啊?”

“咳咳”

夏尋尷尬咳嗽兩聲,原本他還想着探探曹閣主底牌的。但很顯然,他的這點小心思人家早就看在眼裡,壓根不給半點機會。

他極不情願地再次擡頭,往四周橫掃了一眼。

朝天大喊!

“禮我收了!”

“瞬瞬瞬…”

這次沒等片刻,只是話音剛落!

數百道金色氣芒,如太陽烈日,普照人間。整片灰暗的天地瞬間被萬丈金光,照得燦爛刺目。漫天落雪彷彿成了漫天散財元寶,灑滿遍地黃金。

“沖沖衝…”

數百道金色人影,同時從遠處射出,從天上跳落。撞向夏尋周遭空地,激起一地雪坑。

“他怎麼做到的…”

“……”

見此景,場間所有人都露出不可自信的表情,頓時一片唏噓。

從天上灑下第一抹金光時,他們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那位從來只在商海縱橫的大鱷,今日怎麼也來插手這出不大不小的江湖恩怨了?

金芒稍散…

突至的數百人,漸露真容。

金甲金盔金靴子,金刀金鞘金腰帶。這數百號人,從頭到腳一身黃金色,就連外散的氣芒也是金光閃閃。

簡直和數百根金條,沒什麼區別…

“連金不換…也上了這條賊船啦?曹閣主口齒不清,驚訝問道。

夏尋尷尬地颳了刮鼻子“算是吧…”

“…呵”

曹閣主會心一笑,轉身面向正殿再次開口。

“清風兄,咱們就別傷和氣了吧…!”

這位閣主似乎是有意忽略左側的那羣道人,自始至終他連正眼都沒看過那邊。這話也一樣,是對正殿居中那位老道說的。

“哼!”

左殿那位被無視的長眉老道明顯不悅,冷哼道:“難道,你以爲就憑這些人…就能讓純陽忌憚了嗎?”

曹閣主鄙夷一笑,不加理會。

在思量許久之後,正殿居中的老道,開口說道:

“那便讓小輩了斷了吧…”

他同樣沒有理會左殿投來的幽怨目光。繼續轉眼看向墨閒、夏尋兩人,正色喝道:

“你們好自爲之!今日一過,前事皆了不可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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