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如流水,淋漓盡致。
不足裡餘的據點,卻能有萬夫莫敵之威能,獨少的見解讓許多北人都不由得暗暗驚詫一番。獨少說完,再次抱拳朝着夏尋墊了墊,謙虛笑道:“微末之見着實是班門弄斧,讓尋少見笑了。”
夏尋不知可否地點點頭,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太多波瀾。
夏尋思量片刻後,淡淡說道:“魚木寨三面懸崖通小徑,臨水靠山,確實不失爲天險之地。”
“哦?”
夏尋的話說得平淡,似平述一個事實。
但獨少卻很敏感地味道了一絲別的味道,他猶疑着問道:“不知尋少心中最理想的伏兵之地,是何處?”
夏尋搖搖頭:“不,你選的魚木寨便挺好。只是我覺得,若僅佈局一處恐怕還需慎重。”
有此一話,獨少頓時便明白夏尋必然有自己的想法,遂兩手捧過教鞭遞給夏尋,道:“還請尋少賜教。”
“呵呵。”
夏尋笑一笑,雙手輕輕推開遞來的教鞭:“賜教不敢,各抒己見罷了。”
說着,夏尋從石墩上的筆架拿過一根粗大的毛筆,輕輕染墨,而後走出幾步來到羊皮地圖前擡手就在地圖各處隨意畫上七個圓圈。看着一個個地名被圈點起來,獨少首先就是驚詫了一下,而驚詫過後緊接着又緊鎖起了眉頭。被夏尋圈起來的這些地名,獨少都不陌生,因爲這些地方都是他腦海中備選的屯兵要地。只是,七方要地皆相隔甚遠,最遠的數千裡,近的也有數百里,區區四百人馬能固守一處已屬不易,根本不可能全數顧及得來。
夏尋見獨少疑狀,大概也猜到他心疑何事。
放下毛筆,淡淡說道:“考場兩萬裡,置考生十三萬,取一瓢入三甲僅兩千不足。要在兩萬裡地篩選十三萬人,這裡所需要消耗的時間恐怕是一個無底洞。”
“額…”
獨少似有些許明悟。
夏尋擺擺手示意莫急,繼續說道:“八十年前的羣雄逐鹿是在神器中進行,萬里山河盡在掌中,不存在空間的距離。故此,我以爲今屆天試規則必然不會允許考生永無止境地自行淘汰,到了一定時候大唐官府應該會收縮戰場。兩萬裡變一萬里,一萬里化五千裡,逼着考場內的考生自相博弈,直至考場剩餘考生兩千數,晉入最後角逐。而魚木寨位於考場邊緣,倘若屆時戰場收縮至萬六裡,我們失去天險屏障便會完全暴露於刀鋒之下,陷入困局。未雨綢繆,應防範於未然。因此,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再擇七處要地作爲據點,一則可規避風險,二則可從容進退。”
說着夏尋用筆桿點了點羊皮地圖幾處地方。
“蠑螈澤,處江流集下游三百里。東西爲懸崖峭壁屬於拒敵險地,但山路崎嶇難以安營紮寨,斷不會有勢力佔據。我們可事先將坐騎乾糧儲存於此並派人看守,若到緊要關頭我們便可直接由魚木寨順流而下退守至此,負隅頑抗些許日子。瞿隴、徽山離蠑螈澤近五千裡,急行軍需一日餘,皆乃易守難攻的兵家必爭之地。敵軍若緊追不捨,我們大可以再從蠑螈西南撤退將敵人引誘至此二處,虎狼相爭,我等便能真正做到規避鋒芒,厚積薄發。剩餘四處要地,我們便皆可去得。”
長長一段話夏尋淡淡說完,獨少苦苦一笑。
他心知自己和夏尋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夏尋的話,雖然簡約婉轉,可是其中要害卻遠遠沒有他的言辭那麼簡單。倘若真如其所言,天試規則會有收縮戰場一條,那魚木寨除了是天險之地以外還是必死之地。因爲,魚木寨的退路只有兩條,小徑與江流,只要敵人把這兩個口子死死守住,他們便再無退路可言。待戰場收縮,他們根本沒有突圍的可能,戰則即必敗無疑。而夏尋除了想到魚木寨的危機以外,連其退路都已經想好了,而且一想便是三道。未雨綢繆佈局蠑螈,戰至膠着再退南北,引虎狼相爭再橫行四方,一戰一退一誘一遁可謂天衣無縫。
思想着,獨少心兒愈發寒冷,當即抱拳慚愧道:“尋少謀高,躑躅算盡,獨某實在慚愧。這禦敵之策還得全憑尋少安排,我等必依令行事。”
“嗯…”
夏尋點點頭,沒有絲毫推託的意思。
他掃眼場間衆人淡淡說道:“非常時期,同舟共濟,我們便不虛禮了。”
獨少再次兩手遞出教鞭:“請。”
夏尋這回沒再推讓,伸手拿過教鞭便執於掌間,爾後轉眼看去人羣中的雷猛,道:“猛哥兒,吹哨子吧。”
“好。”
雷猛豪爽應聲,並從人羣中擠出,走到夏尋面前,接着面朝衆人喝道!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在!”
“噠噠…”
雷猛暴喝,庭院上下數人當即應聲,同時屋檐之上、人羣之中、石墩側旁陸續走出九人至場間。九人裡六男三女皆精神抖擻,身段魁梧彪悍,一看便知絕非等閒之輩。
待九人出列,雷猛方纔再大聲喝道:“廢話我也不多講,該講的在北茫的雪地裡我已經講過,在這裡就只講兩句。進了方寸便是上了戰場,戰場之上便軍令如山!尋少爲主將,我與虎傲等十人爲副將,所有弟兄跟好自己的隊長,所有隊長跟好自己的將軍,依令行事!若誰敢不聽哨子擅自行動,就莫怪我雷猛不講情義!”話說着,雷猛虎目一瞪,突然暴喝:“聽到了嗎?!”
“聽到了!”
雷猛喝問,場間數百北人齊應聲。
但雷猛卻不滿意,虎目暴凳,聲更大再暴喝:“都沒吃飯嗎?大聲點!”
“聽到了!”
“嗡…”
驚雷貫耳,地動山搖。
數百北人同時暴喝,如晴天憾雷突然炸響,生生把整座庭院震得一顫。遠在客棧之外十數裡的人兒都能聽到,臨近數裡內的考生更是頓時被嚇了一跳,而場間新來投奔的數十位岳陽城考生則被冷不丁地震得一陣頭暈目眩。
有聲勢如此,雷猛方纔滿意。
他轉眼看去夏尋豪聲道:“尋少,人齊了!”
“好。”
夏尋微微點頭,接過便朝着獨少道:“事先沒料到你們會來,故只以奇門九字列陣,如今你們來了便外加一字嶽吧。”
獨少抱拳道:“全憑尋少差遣。”
“恩。”
夏尋再次點點頭,遂執教鞭指向地圖,由魚木寨位置緩緩劃下一道虛線,再面朝衆人淡淡說道:“獨少說得不錯,魚木寨乃天險,我們天試第一戰必將由此開始,故絕不容有任何閃失。明日開考,無論發生何等狀況,所有人都必須以最快速度隨我奔襲至此地。可有疑議?”
“……”
見衆人無異,夏尋轉眼看去出列的九位北人,道;“臨兵鬥者。”
“在。”
九位北人其四,三男一女應聲走前一步。
夏尋道:“你們四陣百六十人爲後軍,每人負刀刃兵甲兩百斤,明日負責斷後事宜。若無敵人追擊則緊跟中軍,若有敵人追擊則且戰且退,切忌戀戰。”
“令。”
四人應聲領令後退一步,夏尋再道:“皆陣列在。”
“在。”
另外兩男兩女應聲走前一步。
夏尋道:“你們四陣百四十人爲中軍,每人牽馬兩匹,負糧草箭支各四百斤,明日僅負責押運事宜,遇敵急遁,無需參戰。”
“令。”
四人應聲領令後退一步,夏尋再道:“前嶽。”
“在。”
雷猛走前一步,獨少雙手抱拳,皆應聲。
夏尋道:“前陣四十爲先鋒,雷猛、墨閒、鰲穹、鎏破各領十人分四隊,攜機關器械若干,兩兩輪番開道直奔魚木寨。至小徑山口卸裝甲,就地挖戰壕布荊棘陣,事後佔據山嶺高位隨時候命反撲。”
“令。”雷猛應聲退一步。
夏尋轉眼面向獨少再道:“嶽陣三十五爲後勤,負火油膏藥、棉麻衣物各百斤,緊隨前鋒直奔魚木寨協同佈置防禦事宜,事後入寨搭建營帳、伐木造船。一切需快,不得有誤。”
“令。”獨少抱拳應聲。
“誒誒誒…還有我們呢?”
“阿尋你該不會想讓我們看戲吧?”
眼看着夏尋吧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事宜,唯獨白繡、夏侯、胖和尚等七人被晾在一旁無所事事。白繡、夏侯頓時就急眼了。
夏尋玩味一笑:“別急,你們責任重大。”
白繡沒好氣地翻起白眼:“那我們幹啥子啊?”
玩味稍轉深色,夏尋道:“你們七人明日負責收編事宜。”
“收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