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沒有吭聲的謝楠生才終於動了一動,摟着她的手臂緊了緊,在她耳邊低聲道,“無防,老虎怕火,我們這裡頭火燒得旺,它定然不敢進來!你繼續睡,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白清水也不知爲何,此話一入耳,便覺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那吊在嗓子眼的心瞬間就復了原位。
眼見着他輕輕伸過手出去,又往火堆裡添了兩根柴,竟然點了點頭,雙手環上他的腰,往他懷中拱了拱,復又閉上了眼。
原本以爲這後半夜定然是不敢睡的了,哪知窩在他懷裡,不過片刻,竟然又睡着了。渾不知謝楠生望着她窩在自己懷裡的樣子笑得如是一隻偷了腥的貓。
白清水這一夜竟是睡得出奇的香,待再次睜開眼,只覺外頭明晃晃的,土地廟外顯然早已大亮了。
下一刻,她就對上了謝楠生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見她終於望着了自己,謝楠生眼裡笑意就濃起來,說道,“醒了?”
白清水只覺這人清晨裡的聲音似乎都帶了一股魔力,黯啞而低沉,叫她不自覺心跳如鼓,忙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一時掀了身上的大氅,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兩堆火黯淡了許多,堆在旁邊的柴已不多。
再一環顧,方覺出這土地廟當真是破爛不堪,廟內地上坑坑窪窪,四處塵土,門框早被白蟻蛀爛,而今被兩人燒了一扇門,就更顯淒涼了。再一看高高坐在堂上的土地爺,笑容雖是可掬的,但漆身早已剝落,斑駁不堪,頗有幾分狼狽。
她就爬起來,越過火堆,去抓那掛在樹丫上的衣裳,探手一摸,心下一喜,笑着朝他道,“果然幹了呢。”
便忙將衣裳取下來,一回頭,就見謝楠生正將自己一動不動望着,她就沉下面孔,說道,“你把頭轉過去。”
謝楠生好笑的看她一眼,倒是依着她言,當真將頭轉到了一邊。
待她穿好衣裳,又取了他的那衣裳下來,說道,“起吧?”
謝楠生動了一動,隨即便又哼了一聲,面上神色竟有兩分痛苦。
“你怎麼了?”白清水忙蹲下來急問道。
他的表情頗有幾分難爲情,望着她道,“手麻了……”
白清水這纔想起自己可是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整夜的。
她的臉頓時又是一紅,面露愧色的蹲下來,伸手來捏他的手臂,說道,“我幫你捏捏……”
一邊捏,一邊就來看他臉上的神色,眼見謝楠生臉上時
而面露微笑,又時而頗是古怪,她就忍不住噗嗤笑了,說道,“你若不舒服,就喊出來,這樣會舒服些……”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叫他一摟,他餘下的那隻手臂竟極是有力,只將她往自己的胸膛擠,她連呼聲都沒有來得及,餘音就叫他的脣給堵入喉中去了。
只待兩個人都喘起粗氣來時,他的手才總算是鬆了一鬆,叫她趁機一把推開,一臉惱怒道,“手麻了還這樣大的力氣!”
“都沒有洗漱呢!”她又惱道。
謝楠生眼底的笑意是蓋也蓋不住,只將她瞧着,“昨日清晨不是答應過你的?”
“什麼?”她惱聲道。
下一刻便想起昨日起牀後這人對自己的作惡之事,頓時一張臉就又紅了。
而他已經輕笑出聲,說道,“果然連沒有洗漱都是香的。”
白清水只氣得在他肩上又捶了一拳,拿過昨夜兩人喝水的碗起了身,想去河邊舀碗水來燒着洗漱。
才一出門,便又退了回來,臉上現了一股怒意,插着腰,柳眉倒豎的喝道,“謝楠生!你這個大騙子!”
謝楠生彼時正一臉痛苦的擡着那隻胳膊穿衣呢,聽到她的罵聲,一臉訝異的擡起頭來,就見她拿碗的那手指着門外遠處的一塊大青石怒道,“不是說大老虎嗎?老虎呢?這分明就是塊石頭!”
謝楠生的眼珠子轉了轉,點點頭,面上竟是一絲波瀾也不起,只淡淡的“哦”了一聲。
“你……”白清水見他竟是這副表情,一時如何不惱,枉她昨夜嚇成那樣,竟只能得他輕輕一個“哦”字?
“你是不是昨日夜裡便看出了這就是塊石頭?!”她指着那塊大青石怒道。
謝楠生彼時尚還頗有幾分痛苦的穿着衣,聽了她的話,竟是又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白清水頓時大怒,放了手中的碗,撲過來就要打他。哪料才靠近,腰卻又叫他突然伸手給摟住了,再順勢將她一帶,竟然就叫這人給摟着壓到了睡了一夜的門板上。
“你……”白清水氣得臉都紅了,伸手就在他背上重重捶了兩拳,罵道,“王八蛋!”
“初始看到時,我也被嚇了一跳的。”謝楠生一邊輕咬着她的鼻尖,一邊笑着道。
“少動手動腳!”白清水怒道,“你分明看出了那不是老虎,卻不說,你就成心想嚇我!你是不是想嚇死我你就甘心了?!”
“若非如此,昨夜你怎會那般親近於我。”
謝楠生這話說得面不紅,心不跳,彷彿她若不親近他那便是她白清水大大的不對。
她頓時想起昨日夜間因爲恐懼,以致自己一味只往他懷中鑽的情景。最可恨處,她竟是還主動環上了他的腰,彷彿生怕會叫外頭那莫需有的老虎給叼了去一般!
“你這壞蛋色胚子!你快些放開我!”白清水又罵道。
見他卻仍壓着自己不動,只得又道,“不回去了麼?你還趕不趕考了?小少爺與福泉還在客棧裡等着我們呢,一夜未歸,都不知會急成什麼樣子。”
謝楠生的面色頓時一變,這纔將她放開了,又哎呀一聲,埋怨道,“這衣裳可真是難穿!你也不幫幫我……”
白清水只得又爬起來侍候着他穿了衣,這才方又拿了那碗去到河邊,一時自臨水理順了頭髮,又就着水洗了臉後,舀了一碗水回到廟中來,一時竟是不見了謝楠生的身影。
她只當他許是去外頭方便,也不以爲意,只依舊將那碗水架在昨夜燒水的兩塊石頭上,將水燒開,待吹得涼了些,漱了口後,竟仍是不見他回來,一時心中不免就焦急起來,奔至外頭來放聲高喊,“楠生,謝楠生,你在哪裡?”
“我在這呢。”
一回頭,就見謝楠生赤足而來,一手提着鞋,另一隻竟是抓着一條剖了肚的魚。
她皺着眉急奔過去,怒道,“你怎的連鞋也不穿?可知寒從足起,在這雪地裡,若是凍着了可如何是好!”
謝楠生的脣角就勾了起來,說道,“無防,我自幼習武,身體好着呢。”一時又揚了揚手中的那條魚,“我抓了條魚,咱們喝了魚湯再上路。”
白清水沒好氣的急將他推入廟中在門板上坐下,怒道,“將腳擡起來。”
謝楠生就笑着擡起腳擱在她的膝蓋上,任她拿那碗中的熱水將腳上的塵土衝淋乾淨後,又擡着放在火前烤着。
待她又拿過那魚去河邊尋了塊石片將那魚割碎了,舀了一碗水回來,丟了兩塊魚肉進去,架在石上燒着,一邊添柴一邊道,“沒油沒鹽,可不好喝。”
“好歹吃些,我們不熟悉這山裡的地形,若是餓着肚子,可不好走出去。”
白清水就恩了一聲,又去外頭折了兩根樹枝來,將剩餘的幾塊魚肉串起來在火上烤着。
如此兩個在這山裡圄圇吃了這早飯,滅了火,再在土地爺面前跪拜過後,便一起攜手出了這土地廟,依着逐漸升起的太陽辯了方向,手中抓根樹棍便又起了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