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了謝念生在,白清水如何還有心思留下來看京戲。便就牽着他的手由侍女引着,出了這康寧候府,上了馬車,徑直回了貴親王府去。
謝念生一路上都在哭,抽抽答答的,頗是可憐。
白清水就只得拿着手巾一邊幫他擦眼淚,一邊道,“你瞧瞧你,可是都有六歲了。你以爲你還小麼?是誰說自己是個男子漢來着?我看你哪裡像個男子漢,分明就是個小姑娘似的。”
此言實乃是對付謝念生的殺手鐗,話一出口,謝念生竟然當真就捂住了小嘴,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連哼一聲都不哼了。
只是到底仍是是傷心的,一頭鑽入她懷裡,手臂摟着她的腰,雙臂微微有些發抖,悶聲道,“清水姐姐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呀……”
如此自然又是一番安慰,待到了貴親王府,便又帶着他來向白氏與貴親王請安。貴親王竟還記着上回在付大人家中下棋時,便是這孩子突然跑出來之事,若非是他引得白清水出來相見,只怕到此時尚還不知道自己在民間有個女兒呢……
一時見了他,自然喜歡得緊,一雙眼笑眯眯的,只將謝家的諸事一一向他問來。
謝念生這孩子膽兒奇大,在王爺面前,竟也不發怵,只是脆生生的一一答了,貴親王時而皺眉,時而撫須,一雙眼時而又閃起光,竟是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那廂白清水卻被白氏拖至一旁,一陣的噓寒問暖後,方問道,“怎的把謝家的小少爺給帶來了?可是見着新科狀元爺了?”
白清水皺了皺眉,到底是點頭道,“是見過了。”
白氏的眼裡顯了一股憂色,“那你們可有沒有……”
“娘您想什麼呢。”白清水沒氣好的道,“不過是今日在康寧候府碰巧遇上了。這孩子平日裡跟着我慣了,所以哭着鬧着要跟我來。因而我才帶他來府上住幾日,改日便要將他送回去的。”
“那你與他那三哥……”
“我與他半分關係都沒有的。”白清水將頭偏至一旁道。
白氏見她神色頗有幾分不耐煩,一時也說不再多言,只去安排了謝念生住的廂房等等,又撥了兩個丫環來照料着,便算是允了謝念生在這王府住下了。
不料到了傍晚時分,白清水正與謝念生在屋裡下棋玩兒時,卻又突然來了兩人,一擡頭,赫然竟是西晴西雨兩個。
一見了白清水,兩人撲嗵就跪了下來,嘴中直呼道,“奴婢見過郡主,郡主千歲,千千歲……”
饒是白清水心情再不好,都要叫她二人的模樣給逗笑了。
一時忙行上前來,將兩個扶起來,笑着道,“你們倆這是做什麼呢。”
一邊就揮手讓屋裡的幾個侍女俱都下去了,這才方拖着兩人坐下了。
不刻便又聽得一個女子的笑聲遠遠傳來,“聽說咱們王府今日可是來了貴客了?”
西晴西雨一回頭,竟見是巧蓮,挺着一個滾圓的肚子,由一個侍女攙着,從外頭行了進來。
“巧蓮姐姐?”謝念生就猛朝她衝了上去,奔至她面前時,卻又停了下來,伸出一隻小胖手摸了摸巧芝的肚子,眨巴着雙眼問道,“是巧蓮姐姐肚子裡的孩兒長這長大了麼?”
巧蓮捂着嘴一笑,伸手摸了摸謝念生的臉,笑道,“正是呢。”
再一擡眼,便見西晴西雨兩個俱都傻了眼。
西晴西雨眼見着這巧蓮穿金戴銀的,面色紅潤,較之在謝府時,不知圓潤了多少,再望着她這滾圓的肚子,已是呆在那
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巧蓮捂着嘴嘻嘻一笑,牽着謝念生行上前來,說道,“還當真是貴客臨門呢……”
“巧蓮姐姐,你怎麼……”
兩個話沒有落,攙着巧蓮的侍女已經喝斥道,“大膽,見了我們小姐,怎不行禮?”
兩人俱是一驚,這才慌忙又行了禮,直待巧蓮揮手將那侍女也揮退下去後,這才挨着塌緩緩坐了下來。
那廂謝念生見着西晴西雨兩人過來,只當她兩個是來接他回去的,如何肯,只躲在白清水身後不肯出來,嘴中只嚷嚷不停道,“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的……”
“小少爺。”西晴西雨兩個急道,“並不是奴婢們來接您回去的,是三少爺命我二人過來照顧您……”
“哼!”謝念生就冷哼道,“我有清水姐姐與巧蓮姐姐,纔不需要你們照顧……我三哥呢?他怎的不來?”
“這……”西晴西雨兩個對視一眼,又急急瞟了一眼白清水,說道,“三少爺才中的狀元,京中有許多事務要處理。因而不,不能前來……三少爺因怕小少爺打擾到了郡主,因而纔派奴婢們過來……”
白清水眼見着兩人戰戰兢兢的模樣,不免就皺起了眉,而謝念生已經猛從身後竄了出來,奔至西晴西雨面前,伸手出小拳頭便在兩人的身上各打了一拳,“我就不,我偏不,我纔不要你們……”
“小少爺……”西晴西雨兩個人捱了她的打,嚇得渾身發抖,又跪下告起了罪道,“請郡主恕罪,小少爺年幼不懂事,叨擾了郡主……”
白清水真是叫這兩個冥頑不靈之人給氣瘋了,一時卻也瞧出來自她走後,謝念生在府裡只怕不知又是何等的無法無天,一時臉一板,喝道,“小少爺你這是做什麼!”
謝念生見她惱了,頓時就又撅起了嘴,行上前來揪住她的衣裳,說道,“清水姐姐,上回你不是答應我,說要做我三嫂的麼?即然是我三嫂,那你爲何卻還喊我做小少爺,你爲何不同三哥一樣,喊我做念哥兒?”
白清水面色頓時就是一變,偏過頭道,“我不是你三嫂,往後莫要亂喊了!”
眼見着謝念生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又怒道,“我與你巧蓮姐姐離開的這段日子,你可是又在府中調皮搗蛋了?!”
“郡主離開的那段日子裡,小少爺日日哭鬧。”西晴在一旁忙道,“日日裡喊着郡主,奴婢們如何也勸不住。郡主,小少爺就只認你這三嫂呢……”
白清水眉頭一皺,就朝西晴看了過來,見她一臉探究的模樣,眉頭就擰得更深了。
而西晴收了收脖子,又道,“小少爺知道三少爺要上京參加殿試,因而吵着一定要來,其實就是爲了上京來找郡主。在小少爺心裡,就只認郡主您這一個嫂嫂,旁的人,他是一概不認的。”
眼見着白清水的面色微有了一絲動容,西晴又磕了一個頭,說道,“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吧。”白清水沒好氣道,“叫你們別跪着,你們爲何總是跪着?起來說話吧。”
“奴婢還是把話先說完,郡主再決定讓不讓奴婢們起吧。”西晴西雨埋着頭道。
白清水就皺皺眉,擺擺手道,“那你說吧。”
“郡主不知,其實府裡的那個弄梅姑娘,三少爺並沒有娶她的……”
西晴的聲音柔而細,聽在白清水耳裡,卻如同響起了無數個悶雷。
凝了凝神方冷笑道,“你們三少爺不是要做孝子,納個姨娘替你們老
夫人沖喜的麼?”
“郡主有所不知。”西晴急道,“其實三少爺要納弄梅爲妾,那也是被老爺逼的。那日在正廳之事,奴婢們都有耳聞,都是弄梅那個下賤蹄子,耍這等陰謀詭計,想着用那樣的方法嫁給三少爺。”
“可哪知她根本就是個福薄的,還說什麼沖喜呢,郡主走後的第二日,連吉時都未到,老夫人便嚥了氣。”
“什麼?”白清水頓時就是一驚,“你說謝老夫人已經歸天了?”
“可不就是。”西晴說道,“還說什麼沖喜,反倒把老夫人給害死了。弄梅根本就是個福薄的,老夫人一歸天,哪裡還有她什麼事?枉她還喜滋滋的等着做新娘子,結果三少爺一聽聞老夫人去了,如何還有心思與她拜堂?請了滿堂的賓客,眨眼就從喜宴改成了喪宴……”
白清水就撇撇嘴,冷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你們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西晴西雨與巧蓮對視一眼,就頗有幾分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們就是想着,郡主與三少爺,郎才女貌,而今郡主的身份地位變了,三少爺亦被聖上點了狀元……”
“好了!”白清水卻猛起來,臉上現了一股惱怒,說道:“事情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我與謝楠生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往後他的事,你們都莫要同我說了!”
西晴西雨見她發惱,頓時就又嚇了一跳,有些唯唯諾諾的,也就不再多言。
……
如此就又過得兩日,畢竟是從前在謝府都是熟絡的,兩人也發覺只要在白清水面前不提謝楠生,她便還是從前那謝府裡的白清水,脾氣性格並未變化多少,也就漸漸放下心來,趁着無人時調笑兩句,過得倒也歡快。
卻說忽一日,這院裡卻突然又來了一人,正是貴親王的小兒子祿郡王突從書院回來,只說是聽聞父王尋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兒,他便也要回來看一看這從未見過的妹妹。
白清水原本因着那位朱佩佩對自己的到來並不十分喜愛,甚至還偶被刁難,雖是她懶於計較,但到底心中覺得她有些厭煩。但思及自己初來乍到,那朱佩佩如此,卻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而對於這位祿郡王的歸來便不曾存了什麼期盼,只想着待見了後以禮相待便是了。只是不料這位祿郡王一回來,陣仗竟是頗大,叫小廝搬擡了許多箱籠入到她院裡來,只道都是他特意爲妹妹尋來的奇巧之物。
見了面,又自將她誇上一番,待又依着京中傳言,與她下了數盤棋後,臉上已是露了欣喜與讚歎之色。
白清水這才知她這位哥哥對於自己的到來,竟然是認可的。
一時心中不免感慨,萬不料她白清水有生之年,竟當真能尋着爹,關鍵處是,竟還有一位這樣長相風流、儀表堂堂、同父異母的哥哥!
因而到了這日祿郡王又興沖沖前來尋她,竟說是要帶她去騎馬時,她便二話不打,換了侍女送來的衣裳,領着謝念生便跟在祿郡王身後,直往王府的跑馬場而來。
只是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待到了跑馬場後,方纔知除了她的這位兄長,在場的竟還有今科狀元謝楠生,與她的那位義妹妹朱佩佩。
而這兩人彼時各牽一馬,緩步行在一片纓纓綠草之上,偶爾閒聊一兩句,臉上神情輕鬆,白清水不知爲何,只覺這畫面刺眼無比,手上一用力,只待牽着她手的謝念生叫出聲來,她方反映過來自己實在是敏感了。
……
換了個地方,出場人物就有點多,我也好着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