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柒殤同時一愣,只見柒幽指着地上呢人影喝道,“大膽鼠妖,竟敢違揹我的要求,說,你是怎麼偷跑出來的。”
我心裡一陣嘀咕,怎麼這個茹珊這麼倒黴,不過偷跑出來一次而已,就被柒幽逮到,真是虧了柒殤剛纔催促,到底還是沒跑開。
“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不要複製梨子的臉,沒想到你非但不改,反而變本加厲。看來是沒把冥界死神放在眼裡…”柒幽盯着茹珊深深埋在懷裡的臉,聲音冷漠而且殘酷。
我心下不忍,忍不住出來替她辯解,“幽幽,茹珊不是爲了別的,她只是想來看看柒殤,她跟了柒殤那麼就,擔心柒殤的安危也是正常反應啊。”
不料柒幽冷笑一聲,腳尖輕輕踢了踢茹珊,“茹珊,有些東西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得到,但是有些東西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你是妖,天性靈敏活脫,之前在人間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但是以後,不要再癡心妄想,守好你的本分。”
茹珊臉上一陣青紫,神色十分難看,但她一反之前對柒幽殷勤乖巧的態度,端直了身體跪着,一雙眼睛雖然是盯着柒幽的腳尖,卻被我看到了倔強的神色。
原來她也有如此剛烈的一面,我之前見她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也能勾搭三分,還以爲她天生如此,並沒有什麼心肝。
眼前發生了這麼一串事情,柒殤竟然像看不到一樣,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說,只是抱着茶杯,一口一口珉那水喝,看得我只想罵他。
那邊的茹珊也沉默不語,柒幽見她不說話,以爲她是聽進去了,就捏了兩隻手指放在嘴裡,對着門外打了一個呼哨。
不一會兒,從門外竄進來一條火紅的身影,小紅搖着尾巴圍着柒幽繞了一圈,待看到茹珊,一雙圓眼睛發出一道靈光,伸出爪子興高采烈地朝茹珊頭頂按下去。
茹珊乖乖化出原型,隨小紅隨意逗弄,小紅玩了一會兒,似乎是嫌棄房間太小玩不盡興,目光在我們臉上一掃,嘴裡叼起茹珊,恭恭敬敬地看着柒幽,柒幽擺擺手,它便高興地去了。
“幽幽,茹珊雖然是妖,但也算不上壞,你又何必一定要她現出原形,任由小紅逗弄呢。”我於心不忍,最後還是提了出來。
柒幽沉吟不語,只是默默看着喝水的柒殤,“小殤的身體感覺如何了?”
柒殤點點頭,“死不了,放心…”
柒幽又站了一會兒,就出去了,我見她臉色不大好,就跟着走了出去。
她始終沒有說話,只是坐在牀上兩手輕輕互搓。
“幽幽,要不你把茹珊放了吧,她怪可憐的…”我坐到她身邊,盯着她平靜的臉。
沒想到她翻着眼皮看了我一眼,“說的是什麼話,怎麼可能由着她亂來。萬一小殤被她誘惑…”
我心裡猛的一跳,她總算把真實的原因講出來了。
“梨子,茹珊變成和你一模一樣的樣子,你竟真的不生氣?”
我想了一會兒才說話,“其實一開始是接受不了的,這感覺就跟撞衫似的,本來我好不容易長成這樣,啪,有人變得和我一樣了,這種感覺就跟我這十幾年白長了一樣…”
柒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嘴巴咧了咧。
我對着她傻傻一笑,繼續說道,“但是你想啊,每個人長成什麼樣不是自己能選擇的,我又不能換張臉去,現在的整容多貴啊,打個便宜的針就要好幾千,還不是永久性的。但是,我也不能不讓她長成和我一樣了啊…”
柒幽繼續看我,眼睛裡竟然多了點笑意。
“茹珊是妖,她有隨意更改容貌的能力,這全憑她的喜好,我記得她以前說過,妖,是連性別都可以隨意更改的,人家沒有突然變成我這樣,就是在給我慢慢反應的時間,這個過程放慢了,也挺好,我有心理準備…”
“況且我想,她一點一點變,也挺不容易的,肯定也收了不少罪,整個雙眼皮還要腫三個月呢,她這麼連身材聲音都變了,確實很不容易…”
柒幽伸手打斷了我的話,“可是她這樣做的動力不純。”
我一下子笑了起來,“幽幽,就是你不明說,我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從她第一天開始模仿我的眼睛,我就猜到了…”
柒幽愣住了,“你知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就在紫雲拍電影的那個片場,戲裡戲外,茹珊看着柒殤的眼神都幾乎一模一樣的,癡迷和深情。
都說愛情和咳嗽一樣,是無論怎樣都壓制不住的。她雖然從來沒有表白,但是我都看得非常清楚。
柒殤對我格外照顧,劇組的同事都傳我倆的緋聞,就連紫雲也會覺得我和柒殤關係曖昧,唯獨茹珊,她怎麼也不會把我和柒殤綁在一起。
只是她對柒殤愈發照顧和親密,柒殤對她仍然像從前一樣態度,直到她開始試着模仿我的眼睛,在戲裡與她對視的柒殤,眼睛裡多了一份眷戀。
於是一發不可收拾,她開始瘋狂地模仿我的一切,愛屋及烏,甚至對我也很好。
柒幽怔怔地聽我說完一切,呆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話,“她倒也真夠癡心,爲了小殤,不惜抹掉自己,甘心成爲你的影子。”
我心裡也是一陣唏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只是茹珊這番蛻變,竟惹來柒幽不滿,柒殤對她的處境也毫無反應。
“幽幽,你何不成全了她,茹珊畢竟對小殤是真心…”
話還沒有說完,柒幽已經定定地看着我,“梨子,有些事情,你不一定全部能懂…”
我打了個哈哈,“大概是什麼事情?願聞其詳。”
她正色看我,“死神的配偶標準十分嚴格,茹珊鼠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入選…”
“只是因爲這個嗎?”我不由一陣失望,“原來不只是人間的人要分三六九等,冥界也要劃分出一二三等鬼嗎?”
“不,鬼只分要去哪層地獄服役,投胎還是下地獄。”柒幽繼續看着我,“但是死神的職責是維持冥界秩序,如果娶了一隻鼠妖爲妻,且不論如何繁衍後代,冥界的一衆官員都會懷疑你評判事物的公正性,另外,我們與妖道也是有來往的,如果發生矛盾衝突,你夾在其中,很難抽身,有一個明確的立場。”
我聽的稀裡糊塗,只感覺這死神當的真是不容易,一大堆的條條框框束縛得人連個隨心的戀愛都沒法談了,這樣想着,臉上就露出不舒服的神情來。
沒想到柒幽微微一笑,“更重要的是,小殤對她根本沒有感覺,與其讓她深陷其中備受煎熬,不如讓她早日解脫…”
我點點頭,覺得這話說的還有幾分道理
不料柒幽話鋒一轉,“上次我聽你說,你要對小殤負責,你是對他做了什麼事情嗎?”
我的臉噗嗤一下熱了起來,燙的要命,偏偏柒幽又湊過來追問,“咦,你怎麼臉開始紅了,這麼燙啊,你熱啊?”
我捂着臉,悶悶說道,“我好像發燒了。”
柒幽一把把我按在牀上,掰着我的手指笑道,“行了,別裝了,我就知道你是害羞,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看臉做什麼?我長得又不好看。”
“我弟都被你迷得雲三霧四的了,你讓我研究研究…”
柒幽真是煩人,按着我在牀上使勁折騰。我那條被咬傷的胳膊磕在牀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我忍不住悶哼一聲,抱着胳膊吸吸溜溜。
柒幽眼看不對,連忙跑過來查看,我卻壞笑一聲,一把按着她的脖子,把她壓倒在牀上。
“這下可好了,讓我好好研究研究你的胸,怎麼我們明明一樣,你就得比我大一截。”
柒幽沒好氣地瞪着我,“這有什麼好研究的,就你最色…”
我得意一笑,故意用那條受傷的胳膊去摸她的臉,她擔心碰到我的傷口,就不好輕舉妄動,着實讓我佔了好大便宜。
瑞臣哥哥半天都不曾露面,我鬧夠了回到自己房間,卻也沒有他的人影。
想起他質問我的那一句,“梨子妹妹,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心裡便一陣彆扭,本來還想四處轉轉找到他以後好好哄哄他。但是這會兒竟然一點兒心情都沒有了,抱着胳膊靠在牀上,靜靜地看着窗外的落葉,一片一片地隨着風飄下來。
冬天好像要來了。
我閉上眼睛,一陣寒意從心中掠過,我是最害怕冬天的,那凌厲的風聲,飄零的殘葉枯枝,還有那冰冷的溫度。
以前在老家,每到冬天來臨,老爹都會在房子一角燃起一盆火,燒着的是我們提前從山上挖出來的大樹根,柏樹的根帶着很多油,但是如果沒曬乾,就會隨之冒出一大團潮氣,嗆得我只咳嗽。
如今身在異地,又是第一次在外面過冬,不知道會不會很冷,我的手會不會被凍成紫紅色的熊掌。
老爹,你在哪裡啊,冬天到了,梨子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