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乾坤世界(架空)
時間:元朝末年
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元朝末年,哀帝荒淫無道,朝臣結黨營私者多不勝數,朝政崩壞殆盡,各路反元義軍紛紛揭竿而起,皆奉小明王爲共主,我的祖父吳王朱元興就是其中實力最大的一路義軍首領。
我出生的那天,也就是祖父遣人把小明王接到建興登基,不想他在途中卻遇溺身亡的那一天,這個世上就多了一個叫做朱長洛的人,少了一個叫作韓於兒的傢伙……隔一年,祖父率大軍橫掃大江南北,終於把元哀帝趕到了北方原地,成就了統一大業。
祖父共有十六個兒子,其中大兒子朱表是吳王世子,而我的父親是祖父膝下的第四個兒子,名字叫做朱隸。父親是個好色的武人,也是天生勇將,因爲他爲祖父創立大業立下許多漢馬功勞,所以在我的一衆皇伯皇叔中,他是最受祖父疼愛的一個,甚至超過了我的那個體弱多病的世子皇伯,被封爲燕王,封地在燕京。
父王是個好色的人,他娶了許多的老婆,這些老婆和其他的一些女人爲他生了許多兒女,好像我,就是其中的一個。大概是因爲兒子衆多,能讓父王放在心上的兒子其實只有三個。第一個是我大哥朱長熾,也就是日後的王位繼承人,第二個是我二哥朱長煦,第三個是我五哥朱長遂。
其實這也難怪,在所有兄弟姊妹之中,只有這三位哥哥纔是父王的正妃所生,而其他的子女,母親顯貴的就是妾侍,不顯貴的如我的母親,只是一個尋常的婢女,當年因爲父王一時酒醉之下,就讓我有機會出生在這個世上。
這年,我剛好九歲。
雖然說的好聽些我就是王子,但是因爲王府中王子衆多,其實我和母親的日子過得並不比那些稍稍受寵的奴婢好上多少,我們兩人住在王府的一個角落的偏僻院子裡,身邊只有一個僕人,每日靠着領父王發下的例錢度日,着實有些清苦。
說起那名僕人,他是我的朱路叔,聽說當年他和我娘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可是後來我娘被選進了王府後,朱路叔也就跟着淨了身,進到了王府裡來,直到後來娘她生下了我,他都一直留在孃的身邊照顧她。
“十七哥,你在做什麼?”正當我拿着本前朝的史書神馳想象的時候,突然一把悅耳好聽的聲音在我的身後傳了過來。我心中一動,立即就猜出了來人是誰,因爲這個人我實在太熟悉了,她就是我的十九妹,也就是父王的第十九個孩子朱嬈春。
“十九妹,你今日不是要去先生那兒上課麼?怎麼來了?”十九妹和我自幼一同長大,年齡也相仿,從她是拖着鼻涕的小丫頭片子開始,就一直跟在我尾巴後面跑,所以一直以來,她和我的感情就很好,常常會來尋我一起玩耍。
和我不同,十九妹的娘是父王的正妃,也就是二哥朱長煦的母親,平日她很能得到父王的歡心,比起我這個父王或許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長成什麼樣子的王子來說,地位實在高出很多。
十九妹之所以認識我,那是她很小的時候,她在王府裡逛迷了路,因爲找不到下人和道路,天色又黑了下來,她一個小女孩只好蹲在一處牆角下害怕無比的哭泣。正好這個時候,我陪我娘出來飯後散步遇見了她,問明白緣由後,也就由我和朱路叔親自把她送回到了住處……從此以後,十九妹總是過不了幾天就來我住的院子尋我玩,這麼多年了,我和她的感情大概比她和二哥的感情還要好上許多。
“今天教書的道閒大師沒來,好像是父王把他召去商議什麼事情了。”十九妹一向對讀書沒什麼興致,能夠得了這半日的閒,她顯然高興得很。
因爲燕王府中王子郡主衆多,好像沒個三十個也有二十九個,所以除了特別受父王寵愛的幾個子女,大部分的人只能聚集在王府裡的一個大書塾裡讀書,而其他的像大哥、二哥、五哥和十九妹這種受寵的子女,則可以得到最好的先生教書,雖然大夥兒都同是出身在王府了,可是境況卻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說到這些,我這個由婢女生下的王子,在王府裡算得上是最沒有地位了的,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得到這些好的東西,甚至從我出生以來,我都沒有見過父王一面,同樣也沒有見過那幾位在王府裡面有着超然地位的哥哥姐姐們了,當然眼前的十九妹是除外的。
“道閒大師沒有來?怎麼會,你不是說道閒大師爲人最是嚴謹,尋常即便父王召他,他也不會順便不來的麼?”我雖然在平時“深居簡出”,但是對於王府的事情,還是從天真單純的十九妹那裡探聽到了許多,所以就有此一問了。
從前我就聽十九妹說過,父王派來教導世子大哥和幾位重要子女的道閒大師,原本是前元的進士,後來適逢時世紛亂,就入五臺山剃度作了和尚,後來他又跟從極有名的道士席應真修習道術,不僅學會了陰陽之術,而且還會兵法,算得上是世上的一個奇人。
傳說當年我的祖父遇見他,也對他的談吐風采大家讚賞,想邀他入朝做官,可是當時道閒卻以時機未到而婉拒了祖父的邀請。後來他不知爲何突然來面見父王,從而進入了王府之中,成爲父王最爲信任的幕僚。
我從前自十九妹的口中聽說到道閒大師在教導他們讀書的時候,心中真的是羨慕非常,平日裡我就十分喜歡讀書,就連那些教我的先生都說我是一衆小王子之中最聰穎好學的,若是參加科舉,只怕尋常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功名都是可以信手得到的。
嘿,其實他們哪裡知道,我在王府裡是不受重視的人,如果不能加倍的比別的兄弟姐妹們努力的話,父王有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記得有我的存在,我也不可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所以呢,我纔會非常努力的識字、讀書、明理、乃至學習治理天下的能力,功名科舉是與我這個生在王府裡的人沒有緣分的,只求有朝一日父王能夠發現我的才華,讓我像其他受寵的哥哥們一樣,可以爲他分擔一些煩惱吧!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聽說是要有什麼人來了,娘和二哥最近可是緊張得很呢!”十九妹的性子極是單純,尋常不管有什麼心事兒或者委屈,都要來對我傾訴一番,我對她也像對待親生妹妹一樣。
“難道是皇祖父派人來了?”我心裡想着,這時候也只能是皇祖父派來什麼重要的人,纔會讓父王他們那麼緊張了。
“十七哥,你帶我去後面那片草地去捉蝴蝶吧?”大概是看見我沉吟不語,十九妹搖了搖我的手,帶着些央求的語氣說。
我回過神來,撫mo了一下十九妹的腦袋,笑着說:“好,我們這就走吧!”
……
傍晚時候,我辭別了盡興的十九妹,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裡。娘和朱路叔早就準備好了飯菜等我,一看見我滿身大汗的走進來,娘她立即從屋裡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出來爲我擦汗,嘴裡一邊埋怨說:“你這孩子,怎麼玩到這麼晚纔會來,莫不知道我們都在等你吃飯嗎?”
“娘,今天十九妹她說什麼也不肯走,我只好呆在那兒陪着她,這不,就折騰到了這個時候。”打自懂事以來,我就知道娘她爲我實在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因此我也就不想讓她爲我多操心。
“你呀你呀,怎的老說你不聽,嬈春她是二房的人,你就千萬別和她獨自跑到外面去野,若是弄出個什麼事兒來,我們母子倆就算賠上小命,只怕也擔待不起啊!”
娘她是個忠厚的婦人,尋常因爲爲人和善,別房的就算是奴婢也偶有欺負她的,因此她向來對我都是叨叨絮絮的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話兒,只是我表面上雖然滿口應承,可是心裡面卻從來不這麼想,因爲我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論如何也要娘她像書中所說的母貧子貴,我要讓別人不敢小看了我們孃兒倆。
朱路叔等娘爲我拭完了汗,又從一旁爲我遞來了一杯茶,親切的說:“來,小爺,先和口茶再說。”
我接過朱路叔的茶,一口飲盡後,又朝他打了眼色。朱路叔見狀立即會意,幫着我說:“夫人你也別罵小爺了,孩子家可不就是出去耍耍麼?”
娘他自幼和朱路叔長大,這些年就有如兄妹一般,聽了朱路叔的話兒,橫了我一眼,說:“你這孩子,每回總是這樣,下回可真的要讓娘少擔些心了。”說罷,她就拉着我坐到了飯桌上。
我見娘她不再嘮叨下去,也連忙乖巧的端起碗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娘和朱路叔在一旁微笑着看了我一會兒,這纔開始舉起筷子……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我一日既往的讀書和練字,很快就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雖然在王府裡面的地位低微,但是不論怎麼說我也是一位王子,尋常也不需要做什麼事兒,能過上這種清閒的日子,比起世上許多勞碌奔波的百姓來說,實在算得上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這天正在家裡讀着那本《春秋》,正看得入神,突然從屋外走進來一人,大聲叫嚷說:“十七哥,走走走,咱們今日到外面逛逛去吧!”
我聽到這把粗魯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來的人就是我那個十八弟朱長春。十八弟他長得魁梧高大,臉相威武,下人們都說他的面相是一衆王子中長得最像父王的。不過就算面相長得和父王相象,十八弟在王府中的地位只怕比我還要低些,因爲他的孃親從前是秦淮河上的一位名妓。
據說當年父王在秦淮河上荒唐了一夜後,看中了十八弟的孃親,併爲她贖了身子,從此她就成爲了父王衆多女人裡面的一名,也生下了十八弟。這樣的出身實在太過上不了檯面,因此王府裡下人們傳說的風言風語也就有夠難堪,說什麼十八弟的孃親“是個賤婦,從前在秦淮河也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過,簡直就淫蕩無比……”之類,如果不是十八弟長得像極父王,他這個王子身份只怕也還要遭到別人的質疑呢!
我和十八弟一向最爲要好,十八弟小的時候身體不好,常常遭到別的兄弟姐妹們欺負,記得有一次他被那些哥哥們打罵,說他是老鴇的兒子時,我因爲看不過去,竟然不知死活的挺身爲他爭辯,結果被一衆哥哥弟弟打得頭腫臉青,從此以後,十八弟就一直當我是親哥哥一般,有什麼事情都會和我說。
十八弟自小性子粗豪不羈,小時候大概被別的兄弟欺負多了,這些年來書雖然讀得不多,但卻一直苦心習武,所以體型生得魁梧威猛,比起同齡人來說簡直大大的超出不少。
“出去逛?你不怕你娘知道打你?”十八弟是一時也定不下來的那種人,老是喜歡要我偷出王府到街上去看熱鬧,上一回被他的孃親知道了,沒少了一頓好打。
十八弟嘿嘿一笑,說道:“打就打唄,反正我皮粗肉厚,我孃的鞭子落在身上,就像撓癢癢一樣。”
聽見十八弟說出這樣的俏皮話兒,我當堂禁不住笑了出來,說:“好,好,好,既然你想出去,作哥哥的便陪你走這一回了。”我這些天在家裡也實在悶得慌了,因爲自從上一次聽十九妹提起有人會來王府後,原本定期來教書的先生也都好些日子沒來,王府裡的守衛明顯加強了許多。
換上尋常百姓的衣服,我和十八弟很快遛到王府的一處側門,然後趁着那些護衛不在意的時候,悄悄的跑了出去。
燕京雖然地處整個大吳的北方,但是因爲和北方的蒙國接壤,算得上是我大吳最重要邊防要塞,因此燕京實際上是依靠邊塞軍防繁榮起來的。走在大街上面,看到最多的武夫們吆喝着進行的雜耍表演,反而尋常的商鋪倒是有些零零落落的顯得蕭條已極。
我和十八弟在街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包瓜子兒,就站在一處雜耍攤前看了起來,十八弟生性好武,平時就喜歡這一口。看了一陣,我們都看了出來,那攤檔上的幾名漢子的拳腳功夫實在稀鬆平常得很,玩來玩去的無非就是胸口碎大石之類的假功夫,聚在攤檔邊圍看的人不一會就向四下散去,轉到別的地方幫襯去了。
剩下的幾個人中,除了我和十八弟這兩個少年人外,還有七、八個人,其中離我們較近的有一男一女兩名年過半百的老者,顯然是剛從外地來的客商,身上穿着光鮮,仍自饒有趣味的站在邊上觀看,不時還低聲交談兩句,瞧模樣該是一對夫婦。
我又看了一會兒,見攤檔上的表演越來越無聊,又聽旁邊那一檔不但圍滿了人,而且彩聲雷動,就對十八弟說:“老十八,那一邊好像要更好看些,我們過去瞧瞧吧!”
十八弟點了點頭,連聲贊同說:“好,反正這些爛功夫看着真無聊得緊呢!”打定了主意,我當即就和十八弟朝那邊走過去。
大概是聽見我和十八弟的話語聲,我聽見那老頭對那老婦人說:“老伴,我們也到那邊去看吧!”說完,他也要領着那老婦人跟在我們後面過來。
我們這麼一走,這邊攤檔上的人盡都也跟着一起走光,那幾名錶演的漢子當即不幹了,他們其中一人疾步跑上前來,拉住了那老頭的衣衫角兒,大聲說:“慢着,慢着,恁那老頭,你怎麼看了雜耍不給錢就走了?”
那老頭看起來雖然年紀不小,但是身子倒顯得硬朗過人,被那漢子一拉停是停住了腳步,不過卻晃都沒有晃上一下。
“這老頭可不簡單。”我心中一動,看見有熱鬧可瞧,便自拉着十八弟停下了腳步。
“怎麼,我們不看了也要收錢?”那老者的神色仍然鎮定無比,對那漢子說道。
那漢子也不放手,把另外一隻手掌攤開,臉色兇惡的說:“這是自然,你看了這麼久,我們的功夫也耍得七七八八,你這個時候想走人,怎麼能行?”
我一聽那漢子的神色,就知道他這是看那老頭夫婦是遠道而來的外地人,而且又是老人,所以就想趁着這個檔兒訛他們兩個人的錢財。
那老頭不動聲色,緩聲說道:“你的那些功夫不怎麼樣,我覺得不好看,所以纔想轉去別家看看,爲什麼要給你錢了?”
那漢子微微用力一扯,對那老頭兇道:“不行不行,你既然看了我們的功夫,就要給錢,不然就休想我放手讓你走人。”說時,另外幾名漢子也朝着那老頭夫婦圍了過來,作出一副不給銀子休想善罷甘休的模樣。
那老頭和那漢子的爭執聲愈發有些大了起來,先前已經轉到別處的百姓看見這邊有熱鬧瞧,又自圍了過來,竊竊私語的傳說着這裡的來龍去脈……我和十八弟看着那漢子的可惡模樣,心中也感覺有些義憤填膺,只是這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老頭冷冷的掃了一下身周的幾名漢子,眼中突的精光一閃,直盯着眼前那漢子,沉聲道:“原本如果你好言好語的相勸,我或許還會賞你幾個銅錢,可是如今你這分明是想要訛人錢財,我就是不給妳又待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