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足酒酣,皇祖父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番他那五位未來的孫媳,笑着說道:“長洛啊,你帶着這幾位朕的孫媳到御花園去走走吧,今夜正是這個……這個花好月圓。”
皇祖父的這番話兒雖然是半調笑的對我說的,但是天子的金口一開,就算是“皇上口諭”了,我這個作爲臣子的皇孫,也只有恭然領旨,走出位置,對着我那“一衆”正妃行了個禮,請她們陪我一起到御花園去。
這種情況之下,除了胡梅馨稍微顯得有些猶豫之外,其餘的四女都很快站起了身來,隨我走出大殿。胡梅馨見狀大概也沒有了法子,只能跟在最後走了出來。
來到御花園,這時候正值晚春的季節,是那春花開到了帶着最後一絲火熱的季節,我領着五女走在花前月下的林蔭小徑中,不時偷偷的朝她們望去一眼,只見她們一個比一個嬌俏美麗,心中倒也莫名的生出一陣志得意滿來。
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個小亭子中,我看見衆女隨我這麼默默的走着,也沒有誰敢先出聲說話兒,場面未免太過尷尬,於是便道:“諸位小姐,我們就到那兒去歇息片刻吧!”說罷,我就徑自先走進那亭子中去,五女聞言也跟在我的身後進了亭子。
衆人先後坐下,我朝着她們打量了一眼後,說道:“諸位小姐,今天只當是尋常朋友相聚閒聊就好,也不需要如此拘謹,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嗯,除了宋小姐我還未曾見過之外,其餘的幾位小姐都是和我見過面了的。”
聽到我的話兒,那宋才女和胡梅馨還沒有什麼反應,常懷玉、徐元春和沐慧三女的臉上頓時就微微泛出了紅暈,還是沐慧稍微大膽一些,說道:“想不到朱十七竟然就是燕王的十七王子,真是太過讓人意想不到了。”微微一頓,她又朝我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從前曾聽人說,皇家之中,多是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想不到還有像……像睿王殿下你這樣的文采風liu的人。”
“唉,沐小姐,可能你還不知道,我也是聲色犬馬的紈絝子弟,你這話兒可真是對皇家大大的不敬了。”看起來沐慧高貴的出身不但讓她帶些傲氣,言語間還是一般的沒有顧忌,我立即就打趣了她一句。
沐慧聽見我的話兒,想起自己的話語中的語病,頓時佯作吃驚的吐了吐舌頭,向我做了一個鬼臉。衆人一見她的可愛模樣兒,都不禁掩嘴笑了起來,就連那神情冷漠的胡梅馨,臉上神色有了一絲的緩和。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兒,場面已經頓時變得融洽了許多,我又接着道:“自從過了殿試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幾位小姐,想起來實在是失禮了啊!”
徐元春聽了我這話兒,雖然她的臉皮子比較薄,可還是插嘴說了:“你……睿王殿下進了宮後,如翠妹子她老是說沒了你……睿王殿下就去哪兒都不好玩了,說是要進宮來見見你這個表哥,都鬧了好些日子了。”
“表哥?”我有些奇了,說實在我到了今時今日還不知道柳如翠是哪個人家的千金。
“殿下不知道麼?”常懷玉爲我解說道:“如翠妹子可安慶公主和柳逸飛駙馬的女兒,算起來正是殿下的表妹呢!”
“哦,原來如此!”我心中頓時恍然,怪不得先前看見柳如翠花銀子如同流水一般。要知道這一位柳逸飛駙馬家中正是這天下間最富的官商人家。所謂官商,就是掌握着朝廷諸條稅務命脈的商人,和朝廷甚至是我們皇家有着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他們依附着朝廷而生,他們的買賣生意例如遭運、鹽鐵買賣、還有軍馬軍糧等的買賣,這些都和朝廷有關,因此他們的生意也和尋常的商人並不相同。
正因爲朝廷有利用官商的必要,而官商也要倚仗着朝廷發財,有着這樣的一層關係,柳逸飛就能娶到了我的那一位小姑姑,也就是皇祖父最寵愛的女兒安慶公主爲妻。說起來,這一位安慶公主是皇祖母親生的女兒,因此和我父王其實也是親生兄妹了。
“怪不得那小丫頭和我如此投契,原來還真是我的妹子呢!”我微微的笑了笑,想起平日柳如翠對我的依戀之強,不禁調侃了一句。
常懷玉、徐元春和沐慧三女與柳如翠的關係極是親密,聽了我的話兒,頓時也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說話的時候,我轉過頭來,又望向一旁一直很安靜的宋才女,說道:“宋小姐,很早以前我就曾聽聞了小姐的名聲,一直仰慕得很呢,想不到直至今日,才能和小姐相見,真是三生有幸了。”微微一頓,我又道:“我從前曾有幸聽宋太傅講學,心中一直對宋太傅的才學佩服得五體投地,想來小姐自小在宋太傅的教導之下,也一定有着過人的才學了。”
我早就聽說宋濂乃是謙謙君子,他的原配夫人生下這一個女兒後就離開了人世,宋濂自此一直未娶,孤身把女兒撫養成人,着實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對女兒疼愛非常。或許也正是因爲這樣,宋濂“摸清”了我的“老底”之後,這才一意要纏着皇祖父,不惜委屈自己也要將這個寶貝女兒嫁給我。
若是尋常的女子,大概聽了我的這一番稱讚之後,膽子大些的臉上或許會有得色,膽子小的恐怕就會變得嬌羞無比了,可是這一位宋才女卻神色不變的微微一笑,極是大方得體迴應道:“睿王殿下過獎了,宜萱也不過是尋常女子罷了,只是平日喜歡翻翻書卷,當不得什麼才學過人之說。”
“宜萱,原來她的名字叫做宜萱!”聞言我眼前頓時一亮,與她默默的對望了片刻,只覺得她的眼中似乎閃爍一種智慧的光芒,那種令人心折的風度,我還是第一次在女人的身上看見,就連我那被譽爲賢惠的皇祖母的身上,我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的美貌或許還不如胡梅馨的冷豔動人,但是這一刻我卻被她的氣質所深深的打動了,不知不覺中我竟然有些入了神,以致於臉上的氣態都渙然一變……
宋宜萱開始的時候還能和我對望,可是隻是瞬息之間,她在我那炙人的目光注視之下,臉上終於罕見的泛起一陣紅暈,然後極快的掉過了頭去,再也不敢朝我望來。
我愕然回過神來,再望向其他的人,卻見她們的臉上都露出一絲訝然之色,就連胡梅馨也不能例外。好一會兒,才聽見那沐慧當先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先前的模樣兒好……好威風?一點兒也不像是讀書人,反而像是個威武的大將軍,讓人看了心裡都怦怦的亂跳呢!”
我尷尬的笑了一笑,知道是自己先前的太過入神,而情不自禁露出了“不堪”的面目,於是想了一想後,只能掩飾道:“沐小姐說笑了,我又怎麼會像大將軍?嗯,今夜難得如此佳人美景之下,我便爲諸位小姐吹奏一曲,以作助興吧!”
除了胡梅馨之外,衆女都一起說好,我便讓在一旁伺候的太監拿來一管洞簫,順着心中的情懷,吹奏了起來。
幽幽的簫聲抒發着我的心中的情感,此時正自花好月圓,我心裡面充斥着的自然是一波波的纏mian:開闢鴻蒙,誰爲情種?都只爲風月情濃。趁着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摘自《紅樓夢洞簫曲目》的引子)
我的心在盪漾,那簫聲彷佛能夠代替我柔聲傾訴,細語相慰,我不知道我的簫聲聽在衆女的耳中,她們的心裡面究竟會做怎樣的一番思想,但是我卻清楚的留意到,她們無一例外的都紅着臉兒,情波脈脈的向着我看來,似乎我那婉轉的簫聲一聲聲都是情話兒,讓她們聽得心神俱醉。
一曲終了,五女還自沉醉在我那回蕩的簫聲之中,我慢慢站起身來,走近亭子旁的一株杜鵑之前,分別折了五枝,然後一枝枝的交到了她們的手中,她們也都不知所以然的接了過去。
好一會兒,五女都慢慢的回過了神來,她們看了看那紅得鮮豔的杜鵑,臉上又都情不自禁紅了一紅。又過一會兒,常懷玉、徐元春和沐慧三女還好,因爲她們都聽過我的吹奏,可宋宜萱卻已經忍不住讚道:“從前只聽我爹說睿王殿下是個文采過人,才思敏捷的人,可是想不到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殿下還精通音律,先前那……真是如聞天籟,讓人三日不知肉味啊!”
能當得宋宜萱這麼一讚,我自然是暗自歡喜的,再轉眼去看了一旁的胡梅馨時,卻見她臉上早就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冷漠模樣兒,就似是對我的簫聲一點也不感興趣一樣。不過同時間,我也暗自留意到,她握着我折來的那枝杜鵑的手,卻是那麼的緊,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