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了他一眼後,我輕輕的笑了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瞿黔中不是和我們公司的周嵐簽了項目合約嘛,因爲案子進行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所以可能要延期交付項目完成時間,可後者緊揪着我們冉美沒能如期履約,想要告我我們。”
厲晏城聽完臉色平靜無波,看向我的時候,微微輕擡起眼皮,語氣不鹹不淡地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打官司的時候對方拿出合約依據,冉美就必敗無疑,而且事後還必須賠付違約金,在此之前你可以先試着和瞿黔中溝通,或許事情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可不是,這就是我現在煩惱的。”我煩躁的攪動着自己的手指,“如果能有轉圜的餘地,賠錢賠笑到都不是問題,可關鍵就是他壓根就不是衝着違約金去的,他想要的就是搞垮我們公司,把我們冉美的名聲給搞臭。”
厲晏城聞言目光稍許的沉了些,片刻後開口道:“其實你只要找到他的短板,再加以利用,相信這場官司也還是有轉敗爲勝的機會的,這樣吧,交給我,我找人幫你調查一下。”
“來不及了,他已經向我們公司提出了律師函。”想了想後,我開口道:“其實你說的短板我也已經找到了,只不過???事情有些複雜。”
對上厲晏城有些困惑的眼神,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他。
聽完我的話後,厲晏城半點沒覺着驚訝,慢條斯理的替我切好豬排後,遞到了我的面前,“嚐嚐,新出來的口味。”
我搖搖頭,皺眉道:“晏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我現在跟你討論的是我到底該怎麼辦,而不是豬排的口味是什麼。”
厲晏城沒有出聲,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見此不由的垂了垂腦袋,呼吸頓時間也沉了些。
正在我懊惱之際,厲晏城伸手捏住了我的臉頰,似笑非笑地道:“其實選擇權不在你,也不在我,在周嵐的手裡,她是當事人既然她做出了選擇,我們尊重就好,況且是非對錯也由不得我們來評判。”
我擡頭和他對視了一眼,哦了一聲後,悶了了好半會兒,“你說的我都知道,可你不知道周嵐的遭遇已經很慘了,如果這件事一旦公佈出來,那她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決定也許是她經過深思熟慮過後作出的?”厲晏城不再拐彎抹角,一臉正經的對我說:“她是個成年人,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決定,對她而言我們都是局外人,該怎麼做她比我們要清楚。”
說着,厲晏城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小菲,我知道你是憐憫她,可有時候的是非對錯,不是單靠憐憫就能做到的,那是她的生活是她的決定,我們沒有辦法干涉,也沒有那個權力去幹涉。”
不得不說,厲晏城的話很管用,我內心的鬱悶在經過他的疏導後一時間就舒坦多了,其實到道理我都明白,我們不是當事人,做不到感同身受,只是有時候我愛鑽牛角尖,而且怎麼都走不出來。
厲晏城送我回了公司之後,我才猛然地反應過來,他今天找我吃飯好像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來着,可後來我一直都在抱怨我公司的事兒,也就忘記了這事兒。
上樓的時候,我從包裡拿出手機準備給厲晏城打個電話,問問他中午想要跟我說什麼來着,可看着屏幕上的聯繫人,我頓了頓。
心想晚上回家問不也一樣,何必着急這一時。
電梯到了後,我收回手機,往辦公室裡走去的時候,張紅霞擡頭看向了我,眼眸裡帶着些許疏離。
“紅霞你進來一下。”
等我坐到椅子上後,張紅霞敲門走了進來,看了我一眼後,在我開口之前搶先着道:“溫蒂,如果你喊我進來是想要說早上的事情,那我只能說聲抱歉了,因爲那份錄音我已經交給了老闆,而且老闆也已經聯繫了周嵐,確認了事情的真實性,後者也承認了。”
看着張紅霞一臉決然淡漠的樣子,我不禁懷疑面前的這個冷漠的女人還是當初那個熱情四射的女人嗎?
察覺我的眼神後,張紅霞稍許的偏過身,愈加冷着聲音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個挺落井下石的人,呵呵???事實上我就是。”
“紅霞,這兩年你在公司所受的委屈,我都一清二楚,可我不希望你因爲一時衝動做了讓自己後悔的事。”輕嘆一口氣後,我繼續道:“我也知道周嵐在公司一直都是張揚跋扈,也經常性的對你進行打壓,可如果你是因爲之前在她那裡受了委屈而做出報復性的行爲,相信我就算她身敗名裂了,乃至從這一行業消失,你也不會感到開心的。”
她提眸看着我,眼底的情緒錯綜複雜。
我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勾脣後笑着道:“紅霞,周嵐已經得到了她應有的報應,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同事這麼多年了,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謾罵也不是被排斥,而是理解,如果我們這些老同事都不能對她多一些理解,那麼誰還能去體諒她呢?”
張紅霞怔怔地看着我,忽然間像是奔潰了一樣,雙手捂面,難過的道:“我一點也不想去體諒她,溫蒂你不知道這兩年她仗着瞿黔中在公司裡對每個人都是呼來喝去的,對待那些新人也就算了,可我和她是同期進來的,在那些後輩的面前她也完全不顧及我的顏面,我真的很恨她???”
說到這裡,她吸了吸鼻子,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錄音在這裡,我沒有交給老闆,剛剛說的都是唬你的,其實我也挺糾結的,一方面很想借此報復她一下,可另一方面我又過不了自己良心這一關,現在錄音交給你,是選擇刪除還是保留,你看着辦吧。”
我垂眸看着她遞過來的手機,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後,開口道:“這份錄音既然是你錄的,那麼決定權在你,至於你是選擇放她一馬,還是伺機報復,我都不干涉,同時也不會對你抱有任何歧視的態度。”
張紅霞微微一怔,最後緩緩點頭,默默的收回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操作片刻後,將手機舉到了我的面前,“你說的對,是非對錯由不得我們去判斷,她的確做了很多讓我感到憤慨和憎惡的事兒,可如果這一次我趁機落井下石,那麼現在的我和當初的她真的就沒什麼分別了。”
話說到這裡,張紅霞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苦澀一笑道:“溫蒂真羨慕你能有這樣超然的心態,同時也謝謝你願意重新給我這個選擇的機會,讓我不至於以後都後悔自己,曾經因爲一時衝動而做下的這個錯誤決定,”
我聞言輕淡地勾了下脣,一直以來我都以爲張紅霞屬於人畜無害的那種小白,即便是受了委屈受了氣,她也只會忍氣吞聲,一個人在背地裡默默的笑話。
卻忘記了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都有着不爲人知的黑暗一面,即便是再好的脾氣積壓了太久的怨氣,也總有一天會爆發。
對於她和周嵐之間的恩恩怨怨,我畢竟只是個局外人,這當中的曲子黑白我沒辦法完全分辨。
不過我希望的是所有的人都能化干戈爲玉帛,友好互助的相處下去,一個公司想要取得長久性的發展,友好團結是必不可少的。
因爲律師函的嚴重性,當天下午我們就召開了一個簡短的緊急會議。
到了開會時間,我準時踩點來到會議室,剛一推門進去就發現圍桌而坐的中上層領導,都用那種特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察覺他們的眼神後,我腳步未頓,神色如常地走到上首右邊的位置坐下。
周圍立刻就投射過來幾道含義不一的視線,還有的甚至在底下竊竊私語。
我笑容淺淡地回望過去,他們卻又急忙的避開。
會議開始的時候,老闆讓秘書給每位成員都發放了一份文件,發到我手裡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文件正好是周嵐負責瞿黔中那個項目的進程表。
所以老闆這麼高調的處理,看來也確實是走投無路了。
果然如我所料,等大家都看完手中的文件後,都紛紛議論起周嵐,並且老闆還把周嵐在項目上私自增加的三個百分點錢款的事宜也拿出來說了。
這些事我早就發現了,而當時我去找周嵐的時候,她還有恃無恐的說這些都是得到老闆同意的,眼下老闆把這件事搬出來明顯就是做了隔岸觀火的牆頭兵。
我對此並不覺得氣憤,人之常情,我十分能理解,畢竟如果不這麼做,到時候事情越鬧越大,他這個總經理的位置怕是也就岌岌可危了。
同樣的事情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不會不會比他們做的更加光明磊落。
看完這些資料後,當即年紀稍長一點的董事組成人員就氣憤地拍了桌子,並且義正言辭地呵斥道:“像這種目無公司紀律紀規的員工必須嚴懲,項目是公司的,她在私自在提高項目的支出款額,導致公司耗費不必要的資金,讓收益的回收率大大降低,那麼,爲了維護公司以及我們這些股東的權益,我們完全可以直接開除並且永不錄用周嵐,而且他涉嫌侵佔公司財產,幾個項目下來粗略也有幾百萬的款額了,我建議再讓警方介入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