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注意到男人的動作僵了下,神色微微不自然:“這樣不好嗎?”
她搖搖頭,清澈的眼神裡露出一點茫然,就像失去庇護的小動物,軟軟的,小小的,不安地蜷縮成一團,讓人看着分外的心疼。
……
原韶景看着鏡頭中舒錦,眼神漸漸幽深。透過鏡頭,劇本里的琳琅彷彿活過來了一般。有一種人,天生就是演員。除了最開始的走位錯誤,舒錦就沒有犯過別的錯誤,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地演繹了琳琅這個角色。
應該說,演戲是她的本能嗎?
原韶景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雨中狼狽不堪、倔犟的那個舒錦,是她的真面目嗎?
收回心神,他結束了這天的拍攝。
到此爲止,在這個鎮子的拍攝全部結束。剛宣佈完這個消息,大家就興奮地收拾東西去,都想趕緊早點回到闊別多日的嵐島市。
舒錦換好衣服,找到原韶景:“我還有點事,晚幾天回去。”
“你的戲份已經拍完了,回不回來無所謂。”原韶景也沒有多加追問,語氣還是一樣的冷淡,說完就走開了。
夏蓮生剛好聽到,湊上前驚訝地問道:“阿錦你要留在這裡?”
“不是,這裡離我媽媽的家鄉很近,我要把她和爸爸的骨灰送回去安葬。”舒錦解釋道。
“我陪你一起去。”夏蓮生馬上說道。
“不用了,你和劇組一起回去。沈三剛好有開車過來,他送我就行了。”舒錦說道,“地方太偏僻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路。”
按照舒錦的計劃,她是不打算讓沈三陪同前往的,但轉念一想,媽媽的家鄉那麼偏僻,她一個人未必找得到路,所以就沒有拒絕沈三。
事實證明,沈老闆是很有用的。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肯定找不着路。
她的母親是顏家的養女,她到記事後才被接到顏家,之前就是居住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據說,顏家的老人和她親外婆是手帕交,當年爲了保護顏家的老人,她外婆嫁給了這裡的一個土匪,後來她外婆和外公過世了,顏家就將她母親收養了過去,當是報了當年的這個恩情。
——這些事情,舒錦都是聽她媽媽說的。
舒錦在來之前就和這裡的村長聯繫過,墓地也早就選好了。一到村子,她就直接奔到墓地。但辦好父母的喪事,也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舒錦沒有在這裡多作逗留,剛下葬完,就趕着回嵐島市。但偏生不巧,半路遇上了大雨,相較來的時候,車速慢了很多。
靠着車窗,舒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見沈三和她說了什麼話,然後把一件衣服蓋到她身上。骨灰再次下葬後,她關在心底最深處的獸,咆哮着要出來了——幼年悲慘的記憶就像海水一般全部涌上來,逼得她痛苦萬分。
整整十一年的漫長時光。
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她永遠記得那一天。雪白的醫院,冰冷的遺體,媽媽鬆開了她的手,從醫院的頂樓一躍而下。朝夕之間,她成了孤兒。
如果她能夠緊緊地握着媽媽的手,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她一直反覆地假設。而這個假設讓她更加痛苦。她也曾天真過、單純過,相信着所謂的法律和正義,但是她的相信,並沒有給她帶來公平。那個本該被送進監獄的人,卻還自由地生活在陽光下。
這個世界,一直是如此陰暗而絕望的。
權勢到底是什麼?殺人的工具?超越法律和道德之上的東西?她已經不再相信那些所謂的公理正義,他們欠她的東西,她自己去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