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們,在這種人類活動曾經十分頻繁的城市遺蹟裡,存在糉子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必須謹慎。吳敵猜測說:“總體來講,糉子的出現機率還是很低的,因爲這裡過於乾旱,雖然屍體容易保存,但也會成爲乾屍,失去某種活性。”
鬍子卻擔心地說:“老吳,你對糉子還是一知半解啊,南方糉子和北方糉子的形成條件有些不一樣,但總體上都還是大同小異,我理解你的分析。可問題是,地下泉河中既然存在頭七螢火和帶屍毒的冥骨,那麼與之緊緊相連的古城裡有糉子,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嘞?”
吳敵被他這麼一說,倒也有些吃不定主意。我們找不到那個影子,鬍子只好說:“先別管那道影子,也可能是個偷文物的賊。只要他不來犯我們,我們不犯他,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這裡太詭異,小心點就是了,我們人多,不怕他。”
我們採納了鬍子的方針,小心謹慎地往前走,通往祭祀臺的路很寬敞,有點像神道,雖然四周有很多石質房屋錯落林立,但道路上卻沒有什麼可以藏身的障礙物,我們走在上面還是很安心的。
走了半天,轉了幾個九十度彎,張弦忽然問:“是不是少了個人?”
我們大吃一驚,趕緊集中清點人數,發現艾沙不見了。阿勒緊張地說:“這裡是神明的安息地,神閉着眼睛,魔鬼卻睜開眼睛!求你們救救艾沙,我瞭解他,他絕對不會一聲不吭地就這麼走了!”
張弦說:“我回去看看,你們繼續去祭祀臺,在那裡等我。”我沒有迴應他,因爲我知道,等我開口時他肯定已經走了。
鬍子張羅說:“大家靠近一點,機敏些,祭祀臺就快到了!”
祭祀臺是一道十幾級臺階的高臺,上面高聳着內地典型的山門牌樓建築,中間偏後處立着一塊石碑,我們拾級而上,發現石碑上果然刻着文字。這裡出現華夏祭祀的儀式已經夠奇特的了,而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些石碑上的文字,它們竟然是一種巴蜀圖語的輕微異化體!
我說:“估計你們不認得石碑上的巴蜀圖語,我們只能等小哥回來。大家不要分開太遠,祭祀臺高於地面街道,比較獨立,很容易發現闖入者,應該是安全的。”
東海說:“安全是安全,也容易被人當成靶子。”
吳敵聽了趕緊說:“你講出來做什麼,趕緊都下去!”我知道他是擔心萬一黑暗中真有帶槍的神秘敵人,東海就恰好提醒了對方。
我們在臺下半蹲着,背靠低矮的祭祀臺,密切注意着剩下的三個方向。等了半天,庫爾班忽然一聲大叫,我們驚恐地拿手電筒照過去,只見他拿着彎刀從祭祀臺上跳下來,左手小指頭已經沒了,不斷地淌血。看傷口,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活生生扯掉的,有點驚悚。
我們大吃一驚,鬍子趕緊將消炎藥和酒精、繃帶遞給阿勒,我們圍着祭祀臺轉了一圈,除了臺上庫爾班滴落的血跡,什麼也沒發現。
可我們都在臺下,庫爾班怎麼會突然在臺上出事了呢?庫爾班說:“我剛纔靠着祭祀臺,有個人忽然將我拉上臺去,我感覺他用鉗子之類的東西將我的手扯斷了,幸好我砍傷了他,救了自己。”
我忙問:“你確定是個人?”
庫爾班說:“太黑了,除了透過天光能看到高大建築的輪廓之外,什麼都看不見的。但我確定他有手有腳,而且會使用工具,肯定是個人!”
鬍子說:“除了身體代謝很快的長生人,沒有誰能擁有這樣恐怖的能力,他來到高臺,將一個健壯能打的人拉上高臺,並且扯斷手指,瞬息間又逃得無影無蹤,我們竟然來不及作出反應。要麼,這東西是糉子或者類人生物!”
張弦忽然在黑暗中說:“不是糉子就是動物,很抱歉,我只找到了這個。”他說話間已經走了過來,手裡拿着半截手臂。
我們馬上看過去,這手臂好像是被連皮帶骨活生生給啃斷的,並且是咬了很多口的,估計其餘的部分已經被那東西給吃了。
阿勒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仍然堅持不住跪了下去,庫爾班絕望地流着淚說:“這是神明在懲罰我們,我們帶着外族人找到古城,打擾了他們的安眠。”
張弦冷靜地說:“這裡危機四伏,很不安全,必須馬上離開。”
沒有人懷疑他的話,他帶着我們四處奔竄,路上又相繼發現了一些斷掉的腸子和肉塊,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看來張弦的預測非常準,我們可能遇上了一種殘暴而又迅捷的食肉生物,它就像是獵食者,還不知道數量有多少,能不能對付得了。東海問阿勒:“阿勒小姐,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動物,跟那東西的習性一樣?”
我扶起阿勒,她堅定地搖頭說:“一定是魔鬼。沙漠裡不會存在這樣的生物,這裡環境極端惡劣,食物匱乏,如果真有這樣兇猛的大型野獸,沒有人來的時候它們吃什麼?”
張弦說:“我懷疑地上的肉渣全都是艾沙的,到目前爲止,我們還認不出這些屍體殘渣是人還是動物,但發現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阿勒忙問:“什麼共同點?”
張弦說:“這些肉渣很新鮮,但它們全都不會流血,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掉了上面的血。”
我們看準一個方向往前走,但轉了半天還是轉不出去,到最後發現又回到了祭祀臺邊。我想大家心裡都很慌,但都勉強自己鎮定下來,我們反覆去嘗試,走不同的路線,但就是走不出這個怪圈,天很黑,我們擡頭就看見這座古城的輪廓,它們就像是一截截燒黑的火炭,插在天光裡,籠罩在人心裡。
更加恐怖的是,眼鏡從地上撿起了一顆頭顱,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大家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艾沙。
那些肉塊和內臟的歸屬似乎都有了答案,殺死艾沙的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它吃人不吃肉,只飲血,而且還很貪婪,每一塊肉裡的殘餘血絲都不放過。它拖着艾沙的屍體和我們躲貓貓,並且在這個過程中還不斷地撕扯屍體上的肉塊,吮吸其中的殘餘血液。
陰鬱的氣氛籠罩在我們心上,連吳敵都驚恐地問:“這是種什麼怪物?”
我憂心地說:“現在還不僅僅是怪物的問題,我們好像被困在這座廢墟里面了,根本就出不去!”
這一夜過得特別漫長,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可天竟然還沒亮!我將這個詭異的事情告訴他們之後,阿勒突然激動地說:“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