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慕忽然效法張弦,也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將自己的血灑向通天蛇,那條蛇猛地一驚,就跟皮膚上接觸了酒精似的,趕緊剎住了逼進的身軀,迷惑地看着我們。
雖然它眼神中還帶着兇厲的神色,但明顯柔和了很多,好像在辨認着我們是誰。
我握住傘兵刀的手止不住地在顫抖,東海也不是傻子,看見事情有轉機,趕緊連滾帶爬地退了回來,他離通天蛇最近,感受到的壓迫感最強,連路都走不穩。
張弦忽然朝着通天蛇衝了過去,我以爲他是要砍這條巨蛇,誰知道阿依慕擋在路上,竟然成爲了他的目標!我心裡一寒,看來小哥是真的瘋了,瘋得比上一次還要厲害,完全分不清敵我。
通天蛇被張弦激怒,立即迎頭一撞,將他撞向一邊,接着竟然將阿依慕和阿勒圈在脖子後面保護起來。我們都大吃一驚,這條蛇果然還是和她有些關聯,竟然認得出她,或許是某種我所不理解的熟悉味道吧。
阿依慕趕緊將自己的血在阿勒臉上和手上抹了幾把,似乎她的血能對阿勒起保護性作用。她做好這件事後,用古羌死語急促地對巨蛇說了些什麼話,不知道是命令,是請求,還是搭訕。
巨蛇的瞳孔縮成了一條縫,又睜圓,好像有些遊移不定,不過好在張弦被巨蛇激怒後,目標不再鎖定阿依慕,而是揮劍朝巨蛇砍去,他的速度快得驚人,但對於我們來說,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趕緊喊:“鬍子,快阻止小哥,他又瘋了!”
他們都驚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明白我爲什麼要說這個“又”字,或許是奇怪我爲什麼要他們去阻止,但鬍子顯然沒有多想,我喊話之後,他僅僅愣了不到一秒,馬上就下意識衝了出去,我想他自然也看得清形勢。
阿依慕適時地阻攔了張弦一下,鬍子逮着這個機會,直接將他撞倒在地上,我們早就準備好了,七手八腳將他摁倒,但顯然我們壓不住他,我的手痠得厲害,可他還是在迅速往上起身。
鬍子一看不對勁,趕緊從兜裡摸出一個藥瓶,放到他鼻子前面去,我看到強烈揮發性氣體從瓶子裡鑽進了張弦的鼻息,接着他就軟倒了。
我聞到了一股微微的焦糖味,還混雜着說不出的刺激性怪味,驚疑地問他:“你這不是什麼劇毒藥水吧?”
鬍子沒空迴應我,點了下頭,馬上說:“快將他擡走!”
我不知道鬍子點頭的意思是說是毒藥還是不是毒藥,不過這一刻,也的確沒時間細問了,他本可以多說一句話,但估計腦子裡在想事,顧不上這一茬,按這個反應來分析,我猜多半也沒什麼事。
這麼烈性的藥,就算不會要命肯定也夠張弦吃一虧了,鬍子和東海擡着他,眼鏡照看着阿麗娜,吳敵又斷了一隻手,現在只剩下我和阿勒、阿依慕還有點戰鬥力,然而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通天蛇瞳孔一直變化,並且看上去猶疑不定的,“嘶嘶”吐信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掉頭回去了。我們如蒙大赦,這時候我滿頭熱汗才“撲撲”地往下掉。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往出口趕,我問鬍子藥水有沒有毒,鬍子點頭後,反而奇怪地問我:“是藥三分毒,不過聞上幾口也沒什麼大事,過一會兒他就醒了,這是揮發性精油,吸入體內,頭痛是難免的。爲先,小哥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也吃不準,只好說可能是我的血引起的,阿勒點頭道:“很有可能嘞,他喝了爲先的血,就變得非常具有爆發力嘞,而且是有點發瘋。”
吳敵道:“豈止是有點發瘋,根本就是瘋了。”
我們出了第八岔道,鬍子說:“就剩下最後一個岔道了,要不先等小哥醒了再進去吧?複合乙醚的藥性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也該醒了。”
“我剛纔怎麼突然就暈了?”張弦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揉着太陽穴問我們。鬍子說的沒錯,這種藥物的持續作用很短暫,但似乎對抑制張弦發瘋很有幫助。
我將來龍去脈對他說了,他有點迷茫地看着我手腕的傷口,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我被他看得心裡發虛,心想以後除非是救他的命,再也不能輕易地嘗試這種蠢辦法了,我的血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副作用很明顯。
他拿開東海和鬍子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就腳底發軟,往下一癱,我心裡一驚,好在這一軟之後,他的腳步又穩重起來。根據我的生活經驗,這看來是頭還在昏痛,適應一下就沒什麼事了。
最後一個岔道,必定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就算沒人開口說起這事兒,大家也知道輕重,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我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要是還沒有斬獲,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鬍子面色凝重地說:“從前面八條岔道的情況來看,這是很有可能的,爲先的擔心也正是我所擔心的,我甚至在想,第九條岔道我們還要不要去?九道狐火都被點亮,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如果是良性的,固然皆大歡喜,要是朝着惡性發展呢?萬一驚擾了什麼陰靈……”
吳敵從鼻子裡無奈地笑了一聲:“鬍子,你也是老江湖了,墓門被和風村的羅布人封死,傀儡娃娃具象在中心墓室和胎位墓室之間巡視,主墓室的門打不開,找到的唯一一條生路,卻又是死亡蟲羣的覓食陷阱。你說,我們除了這條路,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鬍子點頭道:“也是,如果還有哪怕一丁點選擇,我們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接連嘗試八條岔道了。就算接下來狐火會將我們全都燒死在這狐狸墓裡頭,那也是命,不服不行。”
吳敵聽了也只好點頭說:“選擇還是有的,不過這種選擇,其實沒得選,我們是可以去墓門口等着,能多撐一會兒。但真要是耗到彈盡糧絕的地步,人也沒有力氣了,最後恐怕連嘗試的機會也會丟掉。”
他嘆了口氣道:“唉……沒辦法。”
東海道:“你倆商量半天,繞來繞去的,怎麼說的都是廢話呢?男人要死吉跋朝天,既然老天不給活路,那全靠自己闖嘍,有什麼好怕的。”
東海的話倒是給我灌足了勇氣,我點頭道:“走吧,在這裡面已經耗了兩天一夜了,我們連主墓室的門都打不開,不能再猶豫了!”
大家往前面走,由於是最邊緣的兩條岔道之一,所以拐彎的幅度最大,岔道距離也是最長的,我們一直往左拐,直到看見了太陽輪。這座墓給予我們最大的好處,竟然不是別的,就是省電,我們的照明工具很多時候都省去了,便於隱藏自己,不容易被什麼東西輕易發覺。
可這有什麼用呢,這是我倒鬥以來,見過最詭異、最繁複的墓穴了,可恨的是我們損兵折將,到現在爲止,卻還只是摸到了主墓室的邊,連門都沒辦法打開,甚至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在下面耽擱的時間太長,補給快不夠了,這是維持生命的本錢,我不知道當失去這賴以生存的籌碼時,我們還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