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被梅生伯嚇了一跳,忙問:“幹什麼?”
他瞪了我一眼:“你說幹什麼!這底下是三姑娘!”
我愣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什麼三姑娘?”
梅生伯索性閉上嘴巴不再說話。等了半天,他還沒有開口的意思,我實在憋不住又問:“是那個三姑娘井的三姑娘?”
梅生伯沒搭理我,自顧窺測着那團泥影,眉頭緊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看他這麼緊張,就連忙跑去找繩子,回來時挖機師傅也在,估計是被他喊過來的。
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連飯都不讓人師傅好好吃一頓?
我好奇地遞上纖繩,梅生伯趕緊一路緊跑,將繩頭系在塘岸的百年老柳樹上,另一頭打個很大的活結,用挖掘機的合金鏟撐住,伸進泥中去套那個泥影。嘗試了幾次,終於成功套住了,我們都特別興奮,連忙將纖繩往挖掘機上繞了幾圈,讓車子受力繃死,就可以拉了。
出乎人意料的是,拉出那團東西並不是很費力,出水時一眼就看出是個人形,準確地說是一具屍體,整個被布包裹着,因爲上面都是泥巴,看不出是什麼布料,以及包裹中是男是女、屍身保存是否良好。
我手心都捏出了汗,三姑娘井裡面真的有個三姑娘,傳說是真的!可梅生伯怎麼會知道這事兒呢?
再看那井底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浮上來幾條死魚,可能是隨着那屍體帶起來的沉底魚。這些魚長得有點奇怪,肚子很大,沒有眼睛,嘴裡還有牙齒,我從來沒見過這種魚,叫不上它的名字。
屍體被撈起來,看得出是老式的夏麻布,現在都沒人織這種布了。村裡很多人都跑來看熱鬧,忽然一道人影掠過來,像閃電一樣,在我們驚慌失措的表情下搶走了那具屍體。
我看得真切,那人竟然是張弦!他總算是回來了。
張弦怎麼會對這具屍體有如此強烈的需求欲?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能力,他剛纔的速度,刷新了我對人類體能極限的認知,這簡直太科幻了!我以爲自己在做夢。
張弦並沒有逃走,他將裹着布的屍體搶到一邊放下,不顧上面都是泥巴,迫不及待地揭開了那層厚實的夏麻布,叫了一聲“紅英”。
我心裡一動,只見裡面的人面目栩栩如生,竟然是個男的。
我對那屍體的臉感到特別眼熟,好像以前見過。張弦看起來很失望,梅生伯卻指着屍體,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我不禁感到納悶,難道他也認識這個死人?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村裡年紀大點的人都目瞪口呆,狗爺喊了一句:“這不是三兒嗎,他怎麼會被人包成糉子一樣,丟在三姑娘井裡頭溺死?”
狗爺的話讓我瞬間找回了童年記憶,這可不就是我小叔嘛!時間太過久遠,我甚至都模糊了親人的記憶。
梅生伯忽然指着張弦的鼻子,冷冷問了一聲:“你究竟是誰?”
張弦擡頭看他,並沒有惡意:“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趕緊給老爸打電話,說是小叔的屍體找到了,就跟剛死了沒兩樣。老爸在電話那頭還訓斥了我一通,直到我將電話遞給梅生伯,他才確信了,說馬上坐飛機趕回來。
我靠,不是吧坐飛機?咱農村出門打工的,能掙幾個辛苦錢?一張機票是不貴,可也不便宜,犯不着吧?梅生伯感嘆了一句:“兄弟就是兄弟,你爺爺奶奶都去世了,你爸是老大,長兄如父,加上你三父排行老小,他現在是歸心似箭吶!”
三父就是小叔,這是我們五水蠻當地的叫法,也就相當於普通話裡面的三叔。梅生伯一席話,喚醒了我對親情的強烈感觸,我一下子明白了老爸此時此刻的心情。
村裡人對張弦感到很害怕,有意無意地躲着他,梅生伯走過去抱起三父的遺體,靠近張弦臉旁說了句:“我知道你是誰。”
我覺得事兒越來越玄乎了,梅生伯在打什麼啞謎,他真的知道張弦是來自於三千年前的周朝?說實話,到現在爲止,連我都還不太確信這件事的真實性呢。
張弦愣了一下,站起身說了句:“郭爲先知道我。你有什麼疑惑,也可以問他。”他說完這句話,梅生伯就盯着我看,搞得我都莫名其妙,我知道的也有限啊喂!
梅生伯找我一塊兒給三父洗了澡,我發現除了那塊夏麻布,三父竟然什麼也沒穿,光溜溜的,渾身塗了一層油,粘膩膩的。張弦聽說後,就闖進來叫我們住手,說不能再洗了。
梅生伯遣散了拿着棍棒鋤頭趕過來的狗爺他們,關好門後,劈頭就問張弦:“這大布爲什麼不能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張弦看了我一眼,說:“這塊夏麻布上面浸潤了屍油膏,是我媳婦兒紅英用過的,但是怎麼會跑到你三父身上去了,我也搞不清楚。也正是因爲如此,才保存了他的屍身,不至於腐壞掉。”
我靠,晴天霹靂呀,自從拒絕了女神開賓館房間的要求後,我至今還打着光棍呢,他這麼年輕,特麼小媳婦兒都有了,這讓我情何以堪?
我心裡一蕩,忙正色問:“你是說,這塊夏麻布功效神奇,類似於耶穌的都靈裹屍布傳說那樣,能令人起死回生?”
張弦點了點頭:“起死回生我不敢保證,夏麻布本身很普通,神奇的是申屠家的血脈,申國離我們西陽國很近,也是姻親,後來有一位申國小王子戰功卓著,被周天子分封到位於今陝西地界的屠原,就以申屠爲姓。兩地雖遠,申屠家族仍與我西陽互通往來,用現在的話說,我媳婦和我就是經熟人介紹,相親認識的。我們定於九月重陽舉行婚禮,誰知她卻能沒捱過六月的離亂,被隗章的弟弟隗介給害死了。”
“你知道申屠家的血脈不同於常人,所以就用夏麻布裹住她,丟進龍女井,想要令她復活?”我又忍不住開始猜想。
張弦說:“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的確盡了人事,但並沒有將她投入井中。紅英的遺體還停放在靈堂時,我就成了弦國的階下囚,被迫飲下毒酒。等我醒來時,眼前只見無邊黑暗,我除了極度的飢餓感與無窮的力量之外,只剩下無盡的空虛與恨意,直到這些都被消磨殆盡,一切都歸於平淡。我找到一個滴漏計時,一年又一年,一刻又一刻,我已經能夠忘記了飢餓感,可還是沒有死。”
我吃了一驚,他說:“就這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直到我發現那口青銅鼎,才明白了一切。”
他接着說道:“我將青銅鼎丟進神河深處,開始瘋狂挖掘鐵壁,想要出到外面去,爲家族報仇雪恨。可是無論多好的冥器都沒這鐵壁堅硬,它用的是天外隕鐵和青銅混合熔鑄。我陷入了極度的瘋狂,開始用指甲去刮撓,手被磨壞了又長好,不知道多少回。我時而理智時而癲狂,工具與血肉之軀並用,早已忘記了苦痛與時間,只剩下機械化的頑固。在我的毅力下,鐵壁終於被掘開了一道口子,我在外圍找到那個只完成了一半的盜洞,繼續挖掘下去。”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問:“就在盜洞快要被打通的時候,被我一腳給踹破了,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躲起來觀察我們?”
張弦點頭:“有些事可以講上三天三夜,對你來說沒什麼意義,所以我沒講。之後的事情,你基本上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尼瑪什麼叫我知道得差不多啊,這人真會開玩笑,老是說這種話,我心裡疑問多着呢。
還沒等我發難,梅生伯就說:“你果然是從地獄深處擡頭的人……講了這麼多,你還沒說申屠家血脈的事情吧?我家老三……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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